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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抓周宴 ...

  •   贺由这一去,便是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斜,天空染成了一片金红。
      冯钰在院中坐立不安,心绪不宁地翻看着明日抓周宴的宾客名单和流程,目光却频频飘向院门。
      摇篮里的冯言夏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却也让她无法抽身去探听消息。
      直到贺由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院门口,披着一身暮色,她才快步迎上,连声问道,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到底去做什么了?可有危险?陛下那边…”
      贺由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神秘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拂去冯钰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带着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放心,一切有我。等着看便是。”他没有多说,但那份笃定让冯钰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这一切,摇篮里的冯言夏都看在眼里。
      贺由离开后,冯钰便守在她身边,看似核对明日抓周宴的细则,实则心神不宁,连翻页的手指都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贺由回来,也径直到了这里,仿佛只有妻女在侧,才能让他卸下些许重担。
      大人们继续忙碌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和明日盛宴的喧嚣交织的奇异氛围。
      冯言夏这个明日的主角,此刻反倒成了最清闲的一个,既无需排练,也无人打扰。时间在奶娘絮絮的家常话和芳娥进进出出的脚步声里溜走。
      用过晚饭,便到了安寝时分。
      冯言夏小小的心里却揣着兴奋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就她以前现代时的那个生活条件,都不用想,肯定没有为她办过抓周宴。但话又说回来,谁又会带着记忆亲临自己的抓周宴呢?所以明天一定要抓个最亮眼、最值钱的宝贝!最好是个金元宝!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然后她做梦了。
      她梦见一场盛大的宴会,人影幢幢,衣香鬓影。
      忽然,一位雍容华贵、气度沉凝如渊的贵妇人驾临,众人纷纷躬身行礼,场面肃穆。
      女人与冯钰低语,又与贺由交谈,神色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接着,小小的自己被放在一张铺着大红锦缎的条案上。
      那案上的物件可谓是琳琅满目:金算盘、玉如意、笔墨纸砚、小巧的弓弩、甚至还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她奋力爬向那堆宝贝,最后紧紧抓住了……
      那是什么?她看不清,只觉离自己最近的,是那柄寒光闪闪的宝剑,还有不知谁的、绣着繁复金线纹路的衣带一角。
      就在意识将醒未醒之际,那个盘旋在现代记忆最后一刻的、极其虚弱、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游丝般再次钻入她的耳中,比当时更清晰了一分:
      “明日…抓周宴…师傅…”
      师傅?什么师傅?
      醒来的冯言夏很懵,小眉头紧紧蹙着。
      这难道就是主线提示?自己可是穿越进了未知世界,整整一年啥都没有,总不能是个水文或者纯休闲放置游戏吧?
      她到现在连自己是穿书了还是穿游了都不确定,唯一肯定的是穿越了。
      而这个“师傅”又是谁?难道是抓周宴的关键?
      她正蹙着小眉头思索,身体却忽地一轻,被人温柔地抱了起来。
      “大小姐醒啦!”芳娥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雀跃,贴了贴她的小脸,“家主和老爷都起身准备得差不多了,该咱们小寿星梳妆打扮啦!”
      芳娥手脚麻利,为冯言夏从头到脚精心打理一番。
      温水净面,再用柔软的细布擦干。
      芳娥小心翼翼地为冯言夏换上崭新的、专为今日缝制的小衣裳——料子是上好的杭绸,柔滑细腻,颜色是喜庆的桃红,衬得她小脸白里透红,活脱脱一个年画里走出的福娃娃。
      芳娥端详片刻,满意地笑了:“咱小姐真好看!定能把满堂宾客都比下去!”
      她抱着收拾妥当、粉雕玉琢的冯言夏来到堂屋,递到早已等候在此的贺由怀中。
      今日的贺由,也与平日大不相同。
      他素来不喜拘束,发式随心所欲,或披散,或半束,或编辫缀金,鲜少规规矩矩束发戴冠——除了昨日入宫,深知宫规森严,才不得不收敛。
      但是今天,他竟也罕见地将满头乌发一丝不苟地束起,盘成发髻,戴上了那顶象征身份的白玉发冠。只是那头冠的样式依旧是他一贯的风格。
      那头冠虽为白玉,边缘却以极细的金丝勾勒出云纹,冠顶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光华内蕴的深海明珠,低调中透着不容忽视的贵重。
      细看之下,一丝不苟的发髻侧面,还悄悄编入几缕不易察觉的小辫,缠绕着三两件玲珑剔透的翡翠小坠,泄露了他骨子里那份难以磨灭的不羁与对美的执着。
      冯钰亦是盛装。
      她褪去了平日的轻甲劲装,罕见地换上了一身绛紫色锦袍,衬得她身姿挺拔,英气中透出华贵。高髻盘起,点缀着熠熠生辉的赤金点翠发簪和步摇,行走间流苏轻晃,光华流转。
      贺由从芳娥怀里接过打扮得如同年画娃娃般的冯言夏,又拿起一个沉甸甸的金锁。
      他轻轻将金锁戴在冯言夏的小脖子上。
      金锁用料十足,压得脖子微微一沉,但财迷的冯言夏瞬间瞪大了眼睛——金灿灿的!沉甸甸的!还镶着宝石!
      以前会羡慕别人家小孩有平安锁,如今不仅有了,还是这么重的金锁!
      她对这对爹娘的满意度,瞬间又飙升了几个档次。
      冯言夏握着手里有分量的金锁,心里怀着隐秘的期待。
      …………
      承顺二年九月十四,秋意渐浓。
      京城西,冯府那两扇平日紧闭的朱漆兽首大门豁然洞开,门楣上高悬的金丝楠木匾额在秋阳下熠熠生辉。
      府门前宽阔的主干道已被各色华贵的车马塞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贵妇人们身上各色熏香混合的馥郁气息,几乎盖过了秋日的清爽。
      贺由虽平日里看着跳脱随性,但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对场面的掌控力并未丢失。
      他像是早已预料到今日的盛况,早在宾客陆续抵达、街道开始拥堵前,便已派人前往官府协调。
      此刻,身着皂衣、手持红漆水火棍的衙役正有条不紊地引导着各色马车有序挪动。
      府门前,芳娥也一改平日里方便干活的的简约打扮,换上了一府大管家的扮相。她一身绛紫色绸衫,气度沉稳,手持名帖簿册,声若洪钟,对着府内朗声唱喏:
      “户部王尚书携夫人到——贺礼:金镶玉长命锁一对,红珊瑚一株!”
      “定国公府世子爷到——贺礼:赤金麒麟镇纸一方,苏绣百子图挂屏一轴!”
      …………
      随着一声声唱诺落下,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宾客们在门房仆役的殷勤搀引下,踏上府前雕刻着繁复纹饰的青白石阶。
      男宾们有的身穿蟒袍玉带,或着锦缎常服,上好的料子上绣着彰显品级的纹饰。
      女眷们则环佩叮当,珠翠盈头,身着霞帔或织金妆花缎的衣裙,光彩照人。
      贺由筹备时递了诸多请帖,无论品级高低。
      因此,除了这些达官显贵,也有品级不高的小官到场,略显局促地跟在人后。
      他们努力挺直腰板,整理着虽体面但明显逊色的衣冠,小心翼翼地避让着高品级官员的仪仗。
      宾客中有贵妇人挽着身着蟒袍的丈夫,低声询问:“听闻这冯大人只是个三品副将,夫君为何还要亲自来?”
      蟒袍男子微微侧首,声音压得极低:“噤声。今日恐有宫里的大人物驾临。看这阵仗,不少人也得了风声。或许是冯府故意放出。”
      他目光扫过冯府门庭的华贵气象,那远超三品武官规格的装潢让他心中暗自揣测,“想必背后有人。”
      府内,穿着统一青色绸衫、腰系红绸带的年轻小厮们早已垂手侍立甬道两旁,训练有素。见宾客入门,立刻便有伶俐的上前,躬身引路:“大人(夫人)这边请,正厅已备好香茗。”
      待宾客盈门,喧声稍歇,冯府正厅内早已是花团锦簇,暖香袭人。
      巨大的紫檀木条案铺着绛红色锦缎,四周环绕着圈椅,坐满了身份最尊贵的宾客。空气中弥漫着期待与一丝郑重其事的气氛。
      冯钰面带矜持的笑意,与贺由并立于正厅之中。
      今日的主角,冯言夏,头上顶着个大大的虎头帽,被芳娥稳稳抱着。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满堂华彩,心中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如此盛大的场面,这么多一看就有权有势的人聚在一间房内,竟只是为了她的抓周宴!
      然而,看着看着,她的小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一丝疑惑悄然爬上心头。
      宾客们进门后,大多都先向冯钰行礼寒暄。
      “冯将军,恭喜恭喜!令千金抓周之喜,实乃府上大喜事!”
      “冯副将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喜得千金,更是福泽绵长啊!”
      “……”
      冯钰一一颔首回礼,姿态从容,英姿飒爽,应对得体。她虽只是三品副将,但手握西营部分实权,又是当朝罕见的女性高级武官,自然引人注目。
      而站在冯钰身边的贺由,却显得有些……冷清?
      冯言夏注意到,除了极少数看起来与贺由似乎本就相识的宾客(比如那位定国公世子薛弋,进来时还冲贺由挑了挑眉),大多数宾客对贺由的态度,客气中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她听到有人低声议论:
      “那位便是冯将军的夫君?听闻是位神巫?”
      “神巫?看着倒是一表人才,只是……这神巫之职,终究只是个市井里招摇撞骗的噱头吧?”
      “嘘,小声些。冯将军能建此府邸,想必这位贺…贺神巫,家底颇丰?或许是哪家富商之后?”
      “富商?那更……”后面的话淹没在轻笑声中。
      冯言夏心里咯噔一下。她一直知道贺由对外宣称的身份是“神巫”,但她从未见过贺由干过任何与“神巫”沾边的事情——没有占卜,没有祭祀,没有画符念咒。府里上下似乎也默认了这一点,只当他是冯钰的夫君,府里的男主人。
      她原以为“神巫”只是个方便在外行走的头衔,贺由本身应该很有名望才对,毕竟他看起来那么有钱,言谈举止也带着世家子弟的矜贵。
      可现在,看着这些宾客对贺由的态度…他们似乎根本不认识他!或者说,认识,但并不重视,甚至隐隐有些轻视!他们只围着有实权的冯钰打转,对贺由这个“神巫”丈夫,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客套。
      贺由本人呢?他似乎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从容甚至略带慵懒的微笑,偶尔与相识的宾客点头致意,更多时候是站在冯钰身侧,目光温柔地落在冯言夏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那份气定神闲,让冯言夏更加困惑了。
      自己的这个爹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明明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却被这些人如此忽视?
      宾客应该差不多来齐了,冯钰贺由却仍未宣告宴会开始,似是还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而早早听闻消息的宾客也在屏息静待,不知情的也察觉到气氛,揣测着今日不同寻常的肃穆氛围。
      “啪—!啪——!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抓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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