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陌生的公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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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客厅的微光，江知野还维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的拉杆，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
房间里的空气很干净，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像是刚被仔细打扫过。他缓缓抬起头，打量着这个临时的落脚点：靠墙放着一张原木色的单人床，铺着浅灰色的纯棉床单，没有多余的褶皱；床头是一个同色系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盏简约的白色台灯，灯杆纤细，透着极简的质感；对面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衣柜，推拉门是磨砂玻璃的，隐约能看到里面挂着的空衣架；窗边还有一张小小的书桌，配着一把靠背椅，阳光透过白色的纱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知野放下行李箱，拉开拉链，开始慢慢收拾东西。衣服不多，也就四五件换洗衣物，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挂进衣柜，生怕弄皱了衣柜里干净的衬布。那台旧相机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他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轻轻放在书桌上，用衣角擦了擦机身外壳上的灰尘——这是他高考结束后，用攒了好几年的零花钱买的，跟着他走南闯北，记录了许多瞬间，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还有几本专业书和素描本，他整齐地码在书桌一角，翻开素描本，里面夹着几张他画的速写，有街头的行人，有校园的风景，还有几张模糊的光影速写，是他随手记录下的灵感。
收拾完这一切，行李箱就空了大半。江知野坐在床沿，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的局促感并没有减少多少。他从小在南方小镇长大，家里的房子虽然不算大，但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墙上贴着他小时候的奖状，柜子上摆着父母收藏的小摆件，沙发上堆着柔软的抱枕，空气中永远飘着饭菜的香气。而眼前的这套公寓，太过干净，太过整洁，甚至干净得有些“冰冷”，没有一点生活的烟火气，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格格不入。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纱窗，一股清冷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冬夜特有的凛冽。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灯火璀璨，车流如织，汇成一条金色的河流。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这座城市的繁华，可这份繁华却让他觉得更加孤单。他想起南方小镇的夜晚，没有这么多灯火，只有零星的路灯和家家户户窗内透出的暖光，安静得能听到虫鸣和风声。
“咔哒”一声轻响，打断了江知野的思绪。他回头一看，是淮序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条灰色的毛毯。
“刚收拾好？”淮序走进来，把水杯递给江知野，“喝点温水，暖暖身子。”
江知野连忙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谢谢淮先生。”
“不用一直叫我淮先生，叫我淮序就好。”淮序把毛毯放在床上，“晚上气温低，盖着这个会暖和点。客房的空调已经调好了，要是觉得冷或者热，自己可以再调。”
“好，谢谢淮序。”江知野顺从地改了口，低头喝了一口温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残留的寒意。
淮序的目光扫过书桌，落在那台旧相机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喜欢摄影？”
“嗯，”江知野点点头，语气里带着点羞涩和自豪，“我是美术学院摄影系的，平时喜欢拍点东西。”
“挺好的。”淮序笑了笑，这是江知野第一次看到他露出清晰的笑容，不像在便利店里那样浅淡，而是带着几分真切的温和，“摄影是件很有意义的事，能留住很多珍贵的瞬间。”
江知野没想到淮序会这么说，心里的紧张感减轻了不少。他抬起头，看着淮序，鼓起勇气问道：“淮序，你是建筑师，平时是不是也需要画图？”
“嗯，经常要画设计图，有时候还要去工地现场。”淮序靠在门框上，语气轻松，“你学摄影，有没有拍过建筑相关的照片？”
“拍过一些，”江知野眼睛亮了亮，“学校附近有几个老建筑，我觉得很有味道，就拍了下来。还有一些现代建筑，我也喜欢拍它们的光影和线条。”
“有空可以给我看看。”淮序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江知野心里一阵雀跃。
“好啊！”他连忙答应下来，“等我整理一下，给你看。”
淮序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厨房有冰箱，里面有牛奶和水果，想吃的话可以自己拿。明天早上我要去工地，可能不在家，你不用管我，自己安排就好。”
“好，我知道了。”江知野乖乖应下。
淮序转身走出客房，轻轻带上了房门。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江知野自己的呼吸声。他走到床边，拿起那条灰色的毛毯，摸起来柔软又厚实，带着温暖的触感。他把毛毯铺在腿上，心里暖暖的——淮序看起来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却处处都想得很周到。
江知野没有立刻睡觉，他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桌面，他拿出素描本，翻到空白的一页，拿起铅笔，开始勾勒眼前的场景。窗外的灯火透过纱窗，在纸上投下模糊的光影，他笔尖微动，一点点画出窗户的轮廓，画出桌面上的相机，画出台灯的光影。
画着画着，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淮序身上。那个男人，看起来沉稳又温和，身上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收留一个陌生人？江知野想不明白，却又不敢过多打探。他只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这份恩情，他必须记在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灯火渐渐稀疏了些，江知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他合上素描本，站起身，走到床边躺下。床垫很软，却不塌陷，盖着柔软的被子，身上暖暖的。这是他这几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被房东催促的焦虑，没有无家可归的迷茫，只有踏实的安稳。
第二天早上，江知野是被闹钟吵醒的。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七点了。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毕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了客房。
客厅里静悄悄的，淮序应该已经去工地了。江知野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放着几盒牛奶和一些新鲜的水果，有苹果、橙子，还有他喜欢吃的草莓。他拿出一盒牛奶，倒进杯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了一下，又拿了一个苹果，洗干净后咬了一口，清脆香甜。
吃完简单的早餐，江知野背上书包，拿起相机，准备去学校。他走到玄关换鞋时，看到鞋柜上贴着一张便签，是淮序的字迹，笔锋利落：“桌上有面包，热一下再吃。钥匙在玄关抽屉里，出门记得锁门。”
江知野心里一暖，走到客厅的餐桌上，果然看到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全麦面包。他把面包放进微波炉加热，咬了一口，松软香甜。原来淮序早上出门前，还特意为他准备了早餐。
吃完面包，江知野拿起玄关抽屉里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套干净整洁的公寓，心里充满了感激。他轻轻带上房门，锁好，然后转身走进了电梯。
下午放学，江知野直接去了咖啡店兼职。他在这家咖啡店已经做了快一个月了，主要负责点单、制作简单的饮品和打扫卫生。工作不算轻松，但薪水还不错，足够他支付基本的生活费。
晚上九点多，江知野下班了。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空放晴了，月亮挂在天上，洒下清冷的光辉。他没有打车，而是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想要多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夜晚。
走到小区门口时，他看到淮序的车停在路边。淮序坐在驾驶座上，似乎在等他。江知野心里一阵惊讶，快步走了过去。
“淮序，你怎么在这里？”他敲了敲车窗。
淮序摇下车窗，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和：“刚从工地回来，看到你还没回来，就等了你一会儿。上车吧，外面冷。”
江知野愣了一下，连忙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不用等我的，我可以自己回来的。”
“没关系，顺路。”淮序发动车子，缓缓驶入小区，“今天兼职累吗？”
“还好，不算太累。”江知野笑了笑，“就是站了一下午，有点腿酸。”
“那回去早点休息。”淮序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像昨晚那样局促，反而多了一丝微妙的默契。江知野偷偷打量着淮序，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今天一定很累。他想起淮序是建筑师，平时工作肯定很辛苦，既要画图，又要去工地，还要操心各种琐事。
回到公寓，江知野先去洗漱了一下，换上舒适的家居服。他走到厨房，想给淮序倒杯水，却看到淮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图纸，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客厅的灯光很柔和，照亮了淮序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认真。江知野站在厨房门口，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刻的淮序，褪去了平日里的温和，多了几分专业和严谨，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佩。
江知野轻轻倒了一杯温水，走到淮序面前，递了过去：“淮序，喝点水吧，休息一下。”
淮序抬起头，看到是江知野，眉头舒展了些，接过水杯：“谢谢。”他喝了一口水，把图纸放在茶几上，揉了揉眉心，“有点棘手的问题。”
“是建筑上的问题吗？”江知野犹豫着问道。
“嗯，”淮序点点头，“一个幼儿园的设计项目，甲方对采光和安全要求很高，改了好几版都不满意。”
江知野想起自己之前拍过的一些幼儿园照片，那些建筑大多色彩明亮，充满童趣，采光也很好。他鼓起勇气说：“淮序，我之前拍过一些幼儿园的照片，或许你可以看看，说不定能有点灵感？”
淮序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好啊，拿来我看看。”
江知野连忙跑回客房，拿出相机，翻找出那些照片，递给淮序。淮序接过相机，认真地一张张翻看。照片里，有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进教室的场景，有孩子们在户外草坪上玩耍的画面，还有一些建筑的细节特写，比如圆润的墙角、安全的扶手、充满童趣的装饰。
“拍得不错。”淮序看完，把相机还给江知野，眼神里带着赞赏，“这些照片的光影捕捉得很好，尤其是这个彩色玻璃的设计，既美观，又能让光线变得柔和，很适合幼儿园。”
得到淮序的夸奖，江知野心里一阵开心：“真的吗？那太好了。”
“嗯，”淮序点点头，重新拿起图纸，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明，“谢谢你，给了我一些新思路。”
“不用客气，能帮到你就好。”江知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淮序看着他羞涩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休息吧。”
“好，那你也别太累了。”江知野叮嘱道。
“嗯。”淮序应了一声。
江知野转身回了客房，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他没想到，自己的照片竟然能帮到淮序，这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和淮序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江知野渐渐适应了在淮序家的生活。他每天早上上课，下午兼职，晚上回到公寓，有时候会看到淮序在书房改图纸，有时候淮序还没回来。他会主动打扫客厅和厨房的卫生，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淮序当初收留他时那样。
他还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兼职回来，都会给淮序泡一杯热美式。他记得淮序在便利店里喝的就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口感醇厚。他学着咖啡店师傅的样子，慢慢打磨咖啡豆，煮出一杯香气浓郁的热美式，放在淮序的书桌前。
淮序一开始有些意外，后来也就习惯了。每天晚上看到书桌上的热美式，他都会抬头对江知野说声“谢谢”，眼神温和。
江知野也会在空闲的时候，把自己拍的照片整理出来，拿给淮序看。有时候是城市的风景，有时候是街头的行人，有时候是建筑的细节。淮序总会认真地翻看，偶尔会点评几句，说说光影的运用，说说构图的技巧。江知野听得很认真，把淮序的话都记在心里，这些专业的建议，对他的摄影学习很有帮助。
这天晚上，江知野兼职回来，像往常一样给淮序泡了一杯热美式，送到书房门口。书房的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他能看到淮序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铅笔，在图纸上细细勾勒。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神情专注，连他走过来都没有察觉。
江知野没有打扰他，只是把热美式轻轻放在门口的小几上，然后静静地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看到淮序的手指修长，握着铅笔的姿势很好看，笔尖在图纸上移动，留下流畅的线条。图纸上是幼儿园的设计图，和他之前看到的相比，多了很多细节，彩色的玻璃，圆润的墙角，还有一个充满童趣的户外游乐场。
“看得这么入神？”淮序突然抬起头，发现了门口的江知野。
江知野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没有，就是看你画得很认真。”
淮序笑了笑，招手让他进来：“进来坐吧。”
江知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书房。书房和公寓的整体风格一致，极简而整洁。靠墙放着一个巨大的书架，摆满了各种建筑类的书籍和画册，还有几本摄影相关的书。书桌很大，上面铺着一张大大的设计图，旁边放着尺子、圆规、铅笔等工具。
“坐吧。”淮序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
江知野坐下，目光落在设计图上：“这个设计图，比之前完善了很多，看起来很温暖，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
“多亏了你的照片，给了我很多灵感。”淮序拿起桌上的热美式，喝了一口，“味道很好，越来越专业了。”
“谢谢。”江知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是跟着咖啡店的师傅学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设计图，又聊到了摄影。淮序拿起书架上的一本摄影画册，递给江知野：“这本画册不错，里面的建筑摄影很有特色，你可以看看。”
江知野接过画册，翻开一看，里面全是世界各地的著名建筑，光影捕捉得恰到好处，构图独特，让人眼前一亮。“哇，拍得真好。”他忍不住赞叹道。
“建筑摄影讲究的是线条、光影和空间感，”淮序坐在一旁，缓缓说道，“你之前拍的那些建筑照片，线条和光影都捕捉得不错，就是空间感稍微差了一点。以后拍照的时候，可以多尝试不同的角度，突出建筑的空间层次。”
江知野听得很认真，一边点头，一边把淮序的话记在心里。他发现，淮序不仅在建筑方面很专业，在摄影方面也懂很多，和他聊天，总能学到很多东西。
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了。江知野合上画册，站起身：“淮序，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太累了。”
“嗯，你也早点休息。”淮序点点头。
江知野走出书房，轻轻带上了房门。回到客房，他躺在床上，心里依旧很兴奋。他拿出手机，翻出自己之前拍的建筑照片，按照淮序说的，仔细琢磨着线条、光影和空间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新的方向，对摄影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而书房里，淮序看着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热美式，又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这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少年，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他原本有些单调的生活。他原本以为，收留江知野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却没想到，这个少年的真诚和善良，会给他带来这么多意外的温暖和惊喜。
淮序拿起铅笔，重新回到设计图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书桌，也照亮了他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他知道，从这个冬夜开始，他的生活，将会因为这个叫江知野的少年，变得不再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陌生的公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