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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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光未亮，寒意尚浓。几人借着微熹的晨光，按照昨夜逼问出的口供，朝着“蛇窟”方向疾行。那是一片被风沙侵蚀了千百年的险恶地域，无数奇形怪状的风蚀洞穴如同巨兽张开的黑洞洞的口，散落在连绵的沙丘与岩壁之间，寂静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
林夏在距离蛇窟尚有一段路程的一处高耸沙丘后停下，示意众人隐蔽。他仔细观察了片刻远处那片死寂的洞穴群，随即低声部署：“小刀，你留在此处高地望风，视野最好。记住，若有大批人马靠近，或者看到我们发出的紧急信号，不要犹豫，立刻撤回响水窝与老陈会合。”
小刀虽然也想参与行动，但也知道任务重要，重重点头：“明白，副帮主！”
“阿木，幼枫，跟我潜入。”林夏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在幼枫略显紧张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保持绝对安静。”
三人如同沙漠中的蜥蜴，借着岩石和沙丘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着洞穴群摸去。越靠近，空气中那股混合着尘土、霉菌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味道就越发明显。幼枫的心跳得飞快，她紧紧跟在林夏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尽量将脚步放得轻缓。
在最深处一个颇为宽敞、入口却相对隐蔽的洞穴外，他们听到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女子啜泣声。林夏示意停下，他小心翼翼地贴近洞口岩壁，透过一道狭窄的石缝向内窥视。
洞穴内光线昏暗，但依稀可见两名衣衫凌乱、发髻散落的年轻女子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着，瑟缩在角落。她们周围，或坐或站着五六个手持钢刀的劲装汉子，个个面目凶悍，腰间鼓鼓囊囊，似乎还藏着别的武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和汗臭。
林夏仔细观察了片刻，退回阴影处，将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里面确认有两名女子，符合描述。守卫六人，看起来不是普通沙匪，更像是受过些训练的私兵。我负责正面突入，吸引所有人注意。阿木，你趁乱从侧翼快速切入，优先救人，割断绳索后立刻带人向洞外预定的撤离点退。”
他的安排清晰果断，阿木沉默颔首，表示明白。
“那我呢？”幼枫忍不住小声问道，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林夏看向她，洞穴外微弱的光线落在他深褐色的粗布衣上，衬得他眼神格外深邃。他嘴角竟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点他特有的、仿佛万事皆在掌控中的笃定：“那可不，所以需要你帮忙。”
他伸手指向洞穴侧上方一处堆叠着不少风化严重、看似摇摇欲坠的岩石处：“看见那里了吗？待我和阿木动手，制造出混乱，你就想办法弄塌那堆石头，动静越大越好。这能进一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为我们救人创造机会。”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记住，你的任务是制造混乱，不是参与战斗。无论里面打成什么样，你都绝对不准现身，不准靠近洞口。推完石头就立刻退回我们现在这个隐蔽点。若半刻钟后我和阿木没有带着人出来与你汇合，立刻发信号给小刀，然后你们一起撤回响水窝，明白吗？”
幼枫怔了怔，随即完全明白了林夏的用意。他将最危险、最需要武力的部分揽了过去，却给了她一个既能真正参与行动、贡献力量，又相对安全的任务。这既是对她能力的初步认可，更是对她周全的保护。一股暖流混杂着被信任的激动涌上心头，她用力地、郑重地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计划既定，不再犹豫。林夏与阿木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逼近洞口。
幼枫也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绕向侧上方那堆岩石。她蹲下身，检查着岩石的稳定性，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既紧张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就在她刚刚找好发力点时，洞口处猛地传来一声爆喝，以及兵刃出鞘的刺耳摩擦声！林夏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深褐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化作一道虚影。那把看似普通的铲子在他手中，第二次在幼枫面前展现出它真正可怕的一面——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快、准、狠的致命突刺与格挡，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他一人一刀，竟主动将洞内六名守卫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几乎在林夏动手的同一瞬间，阿木如同融入黑暗的闪电，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潜入洞穴，直扑角落里的两名女子。
洞内瞬间大乱！怒吼声、兵刃交击声、女子的惊叫声响成一片。
就是现在！幼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向那几块关键的松动岩石！
“轰隆隆——！”
一阵沉闷而巨大的滚石声骤然响起，无数碎石和沙土从洞穴侧上方倾泻而下，虽然没有砸中人，但那惊人的声势和弥漫的烟尘，果然让洞内的混乱瞬间加剧！
“怎么回事？！”
“有埋伏？！”
守卫们的惊呼和怒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几分。
趁此良机，阿木手起刀落，利索地割断了捆绑女子的绳索，低喝一声：“走！”一手一个，拉着惊魂未定的她们就向洞外冲去。
幼枫趴在岩石后，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紧紧盯着洞口的混战。只见林夏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腾挪，那把铲子时而如□□般直刺，时而如短刀般横削，招式狠辣凌厉，与他平日那副懒散淡漠的模样判若两人。深褐色的粗布上衣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衣角处似乎还被刀锋划破了一道口子，沾染了点点深色血迹，但在褐色布料上并不醒目。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最后一名守卫也被林夏一铲解决，再也爬不起来时，洞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子低低的啜泣。
幼枫再也按捺不住，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几步跑到洞口。
“没事吧？”她冲到他身边，声音因为紧张和后怕而带着明显的颤抖，目光急切地在他身上搜寻，生怕看到严重的伤口。
林夏直起身，随手用袖子抹去溅到颊边的一抹血渍，动作随意得仿佛只是擦掉一点灰尘。他看向幼枫，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漠，甚至带着点惯常的调侃：“那可不，这点场面还难不倒我。”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用力推石头和过度紧张而微微发抖的手上，语气里听不出是关心还是揶揄，“倒是你，手抖成这样，推石头时没砸着自己吧？”
幼枫提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实处，随之而来的就是被他这句话气得哭笑不得，那点残余的担心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恼羞成怒的情绪：“你！” 她气得想跺脚，却看见阿木已经带着那两位获救的女子走了过来。
获救的徐小姐主仆二人，脸上泪痕未干，发丝凌乱，衣衫也破损不堪，但眼神里终于重新燃起了生机。她们对着林夏几人就要下跪道谢，被林夏抬手阻止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林夏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返程的路上，林夏刻意放慢了脚步，与负责照顾两位女子的幼枫并肩而行。夕阳正在西沉，金色的余晖洒满无垠的沙海，也落在林夏沾满沙尘与汗渍的深褐色背影上。那背影并不算特别宽阔，却挺拔如松，带着一种历经风沙磨砺后的坚韧，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实的可靠感。
“今日表现尚可。”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虽然吓得手抖，但至少指令执行到位，没添乱，比从前只会哭鼻子强多了。”
幼枫愣住，脚步微微一顿。她侧头看向他被斗笠阴影遮住的侧脸轮廓，品了品他这话——这大概是这个男人能说出的、最接近夸奖的话了。一种混合着成就感和莫名喜悦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小小的得意和反击：“那可不，总不能白费你特意换这身‘钻沙子’的行头，还给我安排了那么‘重要’的任务。”
林夏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她的调侃，但幼枫似乎听到，从那低垂的斗笠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气音的轻哼。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在沙地上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前方，沙丘的尽头，响水窝那土黄色的、简陋却温暖的轮廓，在暮色四合中渐渐变得清晰。
林夏望着那片他们亲手建立起来的家园，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状似随意地轻声道：“待回去，有空教你几招实用的防身术。”
幼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子，惊喜地看向他：“真的？”
“嗯。”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免得下次推石头真砸着自己脚，或者遇到突发情况只会傻站着，还得我分心去救。”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又勉强补充了一句，带着点他特有的别扭，“而且……看你今天总算没拖太大后腿，勉强算是个……可造之材。”
幼枫先是惊喜，听到后面又气得牙痒痒，忍不住伸手想去捶他胳膊：“林夏你嘴里就不能有句好话！”
林夏看似随意地一侧身，轻松避开了她没什么力道的拳头，脚步依旧稳健地向前。幼枫不服气地又追上去，两人一追一躲，笑闹声惊起了旁边沙地里一只正在打盹的蜥蜴，它慌忙甩着尾巴，窸窸窣窣地窜进岩缝深处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