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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冷宫薪火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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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忽兰话音落下的瞬间,篝火边讲述“篝火边的红马驹”带来的温情余韵尚未散去,冯言夏猛地站了起来!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让那簇跳跃的火焰都跟着剧烈晃动了一下,光影在破败的墙壁上疯狂摇曳。
她脸上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近乎破釜沉舟的坚决,眼神亮得惊人,如同被篝火点燃的星辰,灼灼地扫视着这座虽然破败不堪、蛛网尘封,但骨架犹存、依稀可见昔日规制的废宫。
来了几次,她早已留意到这里的格局非同寻常。
正房高大轩敞,飞檐翘角虽已腐朽断裂,却仍能看出曾经的雕梁画栋。
两侧厢房、耳房一应俱全,回廊环绕,只是如今门窗歪斜、漆皮剥落,处处透着被时光遗弃的荒凉。
显是荒废已久,而忽兰似乎也只蜷缩在正房一角,并未探索过其他区域。
“忽兰,过来帮忙!”
冯言夏招呼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忽兰从篝火旁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被突然打断回忆的茫然,火光在他浅灰色的眸子里跳跃不定。
但他还是依言起身。
在冯言夏这几趟“接济”下,他比之前有了些力气,瘦高的身形在火光映照下,竟比冯言夏还要高出小半个头。
“做什么?”
他问,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带着一丝未褪尽的低沉。
“找点能用的东西!”
冯言夏目标明确,语速飞快。
她不能自己动手翻得太脏太狼狈,否则回去被心细如发的贺由发现袖口衣襟沾满灰尘蛛网,或是身上染了霉味,那可就糟了。
“你听我指挥,脏活累活你来干。”
她指了指正房侧边一间紧闭的、窗棂纸早已破败不堪的耳房。
“先开那个!”
“开这个做什么?”忽兰眉头微蹙,带着不解。
“我来时这就荒废成这样了,到处是灰,什么都没有。要有吃的,我早闻到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有水有食材,也早烂成泥了。”
他在这废宫挣扎求生两年,早已摸清了每个角落,不认为这紧闭的耳房能有什么惊喜。
“哎呀!你听我的!”
冯言夏不容分说,语气带着点娇蛮的催促。
“快点!”
两人合力(主要是忽兰用力),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门。
一股浓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灰尘味混合着霉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冯言夏连连咳嗽,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
但她的眼睛却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亮了——正是她想找的小膳房!
虽然灶台蒙着厚厚的、如同棉絮般的积灰,铁锅锈迹斑斑,锅沿边甚至破了一小块,但炉膛结构尚在,锅底没漏也能凑合用。
旁边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小堆被遗忘的、码放得还算整齐的干柴!虽然有些受潮发霉,但大部分看起来还能用!
“太好了!有柴火!”
冯言夏兴奋地一拍手,差点跳起来。
“这下烧热水就不愁了!”
她就知道肯定有小膳房!以前看过的那些宫斗小说可不是白看的,高品阶妃嫔的寝宫,哪个没有自己的小厨房?
不过她心里也掠过一丝疑惑:这样规格的寝宫,怎么会彻底废弃,连带着小厨房都无人问津?
算了,这深宫秘辛,与她无关。
忽兰看着那堆干柴,又下意识地看向院子里那个积着薄冰、水位线明显下降的破水缸,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就想侧身护住缸沿:
“水…不多,搞不来。”
那是他赖以生存的雨水和雪水,每一滴都珍贵无比,是他一点点省下来的,他目前还没有办法稳定地搞到水。
冯言夏狡黠一笑,凑近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和神秘:
“放心,听我的,保证以后有水用!先解决眼前!”
她指着灶台,“你把锅刷干净,我去弄火。”
她没时间解释更多,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冯言夏小心翼翼地从依然旺盛的篝火中引燃了一根带着明亮火星的木柴,快步跑回小膳房递给忽兰。
忽兰动作麻利地接过火种,送入灶膛,又添了些干柴。
沉寂多年的炉膛里,火焰重新跳跃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欢响,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布满灰尘的灶台,也驱散了小膳房的一部分阴冷。
趁着忽兰看着火、等着水开的功夫,冯言夏的目光又瞄向了正房两侧的厢房。
她走到其中一间的窗户前,踮起脚尖,从钱凌月给的小针线包里掏出那把小巧却锋利的锥刀,在早已发黄发脆、一戳就破的窗棂纸上小心翼翼地戳了个小洞,眯起一只眼朝里窥探。
“找到了!”
她低呼一声,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里面果然是个储物间!堆放着些蒙尘的箱笼、散架的家具和一些看不出原貌的杂物。可惜门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铜锁锁着。
“忽兰!这边!”冯言夏又招呼道。
忽兰闻声过来,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翻进去,把锁弄开!小心点!”
冯言夏指了指那扇锁着的门,又指了指旁边同样破败不堪、窗框摇摇欲坠的窗户。
忽兰点点头,没有半分犹豫。
他动作灵活得像只山猫,双手攀上窗台,用力一推,本就腐朽的窗框应声而开,木屑簌簌落下。
他轻盈地跳了进去,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室内。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哐当”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落,紧接着是金属落地的清脆声音。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冯言夏迫不及待地钻进去,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
她顾不上这些,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光,在积满厚厚灰尘的杂物里快速翻找。她目标明确——一个足够大的容器!
很快,她在墙角一个倾倒的破柜子后面,发现了一个蒙尘的、沉甸甸的锡盆!
大小正合适,深度也够,边缘还带着些模糊的雕花痕迹——这应该是个澡盆!旁边地上还散落着几块用油纸包着、已经干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块状物。
“胰子?”
冯言夏眼睛一亮,拿起一块,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油脂和草木灰的陈旧气味。
她小心地用指尖沾了点唾沫(水太远),在干硬的表面用力蹭了蹭,又沾了点唾沫抹上去——指尖竟然真的起了细密的、滑腻的泡沫!
“哈哈,运气真好!”她开心地把几块胰子都抱了出来,像捡到了宝贝。
她以前看小说时看到过介绍古代肥皂(胰子)的段落,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搬这个!”
她喊来忽兰,把那个沉甸甸的锡盆交给他处理。自己则抱着那几块珍贵的胰子,转移到小膳房。
此时,灶台上的大铁锅里,水已经滚沸,蒸汽弥漫,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让冰冷的膳房多了几分暖意和生气。
冯言夏指挥着忽兰将滚烫的开水一瓢一瓢地舀进那个刚擦去厚厚灰尘的锡盆里,自己则用木瓢从水缸里舀出冰冷的存水,小心翼翼地兑入锡盆里调温。
她用手试了又试,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红,又赶紧缩回来,直到水温变得温热舒适,不烫手也不凉人。
“好了!”
她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指着眼前热气腾腾、水汽氤氲的澡盆,对站在一旁、双手无措地绞着破烂衣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忽兰说。
“快,脱了进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