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原野》砚照星河

16、新身份的适应与笨拙的靠近

　　确定了关系，寒假剩余的日子对夏星野而言，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柔光滤镜。他抱着手机傻笑了整整一晚，反复翻看着池屿风最后发来的那条简洁的「晚安」消息，仿佛能从这两个字里咀嚼出无限甜蜜。他甚至偷偷把池屿风的微信备注改成了「我的星星」，然后对着屏幕又傻笑了半天。
　　然而，当最初的狂喜稍稍沉淀，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的烦恼便悄然滋生——他们该怎么相处？
　　微信聊天框里，内容悄然发生了变化。
　　以前的夏星野：「在？」「干嘛？」
　　现在的夏星野：
　　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又犹豫，最终只发出去了一个「早」。
　　池屿风的回复依旧简洁：
　　夏星野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对着那个「嗯」字傻笑。他点开对话框，删删改改：
　　「在干嘛？」
　　「想你了。」（删掉）
　　「新出的物理竞赛题你看了吗？感觉好难。」（删掉）
　　「中午吃的什么？」（发送）
　　过了好一会儿，池屿风才回复：「菜和米饭」
　　夏星野看着这四个字，仿佛能想象出池屿风吃饭时安静斯文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他再接再厉：
　　「好吃吗？」（发送）
　　池屿风：
　　夏星野：“……” 虽然回答依旧简洁得让人抓狂，但夏星野却莫名觉得，池屿风愿意回答他这些没营养的问题，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他忍不住想约池屿风出来。滑冰那次有小叔叔和孙振他们在，不算。他想……两个人单独待着。
　　「下午……有空吗？」（发送）
　　池屿风：
　　「去图书馆？」夏星野试探着问，找了个最安全、最“正当”的理由。
　　池屿风：「好」
　　市图书馆，熟悉的角落。两人挑了个靠窗的四人桌坐下，各自摊开书本和习题。夏星野的心却像揣了只兔子，完全静不下来。他偷偷抬眼瞄对面的池屿风。
　　池屿风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量子力学初步》，侧脸线条专注而沉静，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他翻书的动作很轻，指尖修长干净。
　　夏星野看着看着，就有点走神。他假装去够放在桌子中间的水杯，手肘“不经意”地轻轻碰了一下池屿风放在桌面的手背。
　　池屿风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看他。
　　夏星野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水杯喝水，眼神飘向窗外，耳根却悄悄红了。
　　池屿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下头继续看书。只是过了一会儿，夏星野发现，池屿风原本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不知何时，滑落到了桌子底下。
　　夏星野的心跳猛地加速。他屏住呼吸，也悄悄把手放了下去。桌底的空间有些昏暗，他试探性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池屿风垂在身侧的手背。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同时顿住了动作。
　　下一秒，夏星野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动作带着点犹豫，却很坚定。
　　夏星野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立刻反手，紧紧回握住那只手。十指在无人看见的桌底紧紧相扣，掌心相贴的温度驱散了图书馆的凉意，也点燃了少年心头隐秘的火焰。
　　他们就这样各自看着书，谁也没有说话，脸上都努力维持着平静，只有桌底下紧紧交握的手，和偶尔交汇时迅速移开又忍不住再次胶着的目光，泄露着彼此汹涌的心跳。
　　图书馆的约会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之后几天，他们又“偶遇”在了一家冷门旧书店的角落，并肩站在高高的书架前，翻阅着同一本泛黄的旧书，肩臂相抵，呼吸相闻。夏星野指着一行字小声说着什么，池屿风微微侧头倾听，温热的气息拂过夏星野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密的战栗。
　　在一个飘着小雪的午后，他们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暖气开得很足，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两人分享着一杯热巧克力，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
　　夏星野正说得兴起，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寒假作业里一道奇葩的生物题，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池屿风放在杯壁旁的手。
　　这一次，池屿风没有躲开。
　　夏星野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僵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池屿风。
　　池屿风正低头看着杯中的热巧克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神，只是那放在杯壁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试探性地，轻轻回勾了一下夏星野僵住的指尖。
　　一点点微小的、带着暖意的触碰。
　　夏星野的心跳瞬间失序！巨大的甜蜜感如同汹涌的浪潮将他淹没。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指覆盖上去，轻轻地包裹住池屿风那微凉的指尖。
　　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窗外雪花无声飘落。两个少年坐在暖意融融的角落，共享着一杯甜腻的热饮，指尖在杯壁旁若即若离地触碰、缠绕，每一次细微的磨蹭都带着触电般的悸动。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彼此靠近时的心跳，和空气中无声流淌的、名为喜欢的青涩气息。
　　夏星野的反射弧终于开始工作，后知后觉地品味着池屿风那些看似冷淡举动下的温柔：在图书馆会默默把他爱看的科幻小说从高架上拿下来；在书店结账时，会不动声色地把他多拿的那本漫画的钱也一起付了；在咖啡馆，明明自己不爱吃甜食，却会默默把他爱吃的提拉米苏推到他面前……
　　而池屿风，也在笨拙地学着回应这份炽热的感情。他的表达依旧简洁，动作也带着生涩的克制。但他会在夏星野喋喋不休时安静聆听，会在过马路时不动声色地将他护在里侧，会在分别时，看着夏星野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一句：“明天……见。”
　　每一次这样微小的回应，都足以让夏星野雀跃一整天。
　　寒假在这隐秘而甜蜜的节奏中悄然走向尾声。最初的狂喜渐渐沉淀为一种踏实的、温暖的幸福感，如同冬日暖阳，熨帖着心口。然而，伴随着开学日期的临近，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也悄然爬上心头。
　　在熟悉的校园里，在老师同学的目光下，他们该如何藏住这份汹涌的爱意？
　　夏星野望着窗外渐渐融化的积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池屿风的头像。
　　新的挑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