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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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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栗子，或者说，重获新生的毛毛，彻底僵在了原地。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烟花炸开，一片混乱。
等等！这剧本完全不对啊！
他预演过无数种开场方式，浪漫的、诙谐的，甚至是被直接无视的……唯独没料到会是这一种！
哪有人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形的、帅气的少年，说出“你像我的狗”这种话啊！
周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太唐突了。可刚才那一瞬间，少年弯腰捡书的姿态，那头蓬松的棕色卷发，还有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悲伤，与记忆中某个活蹦乱跳的身影重重叠合。
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那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看着少年瞬间僵住的表情和抽搐的嘴角，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试图补救：“对不起，我...我最近失去了它。你刚才弯腰捡东西的样子，还有你的卷发...真的很像它。”
像，太像了。像得让他心头刺痛，又像得让他……莫名生出一丝荒谬的、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期待。
周屿是不是因为伤心过度，导致思维逻辑出现了问题？他设想的浪漫邂逅、暧昧开端呢？怎么开局就直接坠入如此诡异的境地！
毛栗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先、先生，您这个比喻……挺别致的。”
周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极为不妥，尴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双眸依旧布满红血丝，疲惫难以掩盖。他看着毛栗子，眼神里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低声补充道：“对不起，我……我最近失去了它。你刚才弯腰捡东西的样子，还有你的卷发……真的很像它。”
该死的！原来是弯腰的姿势和这头卷毛暴露了！ 毛栗子内心疯狂呐喊，早知道化形的时候就应该求太上老君给换个板寸发型！
他心里吐槽欲爆棚，但看着周屿那副失魂落魄、被悲伤笼罩的模样，那点被冒犯的恼火瞬间消散，只剩下密密麻麻、针扎般的心疼。
“没、没关系。”毛栗子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节哀顺变。宠物……都是家人。”这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周屿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整理着被撞乱的书页。
机会！这是拉近距离、打破僵局的机会！
毛栗子厚着脸皮，在周屿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假装没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那个，我也很喜欢小动物。你的狗……它是什么样子的？”它努力让自己的好奇显得真诚。
周屿有些意外于少年的自来熟，但对方眼中那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关切，让他生不出反感。或许……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毛毛。说说那个在他生命里留下深刻印记的小家伙。
他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目光投向窗外，陷入了柔软的回忆。“它是一只小泰迪，棕色的，毛卷卷的。很调皮，总是捣乱……我吃饭的时候它会拱翻狗盆，我工作的时候它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好几次让我电脑里的文件凭空消失又出现，遛它的时候它还总喜欢躲起来让我找……”
他细数着那些淘气的罪状，嘴角却带着温柔的弧度。那些曾经让他无奈的小麻烦，如今都成了最珍贵的回忆。他描述着它的乖巧，它的依赖，它带给他的所有温暖。
周屿抬起眼，审视般地看了对面的人几秒，似乎在判断他的意图。也许是毛栗子眼神中那份纯粹触动了他，他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椅背，目光投向窗外，陷入了回忆。
毛栗子听着他细数“毛毛”的种种“罪状”，脸上微微发烫。原来自己那些小聪明、小把戏，他并非毫无察觉，只是选择了包容，从不拆穿。
“但是，”周屿话锋一转，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却无比温柔的弧度，“它也很乖。我回家的时候，它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它会安安静静趴在我脚边；晚上睡觉，一定要挨着我的枕头……”
他的描述，像温柔的笔触，一点点勾勒出过去一年那些平凡却温暖的日常。那些毛毛以为他或许不曾在意过的细节，原来都被他清晰地珍藏在记忆里。毛栗子的心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酸涩与暖意交织涌动。
“它叫毛毛。”他最后说道，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愈合的伤痛，“一个星期前……走的。”
毛栗子看着他低垂的眼睫，那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脱口而出：我就是毛毛！我没死！我就在这里！
但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它。说出来，周屿会相信吗？更大的可能是把他当成疯子，或者是什么意图不轨的妖怪。届时，别说谈恋爱了，恐怕连正常接触的机会都会失去。
“它一定很幸福。”毛栗子干巴巴地安慰道，心里却急得像有爪子在挠。这次重逢的开场实在太垮了，必须赶紧扭转局面！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自认为最阳光、最无害的笑容：“那个，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毛栗子！”情急之下，它只能取了个与“毛毛”相关的谐音梗名字，“刚搬来这附近，对这边还不熟。”
毛栗子？周屿微微一怔。又是一个巧合？和“毛毛”如此相似的名字。
他看着少年脸上那阳光灿烂、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心头那点古怪的感觉再次浮现。但他很快压了下去，礼貌地回应：“周屿。”
只是一个名字相似、外貌略有几分神似的陌生人罢了。他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世界哪有那么离奇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大概因为毛毛的离开而失去了最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
“周先生。”毛栗子从善如流，继续没话找话，“我看你好像经常来这里？这家的咖啡怎么样？有什么推荐吗？”它试图将话题引向更日常的方向。
周屿大概没见过如此自来熟且锲而不舍的搭讪者，沉默了几秒，还是指了指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美式咖啡：“我一般都喝这个。提神。”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真是个毫无情趣的IT男。毛栗子内心翻了个白眼，但脸上笑容不变：“美式啊，有点苦。我更喜欢加点糖和奶的。”它试图展示一点“人”的偏好。
周屿只是“嗯”了一声，并未接话，气氛再次滑向尴尬的冰点。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结束！
毛栗子绞尽脑汁，想起周屿刚才看的书似乎是一本编程相关的专业书籍，立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周先生是做IT的吗？我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的，就是刚入门，好多不懂的……”他仗着之前趴在周屿电脑旁“偷师”学来的一点皮毛，小心翼翼地抛出话题。
提到专业领域，周屿的戒备心稍稍放松。他简单回答了少年的问题，并惊讶地发现，对方虽然知识零散，但偶尔提出的角度却颇为独特，甚至能接上他一些晦涩的思路。这不像一个刚入门的新手。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隐约浮现。但他依旧将其归因于对方可能是个天赋不错的学生。
聊了大概十几分钟，周屿抬手看了看腕表：“抱歉，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毛栗子心中警铃大作！这就走了？最关键的联系方式还没拿到呢！
“啊，这么快？”他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失望表情，随即灵机一动，掏出那部太上老君友情赞助的、颇具年代感的老年智能机。
“周先生，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请教你吗？保证不频繁打扰！”他眼巴巴地望着周屿，用上了当年讨要零食时无往而不利的终极眼神杀。
周屿看着那双充满期盼的、亮晶晶的眼睛，心头莫名一软。这眼神……太像了。像极了毛毛想吃冻干时望着他的样子。
鬼使神差地，他拿出了手机，扫了那个看起来颇具年代感的二维码。看着添加成功的界面，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和一个陌生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是因为那相似的名字和容貌？还是因为……那挥之不去的、失去的空洞感，让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一点与过去相关的东西？
“滴”的一声轻响，添加成功！
毛栗子看着微信列表里多出来的那个默认头像，用户名就是简单的“Zhou Yu”，心里乐得恨不得当场摇起尾巴。第一步，成功！
“谢谢周先生！”他笑得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周屿点了点头，没再多言，拿起书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毛栗子激动得差点维持不住人形，尾巴骨那里传来一阵熟悉的痒意。
太好了！拿到了联系方式！虽然开场堪称灾难，但总算成功接上了线！
它美滋滋地捧着手机，点开周屿的朋友圈——果然，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如同他本人一样简洁、难以捉摸。
不过没关系，它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正当它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恰到好处”地开启话题时，一股熟悉的意念波动传入脑海——是太上老君的“传音”。
“蠢狗！既已化形，还不速去寻一僻静处稳固修为？在此对着块铁疙瘩傻笑作甚！灵力涣散，小心被打回原形！”
得，催命符来了。
毛栗子悻悻地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周屿方才坐过的位置，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肥皂清香。
周屿，你等着。它在心里默默说道，等我稳固了修为，就来找你“请教问题”。
这一次，我可不再是那只只能靠捣蛋和躲藏来吸引你注意的小泰迪了。
……
太上老君的警告像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毛栗子不得不暂时按捺下雀跃的心情，乖乖回到位于市郊那栋老破居民楼顶层的“临时洞府”。这里据说是某个鸽仙飞升后留下的旧址，如今成了它这只初化形犬妖的落脚点。
“稳固修为，稳固修为……”他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模仿着影视剧里的打坐姿势，试图引导体内那股尚不稳定的灵气。
然而，周屿那张憔悴的脸、他低声说“你很像我的狗”时那沙哑悲伤的语调，总是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扰得它心神不宁。
不行！必须集中精神！他用力甩头，试图驱散那些纷乱的思绪。可灵力在经脉中运行了不到两个周天，注意力就又飘到了那部老年手机上。他点开周屿那片空白的头像，戳进对话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反复斟酌。
该发点什么过去呢？
“在吗？”——太老套，否决。
“周先生，我有个代码问题想请教？”——太刻意，而且他肚子里那点存货已经在咖啡馆耗尽了，再问恐怕会露馅。
“嗨，还记得我吗？今天咖啡馆那个？”——简直是废话。
他烦躁地抓了抓一头天然卷，几乎想啃手机泄愤。当人真是太麻烦了！做狗的时候多简单，想他了就直接凑过去蹭蹭、舔舔，他再忙也会给予回应。现在倒好，连发条信息都像在策划一场无懈可击的方案。
正当他纠结不已时，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周屿。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毛栗子先生您好，您投递的‘奇趣宠物生活馆’店员岗位已通过初审，请于明日上午十点携带简历至本店面试。】
毛栗子盯着屏幕，愣了三秒，才猛地记起——前几天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能够合理接近周屿的身份，他确实在网上胡乱投递了一堆简历。这家“奇趣宠物生活馆”，印象中离周屿家只隔了两条街！
真是天助我也！或者说，是那位太上老君嫌他进度太慢，暗中推波助澜？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融入周屿生活圈子的跳板！即便毛毛“不在了”，周屿总有可能为未来饲养新宠物做准备吧？即便他不养，路过宠物店时，难道没可能进来看看吗？
他瞬间将“稳固修为”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
第二天，毛栗子顶着一头用灵力精心打理过、显得愈发蓬松可爱的卷发，准时出现在了“奇趣宠物生活馆”门口。店面不大，但装修温馨，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宠物玩具和零食。他推门而入，门楣上的风铃发出“叮铃”脆响。
“欢迎光临！”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货架后方传来。
毛栗子抬头，看见一个扎着利落马尾、穿着印有可爱猫咪图案围裙的女生探出头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当她的目光落在毛栗子脸上时，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灿烂：“请问需要点什么？”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毛栗子。”
“啊！是你！”女生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围裙上挂着的几个小铃铛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我是店长林晓！没想到你本人比简历上的照片还……呃，还要帅气！”她似乎临时改了口，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毛栗子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林晓是个非常健谈的人，领着它在店里转了一圈，详细介绍了主要业务：销售宠物用品、提供基础美容洗澡服务，以及宠物临时寄养。
“我们店虽然规模不大，但口碑很好，附近很多住户都是我们的老顾客。”林晓说着，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几张宠物照片，“你看，这些都是我们可爱的小客人们。”
毛栗子的目光扫过那些照片，突然定格在靠中间的一张上。照片里是一只笑得憨态可掬的萨摩耶，旁边站着它的主人。而在背景的货架前，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的侧影正在低头挑选商品——是周屿！虽然只是个模糊的侧影，但毛栗子绝对不可能认错。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加速跳动。果然来对了！
“店长，”他指着那张照片，故作随意地问道，“这位客人，好像也住附近？”
林晓凑过来看了一眼：“哦，你说周先生啊！对，他就住后面那个小区。以前经常来给他家泰迪买零食和洗澡，唉，可惜了，听说他家狗狗前段时间……”她没有再说下去，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毛栗子适时地流露出同情与感慨：“是啊，失去宠物是很难过的事情。”这句话他说得感同身受。
面试过程异常顺利。林晓对毛栗子表现出的“天生对小动物有亲和力”的特质极为满意，加上他表示可以立即上岗且对工资要求不高，她当场就拍板决定录用。
“明天就来上班吧！”林晓愉快地拍拍毛栗子的肩膀，“正好下午有一批宠物要送来洗澡美容，你可以先跟着学习。”
“没问题！”毛栗子一口答应，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只要在这里坚守，就不信等不到周屿！
接下来的几天，毛栗子充分发挥了作为前泰迪的先天优势与灵力辅助。给博美梳毛，能让它舒服得直哼哼；给英短洗澡，它能乖顺得一动不动；甚至连店里那只脾气暴躁、对谁都龇牙咧嘴的吉娃娃，在毛栗子手中都变得异常温顺，任由摆布。
林晓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感叹自己捡到了宝藏员工。
毛栗子一边谦逊地接受着夸奖，一边眼巴巴地留意着店门口的动静，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早日出现。
第三天下午，他正蹲在门口，细心地为一只温顺的金毛犬擦拭爪子，门口的风铃再次“叮铃”作响。
“欢迎光……”他习惯性地抬起头招呼，最后一个“临”字却卡在了喉咙里。
玻璃门被推开，逆着午后略显刺眼的阳光，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白衬衫，金丝眼镜，手里提着一个……毛栗子再熟悉不过的、印着某宠物医院标志的航空箱。
是周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