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谕》猫刺不吃鱼刺

10、嗔怒与餍足

　　他那一番石破天惊的告白，如同在我心湖投下巨石，激起的何止是千层浪，简直是滔天巨澜，将我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规训，都冲击得七零八落。

　　男人……爱慕……渴望……

　　这些字眼在我脑中嗡嗡作响，与他灼热的呼吸、禁锢的手腕、以及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我拆吃入腹的浓稠占有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并非无知无觉。这些年他日益亲密的举止，那超越师徒界限的依赖与靠近，我并非毫无所察。只是我惯于自欺，将那一切归咎于他幼年创伤所致的安全感缺失，用“师徒”二字筑起一道脆弱的堤坝，试图拦住那日渐汹涌的暗流。

　　可如今，他亲手将这堤坝砸得粉碎，将那赤裸裸的、不容错辨的情感摊开在我面前，逼我正视。

　　除了惊惧，慌乱，还有一种……被冒犯的、难以言喻的气恼涌上心头。

　　他怎么敢……怎么敢如此悖逆人伦，怎么敢将这般不容于世的妄念，如此直白地加诸于我身上？

　　这股无名火来得迅猛，烧得我脸颊发烫，连指尖都微微颤抖。被他攥住的手腕挣了挣，未能挣脱，情急之下，几乎是本能地，我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攥成拳，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不轻不重地捶打在他紧实的手臂上。

　　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无计可施下的、带着嗔怒的推拒。力道对于他如今的修为而言，恐怕与挠痒无异。

　　“你……混账！”我张了张嘴，无声的气流裹挟着这三个字的唇形逸出，虽无声音，但那愠怒的神情定然是清晰无比的。

　　甚至，连我自己都未意识到，在那极度的气闷与无措之下，我竟下意识地跺了跺脚。一个于我而言，近乎失态的、带着些许稚气与羞恼的动作。

　　然而，预想中他的不悦或是进一步的逼迫并未到来。

　　他愣住了。

　　攥住我手腕的力道微微一松，那双翻涌着浓稠占有与不安的黑眸，在接触到我的拳头和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捶打，以及我跺脚的动作时，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里面的疯狂与偏执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亮得惊人的光芒。

　　那不是愤怒，不是受伤，而是一种近乎……狂喜的、受用的神情。

　　他甚至微微眯起了眼，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勾起一个极其愉悦、甚至带着几分餍足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阴郁与压迫，反而像是一只被顺毛抚摸了的、的大型猛兽，透着一股心满意足的傻气。

　　“师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却染上了明显的、毫不掩饰的欢愉，“您这样……真好。”

　　他松开了一直禁锢着我手腕的手，转而用掌心轻轻包裹住我刚捶打过他的那只拳头，动作轻柔得近乎珍视，仿佛我那不是攻击，而是什么难得的赏赐。

　　我这带着气恼的、如同猫儿伸爪般无力的捶打，落在他眼里，非但不是冒犯，反而成了某种……打情骂俏的印证？甚至，还让他……爽到了？

　　这认知让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惊人。我又羞又气，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包裹住，动弹不得。

　　“您生气了。”他低笑着陈述，语气里满是笃定和一种让我头皮发麻的宠溺，“会生气，会打我……总比冷冰冰地躲着我好。”

　　他俯身，将额头重新抵上我的，距离近得我能数清他纤长的睫毛，声音低沉而诱惑：

　　“师尊，您看，您并非对我全然无动于衷，是不是？”

　　我被他这颠倒黑白的逻辑和那副享受挨打的诡异模样弄得彻底失了方寸，所有的气恼、害怕、无奈都混杂在一起，堵在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这孽徒……简直是……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