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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训练 ...

  •   季往点头:“我对此知道的的确不多。”他语气中带着对不咎全然的信任,“你说,我听着。”
      不咎只觉其中牵扯众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聆骨,按照凡人的关系来说,应该算是我的兄长,我们选了截然不同的路。”
      “至于那尊上…”不咎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过,留下浅浅的水痕,“云深道尊只唤过他‘师兄’,其名讳已不可考,只知他曾是观内不出世的奇才。”
      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季往一眼:“可他与云深道尊的想法背道而驰,乃至叛出师门二人决裂。在知晓云深是必备的‘钥匙’时...“
      不咎的声音艰涩起来:“他不惜残害了所有的同门,以整个苍生相挟,逼云深交出所有的灵力。”
      季往倒吸一口气。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惨烈的景象,无法想象被至亲师兄背叛,被逼到如此绝境的云深道尊,当时是何等心境。
      “云深道尊他…”季往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燃烧神魂与所有灵力,湮灭了己身,也重创了那尊上,才换来了这百年看似平静的时光。”
      他看向季往:“所以,季往,若是他将你擒住,那不仅意味着力量的失控,更意味着…云深道尊当年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沉重的话语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在肩头。季往一时怔住。
      他不仅直面着那人的觊觎,还骤然撞入了不咎深藏数百年的血亲恩怨之中。
      季往伸出手,覆在了不咎置于桌面,微微蜷起的指节上。
      “无论他是谁。”季往的声音不高,“如今,他是我们的敌人,我知道这点就够了。”
      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不咎抽出手,在那几乎干涸的图上一点:“无妄原。”
      “无妄原?”季往对这个名字似乎并不陌生。
      “那是云深…当年灵力残留的地方之一,气息混乱,能干扰聆骨的追踪。那里可能藏着和你记忆相关的线索。”不咎说道,“我们必须让你变得更强,或者…弄清楚尊上究竟想用你这把‘钥匙’打开什么。”
      他又补充道:“你的伤要尽快恢复。接下来我会教你更实用的保命符法,以及几式杀招。过程会很苦,你没有喊停的余地。”
      他的话语不容置疑,似乎又回到了二人初见之时。
      可季往却从他紧抿的唇线里,读出了他压抑在表象下的焦灼与担忧。
      季往收起所有玩闹的心思,正色道:“我明白。我能撑住。”

      当不咎真正开始教导时,季往才真正体会到那句“没有喊停的余地”意味着什么。
      不咎的教学方式近乎残酷。
      每一个符箓的勾勒,要求灵力运转分毫不差,稍有滞涩,那柳条便会打在手腕上。
      每一式剑招的角度,力度都被严格限定,不咎总会在他发力错误或旧伤即将被牵动的节点喊停,发现并无大碍之后,再从头开始。
      汗水很快浸湿了季往的额发和衣衫,肩胛处的伤口在一次次极限的边缘反复试探,传来阵阵灼热的胀痛。
      他咬着牙,却始终没有吭声,只是依照不咎的指引,一次次调整,一次次重复。
      终于,在一次需要大幅度扭身回刺的剑招后,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虽未真正撕裂伤口,却足以让他闷哼一声,剑尖垂地,撑着膝盖急促喘息。
      “我这样…”季往喘着气,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声音带着颤抖,“真的可以?”他指的不仅是伤,更是这看似透支般的训练方式。
      不咎持着柳条,静立在他面前。
      他看着季往苍白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臂,眼眸深处满是不忍,但语气依旧平稳无波:“歇会儿?”
      季往抬起头,汗水滑进眼睛里带来一阵涩痛,他扯出一个有些发狠的笑容,用没握剑的手背抹了把脸:“不至于!”
      他重新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再次摆开了起手式。
      他可以抱怨,可以喊疼,但绝不能在不咎面前露怯,尤其是在知道了那些过往之后。
      不咎看着他强撑的模样,握着柳条的手指微微收紧,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两人只是匆匆用了午饭,休息了片刻又开始了练习。
      季往正全神贯注,试图将灵力灌注于剑尖,完成一个极其刁钻的斜挑,肩胛处的伤口随着他的发力,传来一阵痛感,让他身形也随之晃了晃。
      一道青影疾掠而至,带着一股微凉的风。怀卿显然是刚从睡梦中惊醒,衣衫都未来得及完全整理好。
      他一把扶住季往踉跄的身子,指尖迅速在几个穴位拂过,暂时压下那尖锐的疼痛。
      随即转头对着不咎,素来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怒:“疯了?!他伤的是根本,气血两亏!怎么能让他这样运转灵力,还做如此剧烈的动作?你是嫌他伤得太轻,还是嫌他活得太长?!”
      怀卿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不咎心中压抑了整场训练的不忍,焦灼以及那份深藏的无措。
      不咎握着柳条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抬眼看向怀卿,眸里压抑的情绪终于冲破了表象:“你以为我想?!”
      这一声,不再是平日的自持,而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他既是质问怀卿,更是在质问自己。
      “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他这样?!”不咎的视线掠过季往汗湿的脸,“聆骨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息!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难道要按部就班地养伤?等他伤好了,敌人早就找上门了!到时候怎么办?让他再牺牲一次吗?!”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三百年的无力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何尝不心疼?每一次点在季往伤处的柳条,都像点在他自己身上,可他别无选择。
      怀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张了张嘴,一时哑然。
      他看着不咎泛红的眼眶和剧烈起伏的胸膛,又因这番对话而眼神复杂的季往,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季往挣扎着站稳,轻轻推开怀卿搀扶的手。
      “我没事。”他看着不咎,眼神里没有抱怨,“继续。”
      没有人接话,院中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几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良久,不咎先开了口:“抱歉。”
      他不知是在对季往说,还是对怀卿:“今日先这样吧,都休息一下。”
      他未再回头,径直朝着自己屋内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逐渐昏暗的光线里。
      怀卿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们两个啊…”他扶住季往,“别看了,人都走了。赶紧回去,我给你看看伤口,别真崩开了。”
      季往任由怀卿扶着,慢慢往回走。身体的疲惫与疼痛此刻清晰传来,但心里却因为不咎那失控的言语和最后那句“抱歉”而五味杂陈。

      怀卿仔细为季往重新处理了伤口,不知是哪里的灵丹妙药滋养着受损的肌理,带来的舒缓让季往几乎要昏睡过去。
      “好了。”怀卿收起药瓶,语气带着些许无奈,“他控制得很好,伤口没有一点问题,绷带上的血只是表层渗了点,虚惊一场。”
      他顿了顿,看向季往,神色有些复杂:“你帮我去跟他道个歉吧。”
      季往有些不解:“为何前辈你不亲自去?” 他想起不咎方才的失态以及怀卿的斥责,两人之间显然需要沟通。
      怀卿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认识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事情,认识的越久,反而越难以启齿。”
      他拍了拍季往未受伤的那边肩膀,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你去吧。有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或许比我更为管用。”
      季往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朝着不咎房间的方向走去。

      季往停在门前,犹豫片刻,终是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不咎?”他唤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门便打开了半扇。
      “何事?”不咎的声音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样子,中间夹杂着细微的沙哑。
      季往乖乖转达了怀卿的话:“我…伤口处理好了,还有…怀卿前辈说抱歉。”
      不咎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些,搭在门上的指尖微微蜷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道:“那你呢,你怪我了吗?”
      没有解释,没有辩白,只是这样简单直接地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
      季往看着他的问完便带了一点水汽的眼眸,感觉心像是被无形的手轻攥了一下,酸软得厉害。
      他立刻摇头,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从来没有。”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都明白。若说有生气的地方...我只会怪我自己,这么一点小伤居然会觉得疼。”
      “…傻子。”不咎低低吐出两个字,“眼下呢?还疼吗?”
      “不疼了。”季往立刻回答,甚至想活动一下肩膀证明,被不咎一个眼神制止。
      “那,要进来休息吗?”不咎似乎想起昨日季往说的话,侧着身让开了门。
      季往眼睛一亮,忙点了头,像是怕不咎后悔一样闪身进去,熟门熟路走向那张铺着兽皮的软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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