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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养了？像毛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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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副驾驶，周屿身上那股好闻的肥皂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心跳加速，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车厢内很安静。毛栗子心里被一种温暖的满足感填充着。虽然过程出乎意料，但他见到了周屿，甚至还和他一起做了一件“好事”，现在更是坐在他的车上！
毛栗子的目光悄悄落在周屿身上，夜色为车厢蒙上一层薄纱，让她冷硬的侧脸显得比平日温和。他似乎很沉得住气，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沉默的体积似乎是会变化的。周屿的沉默在旷野里轻薄如纱，在此刻的车厢内，却变得致密而坚硬。它完美地利用了这有限的空间，将自己打磨成一种具有压迫感的实体，引擎的轰鸣是它唯一的、孤独的回响。
就在少年要打破这份沉默时，周屿率先开了口。
“你刚才，很敏锐。”周屿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毛栗子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联想到什么，连忙解释：“啊，可能是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跑惯了，眼神比较好使。”
周屿“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但毛栗子感觉他似乎又看了自己一眼。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开口：“那只小金毛，您朋友什么时候送过来啊？”
周屿睁开眼，看了他一下，眼神有些复杂：“暂时不过来了。”
这并不完全是实话。是他自己主动婉拒了朋友的好意。
这并不完全是实话。是他自己主动婉拒了朋友的好意。
在看到毛栗子听到“小金毛”时那过激的反应后，那股强烈的背叛感和恐惧敢甚至压的他喘不过气。这种想法毫无逻辑，但他无法控制。
不过来？什么意思？不养了？
少年心里瞬间炸开一朵烟花，但不敢表露，只是故作惊讶：“啊？为什么？”
“朋友临时改变主意，想自己养了。”周屿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太好了！少年就知道！周屿心里肯定还是放不下“毛毛”，所以连养新狗都犹豫不决！他差点没控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赶紧低下头，假装惋惜：“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缘分还没到嘛。”
周屿没再接话，只是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有些疏离。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少年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了。小金毛不来了！最大的威胁暂时解除！
车子在毛栗子报的小区门口停下。他道了谢，下车前，再次鼓起勇气对周屿说：“周先生，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晚安！”
周屿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晚安。”
看着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毛栗子站在原地，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了。
他不仅见到了周屿，还和他有了短暂的“共事”经历，最后更是被他亲自送回家！
他美滋滋地转身，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地往住处走。
刚走到楼下，一个苍老又带着怒气的声音猛地在他脑海里炸响：
“蠢狗！让你稳固修为，你竟敢滥用灵力干涉凡人命数？你可知那小儿原本命中注定要与父母分离整整一年。这期间的苦楚，是为了偿还他前世欠下的债。可你的插手，扰乱了这因果，扭转了他命定的轨迹。罢了，未生恶果，便说明这一切仍在天道的乘负之内。”
少年脚步一僵，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因果、命数、天道，不会被送进焚化炉吧？
“老、老君息怒！”他赶紧在心里告饶，“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哼！朽木不可雕！”太上老君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嫌弃，“若非看你尚存一丝机缘，老夫才懒得管你这蠢物死活！即刻滚回来修炼，再敢擅用灵力，老夫便收回你这身修为，打你回原形，让你真去那焚化炉里走一遭！”
话音落下，那股无形的威压才如潮水般退去。
少年站在原地，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真的要进焚化炉？那可不行！
看来，接近主人之前，得先保住小命和这身人皮。
接下来的日子，他老实了不少。白天在宠物店打工，对着来往的顾客，露出职业假笑，晚上就乖乖滚回鸽子笼，盘腿打坐，努力把那点微薄的灵力捋顺，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
连给周屿发微信的频率都刻意降低了。只是偶尔，在他朋友圈依旧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少年会拍几张店里可爱小动物的照片，或者转发一些宠物养护的科普文章，设置成“仅他可见”，希望能悄无声息地刷点存在感。
周屿从未点赞，也从未评论。
自那晚后，周屿果然没再来过宠物店。那些“仅他可见”的朋友圈也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少年对着店里擦得锃亮的玻璃门照了照，里面的少年干净、艳丽，卷毛柔软，除了眼神里偶尔闪过一点属于泰迪的狡黠，怎么看都是个讨人喜欢的模样。
“别照了，再照门都要被你照出洞了。”店长林晓抱着一箱新到的猫罐头走过来，打趣道，“魂不守舍的，还在想你的周先生？”
少年脸一热，嘴硬道：“店长，你别总开这种玩笑。”
“哟，还不好意思。”林晓把箱子放下，拍了拍手，“不过说真的，周先生最近好像挺奇怪的。”
少年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怎么奇怪了？”
“就前两天，我晚上关店晚，看见他在街对面那家‘蓝湾’咖啡馆，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也没带电脑，就那么干坐着，看着窗外发呆，坐了得有好久。”林晓摸着下巴，“而且，他之前不是来咨询寄养小金毛吗？后来我微信上问他大概什么时候需要，他回我说‘暂时不需要了，谢谢’。感觉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少年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周屿是因为“毛毛”，还是因为别的？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稳固修为固然重要，但主人的心要是飞了，他修成神仙又有什么意思？
机会总留给有准备的狗。周六下午，林晓接到一个上门给宠物做基础护理的预约，客户住的那个高档小区，正好就在周屿家隔壁街。
“栗子，你手艺好，这次你跑一趟吧。”林晓把地址和客户信息发给他，“是一只布偶猫，叫雪球，主人要求修剪一下脚底毛和清理耳朵。”
少年接过单子，看着那个熟悉的小区名，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周屿周末通常会在家看书或者处理一些未完成的工作。
给雪球做护理的过程很顺利。那只布偶猫漂亮又温顺，在他手里乖得像只假猫。它的主人是一位很和善的老阿姨，对他赞不绝口，临走还硬塞给他一盒她自己烤的小饼干。
提着工具包和小饼干走出单元门，少年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深吸一口气。时间还早，现在回店里也是打扫卫生。
要不要“顺路”去看看周屿？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他知道这很冒险，太上老君的警告言犹在耳。但是万一呢？万一周屿今天心情好呢？
他绕到周屿家楼下，仰头望着周屿所在楼层的窗户，窗帘拉着，看不出人在不在家。
在楼下徘徊了十分钟，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进了单元门。站在周屿家门口，他又怂了。抬手，放下，再抬手，再放下，手心全是汗。
见了面说什么？“周先生好巧，我来这边□□，顺路来看看您？”这借口烂得他自己都不信。
正当他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咔哒”一声，面前的防盗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周屿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手里拎着一袋垃圾，站在门内。他似乎也没料到门口站着人，愣了一下。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少年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所有事先想好的说辞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周屿最先反应过来，他的目光从少年脸上滑到他身上印着店logo的围裙，再落在他手里的工具包和那盒格格不入的小饼干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毛栗子？”他的声音沙哑，不知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因为疲惫，“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少年张了张嘴，舌头像打了结，“我来这边给...给一只布偶猫做护理，刚结束。然后...然后想起您好像住这栋楼，就...就顺路过来看看......”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
完了，周屿肯定觉得他是个变态跟踪狂。
周屿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分辨什么。他没有立刻让他离开自己的家，这让少年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赶紧把手里的饼干递过去，语无伦次地找补：“这、这是客户送的饼干，味道挺好的...送给您尝尝！”
周屿的视线落在那盒包装精致的小饼干上，又抬眼看少年。又一次。如此精准地出现在他家门口。巧合的次数多到让周屿无法再忽视。他看着少年脸上显而易见的慌乱和那盒递过来的饼干，心里那根名为“理性”的弦绷到了极致。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吸引交织在一起。
周屿的眼神太过复杂，少年读不懂那里面是惊讶，是疑惑，还是因为其他。
就在少年快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周屿侧了侧身，让开了门口。
“进来吧。”
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屿让他进去？进他家？！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晕乎乎地走了进去。
熟悉的玄关，熟悉的客厅布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周屿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他刚打扫过卫生？
一切都和他还是毛毛时一模一样，只是少了狗窝、食盆和散落各处的玩具。客厅显得异常空旷和整洁，甚至有点冷清。
周屿把垃圾袋放在门口，关上门，走到客厅给少年倒了杯水。
“坐。”他指了指沙发。
少年拘谨地在那张熟悉的沙发上坐下，屁股只挨着一点点边，脊背挺得笔直。这里曾经是他的地盘，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上面打滚、啃咬，现在却像个闯入者。
周屿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这气氛太尴尬了。少年觉得必须说点什么。
“周先生，您家收拾得很干净。”他干巴巴地奉承。
“嗯。”周屿应了一声，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客厅角落，“少了只闹腾的狗，是清净不少。”
少年的心猛地一沉。
周屿果然还在想念“毛毛”。
他攥紧了手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您...还是很想它吧？”
周屿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他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它虽然调皮，但很贴心。”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对少年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加班的时候，它会趴在我脚边陪着，不吵不闹。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它会用它那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手...”
少年听着周屿描述着那些他作为“毛毛”时的点点滴滴，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胀。周屿都记得。
“它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沙发。”周屿的视线转回来，落在...少年坐的位置上，“总是趁我不注意就跳上来，窝在这个角落睡觉，还喜欢偷偷啃沙发腿。”
少年：“！！！”
他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他现在坐的，就是他最常霸占的那个角落！而且他确实偷偷啃过沙发腿，就在靠里面的那个位置，还留了几个不明显的牙印！周屿不会发现了吧？！
他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感觉屁股底下的沙发像是长了钉子。
周屿看着他瞬间僵硬的姿势，推了推眼镜，状似无意地问：“毛先生似乎对小动物很了解。”
周屿叫他“毛先生”？这么生疏？
少年赶紧回答：“叫我栗子就好。我...我就是比较喜欢小动物，可能天生有点亲和力。”
“是吗。”周屿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那栗子你对泰迪这种犬种，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少年心跳如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专业宠物店员的口吻回答：“泰迪啊，很聪明，智商很高，学习能力强。就是……有时候精力比较旺盛，可能需要主人多花时间陪伴和引导。”
“嗯，是挺聪明的。”周屿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少年脸上，像是随口一问，“它以前，就总能用一些意想不到的方式达到目的。比如，它不想吃狗粮的时候，会把盆拱到我脚边；不想洗澡的时候，会把自己藏起来；想让我陪它玩的时候，会故意把我的文件弄乱……”
周屿每说一句，少年的心跳就漏掉一拍。这些...不都是他当初对付周屿的那些小把戏吗？周屿果然门儿清！
“呵呵，是、是吗...”少年干笑着，后背开始冒汗，“那它...确实挺机灵的。”
“不止是机灵。”周屿的身体微微前倾，“它的一些习惯，很特别。比如，它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用爪子抱着我的手腕，不然就睡不踏实。它喝水的时候，舌头卷起来的方式有点怪，像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像是在试图用舌头打卷。”
少年：“......”
抱着手腕睡觉是因为周屿的手腕有脉搏，听着心跳声安心！喝水打卷......那是他当狗时无聊自己琢磨着玩的！这周屿都能注意到？！
他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周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回忆和“逝去”的毛毛的过往，又像是在试探什么。
就在少年受不了周屿眉眼间快溢出的难过，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就是毛毛”的时候，周屿却突然靠回了沙发背。他刹住了车。看着少年几乎要崩溃的表情，周屿心底那点因为怀疑而升起的锐利，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
周屿端起水杯，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毕竟，它只是一只狗。”
顿了顿,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被茫然所取代，歉然道：“突然说这些，好像有点不合时宜，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说给了你听。”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少年如坐针毡，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想要告诉周屿自己就是毛毛的心在看到他眼中的伤心和茫然时达到了顶峰。可太上老君的警告却不停的在脑海盘旋。做狗时，他可以蜷缩在周屿的腿上，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舐他的手，他的脸。
可现在他是一个人，人类的语言太过苍白，他不知道该如何用有限的词汇去安慰周屿难掩的伤心。
沉默片刻，少年说：“周先生，您能和我说这些我很开心，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您...”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工作。”周屿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在下逐客令。
少年站起身：“周先生，那就不打扰您了。”
周屿跟着站起身，送他到了门口。
“谢谢你的饼干。”周屿说。
“不客气，希望合您口味。”少年拉开房门，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周屿家。
直到跑出单元楼，站在阳光下，他才大口喘着气，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回到鸽子笼，少年连打坐的心情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周屿。
接下来的几天，他在宠物店工作时都有些心神不宁。期待着周屿再次出现。
周屿却迟迟不来。
等待太过煎熬，他必须做点什么。
晚上，他再次点开周屿的微信对话框。这次，他找到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
他给周屿发消息：【周先生，我们店里周日下午有一个小型的宠物营养讲座，由一位资深兽医主讲，内容很实用，欢迎您来听听。[讲座海报图片]】
他发出邀请，心脏怦怦跳，担心周屿看出他没话找话。
过了几分钟。周屿礼貌地回复。【好，有时间我会过去。】
周屿答应了！虽然没有肯定，但至少没有直接拒绝！难道他是为养新的狗做准备？
少年既兴奋又难过，兴奋的是还有两天就能见到周屿了，难过的是周屿是不是要养新的狗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握好机会，让周屿感受到“毛栗子”的独特和贴心。
周屿，你等着。
少年在心里默念，他会一点一点，重新回到周屿的生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