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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仲夏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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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天膳楼后厨。
松风推门进去的时候，周鼎正站在中央那张能躺人的长条操作台前，手里捏着本泛黄卷边的食谱手札，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脸上立刻活泛起来。
“来得正好！我刚把之前那些试验品扒拉出来。”
操作台上除了新鲜荷叶、糯米、鸡肉这些原料，还堆着几个油纸包，看着就不太吉利。周鼎打开最上面那个，里面是个已经凉透的荷叶糯米鸡，荷叶颜色像隔夜菜，散发着一股浓得呛人的香料味。
“这是上周的第三版。”周鼎用竹刀切开，动作带着点泄愤的意味，“你闻闻，肉桂八角加多了，荷叶香被压得一点不剩。”
松风凑过去闻了闻，确实香料味冲鼻子。他接过竹刀切了一小块尝——糯米有点夹生，鸡肉柴得像鞋底，香料在嘴里打架，分不清谁是谁。
“腌了多久？”他问。
“两个时辰。”周鼎叹气，“本想入味，结果成腌咸菜了。”
他又拆开另外两个油纸包，第二版的糯米烂成糊糊，筷子一戳就塌，第一版调料味太重，喧宾夺主。
“游戏里做菜最难就难在这个度。”周鼎把那些失败作品扫到一边，“多一分少一分，系统评价就能差一档，我试了七次，最好的也只拿了个‘良’。”
松风懂他的意思，《问鼎江湖》的烹饪系统跟现实不太一样，对火候、调味、手法都有隐藏的数值要求，达不到某个阈值，成品品质就会往下掉，就像考试，60分及格，但想拿“优”就得90分以上。
“您试过分开处理吗？”松风拿起一片新鲜荷叶，翠绿的叶片在指尖透光，“鸡肉用基础调料短时间腌，糯米里加复合香料，荷叶的清香靠蒸的时候慢慢渗进去。”
周鼎眼睛“唰”地亮了：“分层处理……我怎么就没想到！”
他立刻动手重新调腌料，松风在一旁帮忙处理荷叶——洗净，用竹刀修掉过硬的叶梗，这活儿得细心，荷叶脆，劲儿大了就裂。
“荷叶得选叶片完整、叶脉清楚的。”周鼎一边往碗里倒酱油一边说，“游戏里有个隐藏设定，荷叶的完整度影响香气渗透率，我之前没注意这个，随手抓来就用。”
原来如此。
松风拿起一片叶子对着光看，果然发现边缘有几个小米粒大的破损：“这种会影响？”
“会。”周鼎点头，“破损超过三处，系统就判定‘完整度不足’，荷叶清香效果减半。我今早特意叫店员跑城东荷塘，一片片挑的，跟选美似的。”
两人开始分工。
松风处理鸡肉，用最简单的酱油、料酒和一点点糖腌上，周鼎负责糯米馅，把泡好的糯米沥干，加入切碎的香菇、腊肠丁、虾米，还有他重新调整过的香料粉。
“这次我减了肉桂，加了点陈皮。”周鼎把调好的糯米馅递过来，“你鼻子灵，帮我闻闻。”
松风凑近仔细闻了闻，闭上眼睛感受：“陈皮香挺提神，但……好像还有点豆蔻？”
“对，留了一点点豆蔻。”周鼎有点紧张，“会不会还是多？”
“再减三分之一试试？”
周鼎立刻照做，重新调配，这次再闻，香气层次清晰多了，陈皮的清爽打头阵，其他香料乖乖当背景板，谁也不抢戏。
馅料调好，开始包。
“包法也有讲究。”周鼎拿起一片荷叶，手指翻飞，折叠、收口、系麻绳，一气呵成，“绳子得系得松紧合适，游戏系统会检测包裹紧实度，影响蒸的时候热气循环。”
松风学着他的手法包了几个。包到第三个时，眼前忽然飘过一行系统提示：
「您对食材包裹手法的理解加深，‘手工’熟练度+3」
“出提示了。”松风说。
“好事！”周鼎眼睛更亮了，“说明你手法达标了！”
二十个荷叶包很快包好，整整齐齐码在两个竹蒸笼里，这蒸笼是周鼎特意准备的，底部刻着细密的孔洞，能保证蒸汽均匀往上走。
上锅，灶下添柴，大火烧开。
等待的工夫，两人也没闲着，周鼎从厨房储藏柜里搬出几样半成品，都是宴席要用的凉菜。
“这些是凉菜部分。”他打开一个食盒，里面是用琼脂凝固成的透明冻糕，切成星星和月亮的形状，晶莹剔透，“‘繁星冻’，用鱼汤和鸡汁调的，凝固后切形。”
又打开另一个食盒，是细得像头发丝的凉面，上面撒着银白色的可食用花粉：“‘银河面’，调味是芝麻酱混花生酱。那些花粉是系统商城买的‘月光粉’，只在夜里会微微发光——现实里也有类似的东西，到时候能用上。”
松风每样都尝了点，冻糕咸鲜适中，入口就化，凉面调味清爽，芝麻香很浓郁。
“都挺好。”他实话实说，“特别是这冻糕，口感很特别。”
“那是我试了二十多次才调出的琼脂比例。”周鼎有点得意，“多一分太硬，少一分不成型。游戏里的寒天和琼脂，跟现实里的特性还不太一样，到时候真要做得重新调整。”
正说着，蒸笼里的香气越来越浓，混着荷叶的清香和糯米的甜香，在厨房里漫开。
周鼎看了眼灶台上的沙漏：“差不多了。”
揭开蒸笼，白色蒸汽“噗”地涌出来，带着热乎乎的香气。荷叶包的颜色从翠绿转成深绿，表面挂满细密的水珠，看着就诱人。
就在这时，两人眼前同时闪过系统提示：
「荷叶清香渗透率：92%」
「糯米熟成度：95%」
「肉质鲜嫩度：89%」
“数值不错！”周鼎兴奋地夹出一个，小心剪开麻绳，剥开荷叶。
热气腾腾的糯米鸡露出来，糯米油润发亮，紧紧裹着馅料，鸡肉的汁水渗进米里，各种香味完美地融在一起。
他切下一小块递给松风，自己也切了一块。
两人同时放进嘴里。
松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糯米软硬刚好，吸收了所有食材的精华；鸡肉鲜嫩多汁，腌料的咸淡恰到好处；荷叶的清香从头到尾都在，清雅但不抢戏。
「您品尝到高品质菜肴‘荷叶糯米鸡’，烹饪灵感+10」
「该菜肴综合评分：91（优）」
系统提示跳出来的瞬间，周鼎猛地一拍桌子：“成了！真成了！”
他又吃了一口，这次吃得更慢，细细品：“糯米的软硬，鸡肉的嫩度，香料的配比……全都刚刚好，最重要的是荷叶香，这次终于对了！”
松风也笑了。游戏系统给的评分不会骗人，91分已经是“优”级里的高分了。
“特别是陈皮那一点，”他补充道，“现在尝起来是若隐若现的回味，不抢风头。”
“对！就这个感觉！”周鼎又剥开一个，仔细看里面的糯米，“你看，鸡肉的汁水完全被糯米吃进去了，米粒之间粘连但不过分，这个状态，系统判定肯定高。”
两人正兴奋地讨论，后厨的门被推开，谢听澜走了进来。
“抱歉来晚了。”他走到操作台前，看了眼还冒热气的荷叶糯米鸡，“数值如何？”
“91分！”周鼎兴奋地说，“我和松风老板一起调的配方，分层处理，控制香料量，这次真成了！”
谢听澜点点头，没立刻尝，先仔细看了荷叶包的外观、切面的状态，又闻了闻香气。
“荷叶完整度近乎完美，香气渗透率应超过90%。”他平静地分析，“从切面看，糯米与馅料融合度高，鸡肉汁水分布均匀。这些视觉嗅觉数据，都指向高分。”
说完，他才夹起一块品尝。
片刻后，他放下筷子：“调味平衡，咸淡适中，荷叶清香为主线，其他风味为补充，层次清晰，系统给91分合理。”
周鼎听着这一串分析，忍不住笑了：“谢先生，你这品鉴方式，比系统还系统。”
“有效的数据收集有助于优化流程。”谢听澜说，“既然配方确定，接下来需制定量产方案。宴席需六十份，以当前成品率，需准备多少原料？”
“按百分之八十五的成品率算，得备七十份原料。”周鼎立刻心算出来，“荷叶得多备点，完整度要求高，现实采摘损耗大。”
三人就着刚出炉的荷叶糯米鸡，把宴席的细节都敲定了——备货量、制作时间、储存方式，连摆盘方案都没落下。
“我想用新鲜荷叶垫底，旁边配糖渍荷花和莲子。”周鼎在食谱手札上画草图，“颜色要清新，突出夏夜的凉意。”
“荷花可以用蜂蜜渍，保持形状。”松风提议，“莲子做成甜的，平衡咸味。”
“好主意！”
**
离开天膳楼时，已是黄昏。
松风和谢听澜并肩走在扬州城的街道上，夕阳把青石板路染成金色，运河上船只往来，炊烟袅袅升起，空气里飘着晚饭的香气。
“今天挺有收获。”松风说，“跟周主厨合作，学到不少。”
“他的经验确实有价值。”谢听澜点头，“更重要的是，这次合作建立了可靠的商业关系，天膳楼在餐饮界的信誉评级是AAA级。”
松风笑了：“你就不能偶尔不说数据吗？”
谢听澜沉默了片刻。
“今天看你和他一起研究配方，”他开口，语速比平时慢，“你能很快理解他的思路，并提出有效改进。你的创新想法与他的经验结合，产生了优化效果。这种协作效率，在数据模型里属于高价值特质。”
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松风笑着摇摇头，换了个话题：“好久没认真玩游戏了，有时候都忘了这是个游戏世界。明天一起去下个副本怎么样？”
“好。”
两人走到“松风记”门口，店已经打烊了，只留一盏灯笼在檐下摇晃。
“进去坐坐？”松风问。
“还有数据分析要做。”谢听澜看了看时间，“明天见。”
“明天见。”
松风看着谢听澜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推门进店，后院里，秋月正在收拾厨房，见他回来，递过来一张单子。
“老板，这是今天的新品销售数据。荷花酥售罄最快，不到一个时辰；薄荷糕和茶冻也都卖光了，好多人在求提高产量。”
松风接过单子看了看，嘴角扬起。
他走到后院的老槐树下坐下，仰头看天，游戏里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传来隐约的琵琶声，不知是哪家酒楼在唱曲。
这个世界，虚拟又真实。
就像今天在厨房里，那些数据、那些提示、那些香气和味道，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某种奇妙的实在感。
他打开游戏论坛，果然看见好几个热帖在讨论今天的新品。有个帖子标题特别醒目：
【松风记是不是开挂了？今天的新品属性加成逆天！】
点进去一看，楼主详细列了三款点心的增益数据，下面跟帖一片“求攻略”“求配方”“老板看看我”。
再往下翻，有人发了张偷拍的照片——是他在天膳楼后厨和周鼎一起研究配方的侧影。照片拍得有点糊，但能看清两人专注的神情。
帖子标题是：【偶遇松风老板在天膳楼！疑似在搞大事情！】
下面猜测纷纷：
“是不是要合作出新菜？”
“天膳楼的夏季宴席快到了，难道松风老板要参与？”
“卧槽，两大厨神联手指日可待！”
“所以什么时候能吃到？？？”
松风看着这些帖子，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私信提示亮了，是周鼎发来的：
「松风老板，刚把今天的研发过程整理成报告发研究会了。陈理事很满意，说这个‘分层处理’的思路值得推广。另外，宴席的邀请函我明天让人送过去，你和谢先生一定要来。」
松风回复：「一定到。今天合作很愉快。」
关闭界面，他伸了个懒腰。
游戏里的晚风吹过，带着荷花的清香，不知是真实，还是错觉。
但没关系。
好吃，好玩，有人一起研究，有人一起分享。
这就够了。
他起身回屋，准备下线，明天还有新的副本要打，新的点心要试，新的合作要谈。
这个虚拟的江湖，这个真实的人生，都还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