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想当女帝》桑岸回

54、井水微澜2

　　冯言夏熟门熟路地再次摸到重华殿。
　　殿内暖香馥郁，气氛宁静。
　　太后果然还未歇息，正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手里捻着一串温润的翡翠佛珠，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看到冯言夏进来，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温和的慈祥。
　　“给太后娘娘请安！”
　　冯言夏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小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可怜兮兮的委屈，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言夏……言夏肚子饿了……玩得忘了时辰……”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丝纵容的无奈。
　　“哀家就知道你这小馋猫没走远。”她慢悠悠地说，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
　　“早就让人给你备下了。”说着，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旁边的宫女。
　　很快，一张小巧的紫檀木几被抬到冯言夏面前，上面摆着几碟精致得如同艺术品般的点心——梅花酥、如意糕、水晶饺，还有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鸡茸粥。
　　冯言夏眼睛“唰”地亮了，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在太后面前她向来被允许有几分孩子气），立刻在宫女搬来的绣墩上坐下。
　　她拿起银箸，小口小口却速度极快地吃了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贪吃的小松鼠，还不忘含糊地赞美：“唔…好吃！太后娘娘这儿的点心…比家里的好吃多了！粥也香！”
　　太后看着她狼吞虎咽、毫不做作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深，带着一种长辈看自家贪吃小辈的宠溺。
　　等冯言夏吃得差不多了，速度慢下来，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点调侃：
　　“哀家瞧着，你每次来哀家这儿请个安，转头就在这宫里野得不见人影，总要耽搁上一两个时辰才肯回家。怎么？哀家这宫里，比你家演武场还好玩？还是……”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冯言夏，目光温和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认识了什么投缘的小宫女，舍不得走了？说说看，是哪个宫里的？哀家帮你掌掌眼？”
　　冯言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立刻做出一副被戳穿小心思的害羞模样，放下银箸，学着钱凌月的样子，绞着手指（这个动作她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小脸飞起两朵红云，声音细若蚊呐：
　　“没、没有啦！太后娘娘别笑话言夏了。就是…宫里地方大，花也多…还有蝴蝶…追着追着就…就忘了时辰…”她胡乱找着借口，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垂越低。
　　太后轻笑出声，显然并不相信她这拙劣的借口，但也无意深究。
　　在她看来，冯言夏不过是个七岁的小丫头，在这等级森严却又充满新奇诱惑的后宫里，遇到几个年纪相仿、对她身份敬畏又带着点巴结心思的小宫女，玩在一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总好过回家面对那些枯燥的武艺训练和沉重的家族责任。
　　“好了好了，哀家不逗你了。”
　　太后摆摆手，示意宫女，“去，把言夏小姐爱吃的点心，多包些带上。”
　　“谢太后娘娘！”冯言夏立刻抬起头，眉开眼笑，甜甜地道谢，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宫女很快包好了一个精致的、描着金边的红木食盒。
　　冯言夏正要伸手去接，太后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吃完了，盒子也不用巴巴地跑一趟送回来。怪麻烦的。随便在宫里遇见哪个宫女太监，让他们送到重华殿门□□给守门的就行。省得你来回跑。”
　　冯言夏心中猛地一跳！太后这是在给她行方便！
　　不仅默许了她继续在宫里“玩耍”，还暗示她不必为了还食盒特意再来请安，甚至为她提供了“随意使唤”宫人的便利！
　　她连忙再次屈膝行礼，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是！言夏记住了！谢谢太后娘娘恩典！”
　　捧着沉甸甸、散发着诱人甜香的食盒，冯言夏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重华殿。
　　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无比明确——那座藏着“小弟”的废宫。
　　……………
　　一趟下来，时间已近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宫墙染上一层淡淡的金红色。
　　捧着沉甸甸的食盒，冯言夏脚步轻快地溜回了废宫。篝火还在顽强地燃烧着，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驱散着一方寒意，在昏暗的殿内投下温暖的光晕。
　　忽兰正坐在火边，身上穿着那套冯言夏“暴力美学”拼接出来的厚实冬衣，虽然样式古怪得令人侧目，但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也暖和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缩成一团。
　　“喏！开饭了！”
　　冯言夏献宝似的把食盒放到忽兰面前，打开盖子。
　　精致小巧的点心散发着甜蜜诱人的香气，瞬间勾动了最原始的食欲。
　　忽兰眼睛骤然一亮，如同饿狼看到猎物，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抓。
　　但动作刚起，他顿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然粗糙但总算干净整洁的衣服，又想起刚才那盆珍贵的洗澡水和冯言夏笨拙却无比认真的缝补……一种久违的、名为“体面”的感觉，极其微弱地，如同初春的嫩芽，在他冰封的心底悄然复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恨不得将整盒点心都倒进嘴里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梅花酥，放进了嘴里。
　　不再是之前那种近乎疯狂的、囫囵吞咽，而是学着记忆中族人围坐篝火、分享猎物时那种带着珍惜和仪式感的样子，小口地、细细地咀嚼着，努力想品出点味道来，尽管饥饿感依旧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胃。
　　冯言夏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动，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她没说什么，自己也拿起一块如意糕小口吃着。然后趁着忽兰吃东西的空档，开始讲述她构思已久的“宏伟计划”。
　　“忽兰，”她咽下点心，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和运筹帷幄的得意。
　　“咱们现在有火，有暖和衣服了，但还有个最要命的问题——水！你那破水缸接的雨水雪水，根本不够用，也不干净，喝了要拉肚子的！”
　　忽兰点点头，嘴里含着点心，含糊地说：“嗯…附近的井…我知道在哪。但总有人…很难避开。”
　　他想起那些来来往往取水的太监宫女，还有夜晚更夫警惕的灯笼和梆子声。被发现偷水，轻则一顿毒打，重则……他不敢想。
　　“我知道！”冯言夏小脸上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打了个响指。
　　“所以不能偷！要大大方方地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