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谕》猫刺不吃鱼刺

9、告白与囚笼

　　散落的灵草被我们无声地践踏在脚下，清苦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日益强烈的、带着侵略性的压迫感。

　　他那句“别躲我”还萦绕在耳畔，带着滚烫的湿意和不容拒绝的固执。

　　我被他困在墙壁与他胸膛之间这方寸之地，背后是冰凉的坚硬，身前是他炙热的体温，冰火两重天。心脏在胸腔里失了章法地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想要推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

　　可我的力道，落在他身上，恐怕与蜉蝣撼树无异。或许，在他眼中，这微弱的抗拒，更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儿，伸出柔软的肉垫，徒劳地推拒着已然逼近的、无法抗拒的命运。

　　他感受到了我手掌的推拒，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暗沉，竟像是被这点无力的反抗点燃，翻涌起更加汹涌的浪潮。

　　他没有退开，反而就着被我抵住的姿势，更加俯下身，那双黑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牢牢锁住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却让我心惊肉跳的疯狂与执念。

　　“师尊，”他低唤，声音喑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您知道吗？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

　　他顿了顿，像是要平复胸腔里同样激烈的震荡，又像是要在脑海中搜寻最准确的词句。

　　“我就不只是想当您的徒弟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我一片混乱的脑海。我瞳孔骤缩，抵在他胸膛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掌心。

　　他看到了我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毫无暖意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得逞的确认。

　　“我讨厌清风，讨厌任何一个靠近您、与您说话的人。哪怕是宗门送来的一只传讯纸鹤，我都想把它捏碎。”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藤蔓，缠绕上来，“我想您只看着我，只对我笑，只……碰触我一个人。”

　　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浓稠如墨的占有欲，几乎要凝成实质，将我吞没。

　　我呼吸急促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我。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这是一个……陌生的、危险的、有着强烈掠夺意图的男子。

　　“夜里您睡在外间，我听着您的呼吸声，一遍遍在心里描摹您的样子。”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某种隐秘的、令人面红耳赤的痴迷，“我想抱着您，像小时候那样，不，和那时候不一样……我想……”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所包含的意味，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具冲击力。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疯了……他简直是疯了！

　　我猛地用力，再次试图推开他，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手上胡乱地比划着停止、离开的手势。

　　可我的挣扎，落在他眼中，或许真的如同猫儿炸毛般的虚张声势。他轻而易举地制住了我推拒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反抗的控制。

　　“您怕了？”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灼热的气息交织，“可您知道吗？我更怕。”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脆弱，那浓烈的占有欲下，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不安。

　　“我怕您不要我，怕您推开我，怕您眼里……永远只把我当做一个需要庇护的孩童。”

　　“师尊，”他几乎是喟叹着，将我的手腕攥得更紧，以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姿态，将他的额头彻底抵上了我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看着我，好好看着我。我不是孩子了。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爱慕您、渴望您的男人。”

　　男人。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抗拒，在他这番不顾一切的告白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散落的灵草被遗忘在脚下，香气渐渐淡去。

　　只剩下他滚烫的呼吸，他禁锢的手腕，他抵住我额头的温度，以及他眼中那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的、疯狂而执着的爱意与占有。

　　我这方经营了二十年的、清净无波的天地，在这一刻，被他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彻底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我，被困在这由他一手构筑的、名为爱意的囚笼里，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