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分（一） ...
-
锦城多繁华，风景无限好。
开春以来能闻到淡淡的桃花香。
可近几日屹立在此的唐家堡此刻却不太平静。
外房，练武场。
唐门外房弟子围成一个圈，中心站着一位黑衣少年，他的指尖刃耍得飞快，眨眼间就让人眼花缭乱。原本生涩难懂的绝技在他这里好像只是寻常武功，一练即会，甚至称的上精通。
旁边看着的弟子早已目瞪口呆，乖乖，这小子才来一年啊！就已经熟练到如此地步了，让他们这个从小就生活在唐门人里的无地自容起来。
“哥哥好厉害，三十六绝技这么快学完了，我看这些绝技对于哥哥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粗大的榕树上，小姑娘笑得灿烂，一身深蓝色劲装，晃着两条腿，任由手指上的花色小蛇绕在指间。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倒不算夸张，一年之内，自学到如此，已非凡品，惊人的天赋想必内房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
少年没多谦虚，低声点头：“嗯。”
任由周围师兄弟露出惊叹的目光，少年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位与他相似的小姑娘身上。
“那为了庆祝，我们可以去吃南芳斋的大餐吗？”小姑娘亮起一双灵动的眸子，紧接着便跳了下来，在空中借着落叶而旋转落到少年面前，娇小的身姿让她像只美丽的蝴蝶。
可转眼间她就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瞧着少年，“这些日子我可都被饿瘦了。”
说罢，小姑娘让自家哥哥捏了捏自己的脸，小小的，看起来就没长什么肉，摸起来还能触到骨头。
少年清俊的脸上向来面无表情，可现如今浮现出一种纠结的表情，让人大吃一惊。终于，在妹妹的视线攻击中克制心软，他摸了摸那毛绒绒的脑袋，“……先去找黎叔看看，再谈这个。”
他说的黎叔名叫唐黎，在这善毒的唐门是个稀奇的存在，一心修医，不问世俗。不敢夸大比得过药王谷，但也有一代名医的风范了。
“那定是只能喝粥的，唐怜月，你妹妹要吃肉！”小姑娘凶巴巴地喊着少年的名字，随后又摇起他的胳膊，“求求你啦，我们就吃一次，绝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拉着人强行离开了这里。
路上，小姑娘依旧说个不停，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好像什么事情从她口里说出就会格外吸引人。唐怜月就这样静静听着，在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地方，那副冷若冰霜的脸已经融化。
灰石台阶好像变得极为长远，望不到尽头，凝结在眼前的面孔变得越来越模糊，那道欢快的声音也越离越远。
唐怜月感到一阵恍惚，再次睁眼，他却身处天启。
他做了一场梦，竟有些分不清现实。入唐门至今，他的梦屈指可数，更别提是关于小时候的，这让唐怜月感到一丝心慌，不免想到了血脉相连的胞妹。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一道温声的呼喊断绝了唐怜月脑中的思绪：“怜月？”
开门看去，名震天下的琅琊王萧若风担忧地正站在外面。
萧若风咳嗽了几声，脸色显露几分苍白，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唐怜月微微摇头，并不多言。
他不自觉碰了碰腰间挂着的一串铃铛，极为精致。以他的性子本不该佩戴如此惹眼的物品。
见他不愿多说，萧若风也不再追问。
两人肩并肩来到书房，里面人不少，皆是熟人，天启四守护加上一个雷梦杀。
“小怜月，你今日脸色怎么回事，灰白灰白的，生病了啦？”雷梦杀一开口就打破了世人对银衣军侯的期待。
无他，嘴太碎了。
唐怜月不理他，站在萧若风旁边捂着耳朵。
雷梦杀来劲了，又凑近些说着些废话，萧若风叹了口气，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成功把话题引回了原本的正事中。话语间，时不时咳嗽几回，一次比一次严重，可他却不怎么关系这副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唐怜月想着刚才的晃神，不免挂念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妹，不知她在唐门如何了，病有没有好一点。
而被他想着的唐摘星，正苦着脸摆弄着她手里的指尖刃。
一旁的唐二老爷正盯着她，“来，对准你面前的木偶。”
摘星依言行动，屏气凝神，微微运力，一阵强烈的气流朝前方飞过。
远处的木偶纹丝不动。
指尖刃卡在不远的树身，准确的打中一片树叶。
唐二老爷：“……”
摘星：“……”
察觉到变得逐渐危险的目光，摘星连忙挥着手结结巴巴解释：“老，老爷子，我说这次是意外，你相信么？”
“一次是意外，次次可就不是了。”唐二老爷心如死灰地闭起眼睛，他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也不想看见这个让他在教学生涯中有大块污点的徒弟。他现在怀疑当年他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然怎么会收下如此糟心的人。
见他要走，摘星急忙挽留，“等等，老爷子你想想我虽然暗器不行，但我毒术尚佳啊你的‘雪落一支梅’我就已经学了一半了，老太爷还夸我天资聪颖呢！”
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个唐二老爷的脸色都变了，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的眉心，“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是不接受，他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是夸你的吗？你要是有你哥哥一般悟性我都谢天谢地了，今天给我加练，打不中今天就别吃饭了！”
摘星猛退后几步，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刻薄的话。
“老爷子！师父！你别走啊——”摘星苦苦哀求没有得到回应，只得到了练武场一众人怜悯的目光，她只好绝望地仰天大喊：“哥，你在哪啊！”
而击垮她最后一根稻草的是某位师兄冰冷的通知：“摘星师妹，老太爷让你明日卯时过去一趟。”
“这么早！”少女惊呼一声，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师兄你确实是卯时？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其实是午时，老太爷一个人孤独寂寞，想让人陪着吃饭。”
“我确定以及肯定，师妹，不要自欺欺人了。”传信的师兄拍了拍她的肩头，一脸同情。
摘星不语，一味惨笑，手里的指尖刃在此刻倒像个烫手山芋。
次日卯时。
梧桐院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摘星提着心迈着沉重的步伐。这里还是记忆中第一次见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竹林小径，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药王谷的传信已经来了，你准备准备过去吧。”唐老太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一哆嗦，可当她听到内容时，她连忙害怕都忘记了。
一把抱住身前的竹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喊得那是一个撕心裂肺：“老爷子你不会要敢我走吧？别啊我知道我暗器实在给唐门丢人，但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啊，怎么学，我也不会。求你别赶我走了，我可以制毒的，我一定能制出比温家还要厉害的毒！”
唐老太爷抽了抽嘴角，“你这丫头从我见你到现在，一言不合就哭成这样，好像是我唐门亏待你一样，让你去药王谷是治你的病，唐黎已经跟我说了，你的病他已经没办法治了。”
“只是治病？”摘星歪着脑袋，一下子抵在了竹子上。
唐老太爷烟杆抖了抖，“只是治病。”
“嗐，老爷子惯会吓人，我还以为是老头子告状了。”摘星放心了，一把放开手，拍了拍身上的竹叶，“下次说清楚点嘛，怪吓人的。”
“你知道你出门要靠什么吗？”唐老太爷吸了口烟，吐出时烟雾缭绕，把他衬得高深莫测，一派仙家风范。
摘星想了想，试探性地回答：“暗器？毒？”
唐老太爷脸色古怪起来，“……你沾哪样？”
“应该……是毒吧？”摘星有些不确定，挠了挠眉，一脸不好意思。
唐老太爷这下不说了。
在摘星以为自己又说错话时，他丢来了个东西，“接着。”
她下意识接住，抬头一看，那是一把剑。
剑身碧绿，长达三尺三，散发着寒意，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好剑，甚至是宝剑，若是摘星是剑客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可她不是，她不仅不是，甚至不怎么会使剑。
摘星轻“咦”一声，直直瞧着唐老太爷：“给我的？”
唐老太爷语气笃定：“当然。”
“可我不通剑道。”摘星这次可是理直气壮，剑术什么的，她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啊，给她一把好剑不是暴殄天物么？
“用剑，不一定要会。”唐老太爷未动，仅留下一句话便消失了，“去吧，你大师兄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摘星被这巨大冲击给创得心神不定，迷迷糊糊回到自己房前，所以当看着眼前的场景时直接目瞪口呆了。
为什么她的房间空了，里面给她收拾东西的男人真的是大师兄么？
“小师妹你回来了啊，师父已经跟你说了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有人会接应你的，去药王谷的路上可能会遇到点危险，你可要小心点。”
“对了，路上可别和陌生人说话，去了药王谷记得照顾好自己，对了，那些毒药你可一定要带上，那可是救命的东西。”
絮絮叨叨说话的男人正是唐门唐灵皇，他一反常态地做着与平时不符的神情，手里的动作更是不停，眨眼间，原本还算小的包袱立刻鼓了一团，看上去能有门口那石墩子一半了。
“大师兄啊，我只是去治病，又不是去搬家，你这也太夸张了！”摘星手里还拎着把宝剑，看着比她还重的包袱眼前一黑，幽怨地盯着还在忙碌的唐灵皇，感觉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多，这可是怜月临走前交代的，都是你每日必要的东西。”唐灵皇终于收拾完了，回身递给她一个可以带着身上的小包，“对了，这个你拿着。”
摘星不疑，接过才发现有点硬，摸起来四四方方的，被包得严实。
摘星：“……”
她歪了歪脑袋，心中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东西吧。
唐灵皇看懂了她的眼神，点点头，一边拍肩一遍补充道：“放心，很足，包你出门不被欺负。”
摘星扯了扯嘴角，露出勉强的笑容。
就是因为太足了，她才害怕啊，日子不过了吗师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春分（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