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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鱼! ...

  •   季往摸着木雕小狐狸的尾巴,心里有股莫名的酸意冒了出来。
      “不咎…”他眼睛盯着歪歪扭扭的木雕,“你以前是不是和那位道长关系特别好?”
      不咎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怀卿一早就把他昨日偷翻藏书阁的事说了,还语重心长劝了几句:“就算他想不起来那些,身体也会有本能。”
      不咎没有否认,只是又走远,看上去是在寻什么东西。
      这样的默认让季往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想起方才幻象里那个会扑上来撒娇的不咎,又想起不咎提起“等人”时的神情,一股说不清的憋闷堵在胸口。
      “他对你很好吗?”季往忍不住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较劲。
      他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多可笑一个问题。他刚认识不咎几天,自己还是块朽木,怎么去和那人比。
      “他…”不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缱绻的语调,“他会在观内不允许我居住时带我来这里,会觉得石头太硬给我做小木床…”
      季往听着,忍不住打断:“哦,那他那么好,你怎么不去找他?”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语气活像个争宠的小孩。
      不咎看着他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傻子。”
      季往被他这两个字砸得有点懵,还没来得及反应,不咎便向他走来,手上还托着个古朴的长木盒。
      盒子被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柄长剑,剑身修长,隐有流光。
      “给我的?”季往眼睛一亮,刚才那点不快瞬间抛到脑后,伸手就想接过。
      不咎却将盒子往他面前又递了递,示意他看清楚。季往这才注意到靠近剑格处的剑身上,以古篆刻着两个字——云深。
      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欣喜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变成一种混杂着失落和别扭的神情。
      “给我这个干什么…”他嘟囔着,视线从那个名字上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难受。
      “这个适合你。”不咎将盒子又往前送了送,“你若不会,我教。”
      季往看着那柄属于“别人”的剑,又想起不咎方才怀念的语气,一个离谱又合理的猜测冒了出来。
      “不咎,你说他们是为了‘传承’追杀我…那这位道长,难道是我们不念观的开派老祖?”他越说越觉得有可能,语气都激动了起来,“所以他们才觉得我得了传承?!”
      不咎:“…”
      他看着季往那双写满“我聪明吧”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
      那眼神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真掉价。
      不咎将剑盒又往前递了半分:“你若不学,也行。”
      他眸子微抬,直视着季往:“但你不是说要开宗立派?不是信誓旦旦,不想永远躲在我身后吗?”
      季往看着眼前的长剑,又想起自己那些豪言壮语,以及不咎每次护在他身前的身影。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混着些许羞赧涌了上来。
      他伸手,一把将那柄长剑从盒中取出,紧紧握住。
      “我学!”他抬头,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十足地决心,“但我现在才开始学,会不会太晚了?”
      不咎看着他重新燃起斗志的模样,面上带上赞许,轻轻摇头:“你若是跟着不念观那帮人学,便是从刚出生起,也来不及了。若是跟我学,再晚都行。”
      季往闻言,嘿嘿笑了两声,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心里冒出了和开宗立派同等地位的愿望:学会这些,然后把自己和不咎的名字一起刻在道观最大的石头上。

      不咎看着他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神色却并未松懈:“我们最多只有三天时间。”
      他望向水幕,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外界的暗流涌动:“今日我们不回去,怀卿自会知道出事了。待他的传信一到,或是那些人寻来,定是一番苦战。迎敌,总比一直退缩好。”
      季往这才从学剑的振奋中回过神来,想起巷中的那个男人和其背后扑朔迷离的势力。
      他抱着剑,凑到不咎身边,问出了那个憋了很久的问题:“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会儿说我是‘他要找的’,一会儿又说什么‘尊上’,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这世间修行之路万千,但追求力量的极致,有几种?”
      他看着季往困惑的眼睛,缓缓吐出几个字:“飞升,或者…堕魔。”
      不咎的手在季往面前一挥,极其细微的黑气从季往面前飘过,带着难以忽视的阴冷:“那位口中的尊上,便是选择了后者,且几乎走到了尽头的存在。他渴求更强大的力量,甚至…是超越界限。”
      “而这,就与你有关。”不咎的目光落在季往手中那柄刻着“云深”二字的长剑上,“他们认定你身上,有他留下的,通往那种力量的‘钥匙’。”
      季往听完握紧了剑柄。
      他忽然觉得,这柄剑,还有自己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传承”,远比想象中要沉重得多。

      他抬起头,一脸严肃看着不咎:“我觉得,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不咎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弄得提心吊胆起来,忙问:“何事?”
      季往把剑往床边一放,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你是不用吃,可我得吃啊。我要去抓鱼。”说着就要朝洞口走去。
      “站住。”不咎伸手拉住他的后领,“外面危险。”
      “就在洞口旁边这块儿,我看过了,天然捞鱼场所,水不深。”季往指了指水帘外,“总比吃冷包子强。”
      不咎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模样,算了下时间还算充裕,便也就由着他去。
      眼见季往又要往外走,他依旧是放心不下。下一秒,小狐狸便轻盈落在季往肩头。
      “咦?”季往侧头。
      不咎用尾巴扫过他的脸颊,前爪朝瀑布外指了指。
      “你要跟我一起去?”季往伸手想摸,不咎却灵活地跳到他另一边肩膀,只用尾巴尖儿卷住他一缕头发。
      就这样,季往托着不咎小心步入潭水中。
      季往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水中游弋的银鱼。
      眼看就要得手,肩上的不咎为了在晃动的肩膀上稳住身子,赶忙用尾巴紧紧缠住了他的脖颈。
      那尾巴温暖柔软,带着不咎身上特有的味道。季往先是觉得颈间痒痒的,随即脑中闪过怀卿的话:“狐狸的尾巴…向来只有主人和最亲密的伴侣才能碰的。”
      这念头如同惊雷一般,让他心头一慌,脚下踩着的卵石一滑,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
      “噗通——”水花四溅。
      季往手忙脚乱地在及腰深的水中站稳,慌忙将怀里的不咎举出水面:“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不咎的眼里还带着落水瞬间的惊愕,雪白的皮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得整个小了一圈,看上去竟有几分委屈。
      他向季往怀中看去,季往方才慌乱一捞,不仅捞起了他,怀里竟还多了一条兀自挣扎的肥鱼。
      也就是这条鱼,在方才用尾巴不知道抽了他多少下。
      一人,一狐,一鱼,在潭水中面面相觑。

      不咎身上的毛隐隐有炸开的趋势,却被毛发上的水压了下去。他愤愤抬起前爪往面前一拍,随着哗啦一声,不咎浑身湿透站在季往面前。
      墨色的长发黏着着他的脸颊和脖颈,衣物也同样被水浸透,紧紧贴着身体。
      “季!往!”他咬着牙,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或是二者皆有。
      他狠狠瞪了季往一眼,不等对方解释,便转身快步朝洞内走去,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季往赶忙抓起那条还在扑腾的鱼,赤着脚追了上去,语气讨好:“真不是故意的!不咎,大人,前辈!原谅小的这一回吧?”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不咎身后:“下次…下次我给你放岸上行不行?保证不让你沾水!”
      不咎脚步不停,自知自己也是理亏,几乎是逃似的闪身进了洞府深处,只留下一句:“生火!”
      季往抱着鱼,看着不咎消失在洞府深处的背影,老老实实地走到那方小灶台边,将鱼放下。
      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和衣角不断滴落,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水渍。他蹲下身,有些笨拙地试图引燃那堆柴火。
      就在火苗刚刚蹿起时,一双熟悉的靴子停在了他身边。
      季往抬头,只见不咎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一套干净的衣物。
      他头发还滴着水,将衣物往季往身上一扔,甩出一个字:“换。”
      季往眼睛一亮,立刻丢下手中的柴枝,麻利接过那叠柔软干燥的衣物,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嘞!”
      他才不管这衣服原本是谁的,是新的还是旧的,只要是不咎给他的,那就够了。
      他抱着衣服,像只得了骨头的小狗,欢快跑到床边去更换,湿透的旧衣被随意丢在一旁。
      不咎连忙转身,听着床边传来的窸窸窣窣换衣声,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眼里映着暖光。
      方才那点羞恼,终究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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