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焰》黎栖竹

13、猎杀开始与燃烧的壁垒

　　露台走廊的阴影仿佛凝固的墨块，将林深痛苦的痉挛和夏燃惊怒交加的身影吞噬。远处主厅传来的隐约乐声和笑语，此刻听来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嘲讽。

　　“林深！坚持住！”夏燃低吼着，用力掐着林深的人中，试图唤回她涣散的意识。鲜血从黑色眼罩下不断渗出，温热粘稠，染红了夏燃的手指和她昂贵的礼服前襟。

　　林深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穿，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气声。里德博士那充满恶意和掌控欲的精神印记，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她的大脑里疯狂啃噬、翻搅，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凶猛致命！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里德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意味着她们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下一秒就可能有无数的安保人员或者更糟的东西涌进来！

　　夏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猛地将林深打横抱起，但却出乎意料的轻，像一片羽毛，不再顾忌是否引人注目，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与主厅相反方向的紧急出口。

　　“砰！”她一脚踹开沉重的防火门，冲入冰冷的、弥漫着灰尘味的消防楼梯。高跟鞋被她毫不犹豫地甩掉，赤脚踩在粗糙的水泥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啪嗒声。

　　怀里的林深似乎因为颠簸和位置的变动，痛苦地蜷缩起来，右手无意识地死死抓住夏燃胸前的衣料，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夏燃的手臂。

　　“看着我！林深！感受我！”夏燃一边狂奔下楼，一边在她耳边重复着昨夜有效的话语，试图再次构筑起那精神的壁垒。

　　但这一次，冲击太强了！里德博士的精神印记带着一种腐蚀性的力量，不断瓦解着林深的防御，也干扰着夏燃试图建立的连接。夏燃只能感觉到一片混乱、尖锐的黑暗，如同暴风雨中的海啸，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边缘。

　　她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精神力集中，不再试图去“覆盖”或“安抚”，而是用一种更原始、更霸道的方式。如同筑起一道堤坝，用自己的意志，强行阻挡那毁灭性的精神洪流对林深核心意识的冲击！

　　这感觉如同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失控的卡车！夏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鼻腔里甚至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这是精神层面最直接的对抗，凶险万分！

　　但她没有退缩。怀里的重量，林深无意识中传递出的依赖和痛苦，成了她支撑下去的唯一信念。

　　冲出消防楼梯，是美术馆后方一条堆满杂物的黑暗小巷。夜风裹挟着寒意吹来，稍微驱散了一些夏燃脑中的眩晕感。她不敢停留，抱着林深，凭借着对城市地图的深刻记忆，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躲避着可能存在的监控和追兵。

　　她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立刻！旅馆不能回了，任何与她们之前行踪有关联的地方都不能去！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一个备用手机，震动了起来。是未登记过身份的，显示着一个未知号码。

　　夏燃心中一凛，警惕地停下脚步，靠在潮湿的墙壁阴影里，按下了接听键，但没有说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

　　“夏警官，游戏开始了。”

　　“你们还有二十分钟。”

　　“坐标已发送。过时不候。”

　　“记住，只准你们两人来。”

　　说完，电话立刻被挂断。几乎同时，手机收到了一条加密的定位信息。

　　是陷阱！毫无疑问！

　　但对方精准地找到了这个备用号码，并且限定了时间……他们完全掌握了她们的动向！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戏耍和逼迫！

　　夏燃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林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林深的状态极度糟糕，急需专业的医疗救助，但普通的医院肯定布满了眼线。去对方指定的地点，等于自投罗网……

　　没有选择。

　　对方算准了她们没有选择。

　　夏燃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坚硬，如同淬火的寒铁。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坐标，位于城郊结合部的一个废弃货运码头。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林深往怀里紧了紧，不再犹豫，朝着巷口冲去。她需要一辆车，立刻！

　　十分钟后，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被夏燃用“特殊手段”启动，载着她们冲破夜色，朝着废弃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上，林深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剧烈痉挛，但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白得透明，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夏燃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握着林深冰冷的手，持续不断地输送着那微弱却顽强的精神支撑。

　　她能感觉到，林深的意识仿佛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而她的精神力，就是那根连接着扁舟的、纤细却坚韧的绳索。

　　二十分钟后，灰色轿车一个急刹，停在了废弃码头的入口处。眼前是一片广阔的、被黑暗笼罩的区域，生锈的龙门吊如同巨兽的骨架耸立在夜空下，破损的集装箱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和铁锈味。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远处海浪拍打堤岸的单调声响。

　　夏燃将林深小心地放在副驾驶座上，为她系好安全带，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站在车灯的光柱前，如同一个走向角斗场的战士，朗声道：“我来了！出来吧！”

　　声音在空旷的码头回荡。

　　几秒钟后，前方一堆集装箱的阴影里，走出了三个人。为首者，正是亚历山大·里德博士。他已经换了一身深色的便装，脸上依旧带着那副金丝眼镜，嘴角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微笑。他身后跟着两名穿着黑色作战服、面无表情、气息精悍的男子，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护卫。

　　“很准时，夏警官。”里德博士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看来，‘载体’对‘稳定器’的保护欲，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强烈。这很有趣，是很好的研究数据。”

　　夏燃没有理会他的嘲弄，目光如刀：“救她！否则，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里德博士轻笑一声，摆了摆手。他身后一名护卫拿出一个小型金属箱，打开，里面是几支装有透明液体的注射器和一些医疗设备。

　　“不必紧张，夏警官。林深小姐是我们宝贵的‘稳定器’，我们自然不会让她轻易损坏。”里德博士示意护卫上前，“这只是强效的神经稳定剂和营养液，能暂时缓解她的症状。当然，彻底解决她能力反噬的问题，需要回到我们的‘设施’进行系统性调理。”

　　护卫朝着轿车走去。

　　“站住！”夏燃厉声喝道，挡在车前，“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另一种控制手段？”

　　里德博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冷光：“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夏警官。要么接受我们的‘帮助’，要么看着她的大脑在过度负荷下彻底崩坏。你选。”

　　夏燃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看着车里昏迷的林深，又看着步步逼近的护卫，以及好整以暇的里德博士。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划破夜空！

　　“噗！”正准备给林深注射的护卫额头瞬间出现一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敌袭！”另一名护卫反应极快，猛地扑倒里德博士，同时拔出腰间的武器，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疯狂还击！

　　是第三方！

　　夏燃心中巨震，但她反应更快！几乎在枪响的瞬间，她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了车后，同时猛地拉开车门，将驾驶座上的林深再次拖出来，紧紧护在怀里，利用车身作为掩体。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在码头上空爆响，子弹打在集装箱和车身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对方火力凶猛，而且目标明确，似乎是冲着里德博士来的！

　　里德博士在护卫的拼死掩护下，狼狈地朝着另一个集装箱堆后退，脸上首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

　　混乱！绝对的混乱！

　　夏燃抱着林深，蜷缩在车轮后，感受着子弹呼啸而过的死亡气息。这是一个机会！趁乱突围的机会！

　　但她低头看着怀中依旧昏迷、对周围危险毫无所知的林深，又看了看那个掉落在地、装着“解药”的金属箱……

　　是趁乱逃离，还是冒险夺取那可能拯救林深的药剂？

　　枪声越来越近，第三方势力正在快速清剿里德博士的护卫。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夏燃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她将林深往更安全的车底阴影处塞了塞，然后如同猎豹般猛地窜出，目标直指那个金属箱！

　　猎杀之夜，陷入更加扑朔迷离的混战。而燃烧的精神壁垒，能否支撑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