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小姐和她的没头脑同桌》江秋水

3、第 3 章

　　大扫除的时间到了。

　　白雪溯此刻认命地拿着毛巾擦窗户、扫地。

　　她听见班长张旗明在指挥男生们去搬书和打水。

　　方羽大概很珍惜这所剩无几的"共处时光"——她没和白雪溯分到同桌，坐在了后排。但她依旧凑在旁边，叽叽喳喳的主题依然是帅哥。

　　"唉，可惜没跟他分到一起......"

　　白雪溯默默擦着玻璃，她想到方显意的种种行为，沉默半响………最起码脸的确好看

　　天色渐晚。冬日的白天总是短些，天边已泛起淡淡的橘色，再过一会儿，黄昏便要降临。

　　方羽把拖布放回原处，跟着白雪溯一起将扫把归位。教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但白雪溯觉得这很无用。

　　很多事情都是无用的。她看着讲台上那一大摞、用牛皮纸和绳子紧紧捆扎的新书，心里这么想。等一拆开，这里又会到处是烂纸和垃圾。

　　她的同桌怀里抱着一摞书，从封皮看是语文。他把书"咚"一声放在桌上，往讲台边一靠，吊儿郎当地望过来：

　　"大佬，我这儿有新货和折损货两种，都是现成的，你要哪种？"

　　白雪溯懒洋洋地从座位上抬起头，确认道："这一摞吗？"

　　她看见同桌点点头。

　　她一本正经地配合："那我要蓝货，红的我已经有了。"

　　这摞语文书是红色封皮。

　　她看见方显意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一亮，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接到暗号般的兴奋。

　　他左右张望，猛地从另一个路过的男同学手里"抢"过一摞数学书（封皮是蓝色的），献宝似的递过来：

　　"来！大佬。”

　　只留下原地的男同学一脸茫然。

　　果然，茫然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厚重的书本被一摞摞搬过来，发出沉闷的声响。前排没人，白雪溯需要负责把前面的书也发了。

　　新书沉甸甸的，散发着淡淡的、好闻的油墨香气。

　　方显意坐在她旁边，她看见他胳膊很长，轻松地帮她把书从第一排传过来，甚至精准地往更前面的空位扔了一本。

　　"同桌～"他语调欢快，"我这儿什么货都有，还缺啥不？"

　　白雪溯把微热的脸颊贴上冰凉的书本，怠倦地数了数科目。

　　"够了。"她说。

　　书发完了，但还不能放学。四十多个互不相识的人被聚在教室里，班主任老贾坐在讲台上，用威严的目光镇压着下方的窃窃私语。

　　教室里很安静，笔尖划过纸有沙沙的声音。。白雪溯正低头，在雪白的书侧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个脑袋忽然凑了过来，带着干净的洗衣粉味道。
　　"哦......这个'溯'，"她听见方显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还以为是'素'呢。"

　　他随即压低声音，啧了一下："字歪歪扭扭的。"

　　这是事实。白雪溯无法反驳。她抬头瞥了一眼对方的课本，上面的字迹潇洒俊秀，她也无法抨击。

　　于是，她也学着他啧了一声：

　　"你人歪歪扭扭。"

　　嗯，很形象。她看见方显意此刻真的歪歪扭扭地坐在椅子上，半个身子侧过来，几乎快扭成一个数字"2"。

　　在老师严厉目光的扫射下，她看见方显意讪讪地坐正了。可他似乎琢磨了一下刚才的对话，脸上又浮现出觉得有趣的表情，没过几秒，又开始在椅子上偷偷扭动，试图把自己扭成一个英文字母"S"。

　　嗯，是有点奇葩。白雪溯又想。

　　幸好，这对她眼睛的折磨（或者说，他对自己体能的折磨）没有持续太久——吃饭时间到了。

　　班主任终于宣布解散。一部分同学如同出笼的猛兽，瞬间冲了出去，四散寻食。还有不少人留在教室，其中就包括还没来得及办饭卡的。

　　方羽想拉白雪溯一起去食堂。

　　白雪溯昨天来学校收拾宿舍时已经办了卡，但她现在太困了——毕竟，那是最后一个能合法拥有手机的夜晚，她毫无意外地熬了个大夜。

　　此刻，她不想吃饭，只想睡觉。

　　方羽很体贴："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

　　白雪溯想了想，中午吃得挺饱，学校食堂也不太好吃，便摇了摇头。

　　她的同桌也没走。她听见他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发出些稀奇古怪的、自娱自乐的声音。

　　白雪溯觉得有点吵。她甚至能隐约听到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当然，就算他肚子不叫，他本身也挺吵的。

　　这不行，严重影响睡眠。

　　她侧过脸，第一次主动跟他搭话： "你没办饭卡？"

　　她看见方显意似乎受宠若惊，连忙点头。

　　白雪溯从宽大的校服裤兜里掏出那个带着猫咪卡套的饭卡，递了过去，语气大方："去吃饭吧，我请你。我要睡觉。"

　　她看见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随即他眉头一挑，接过饭卡，冲她咧嘴一笑："感谢小姐赠饭之恩！"

　　说完，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教室里终于相对安静下来。虽然背景音依然嘈杂，但已变成了可以忽略的白噪音。

　　她把整张脸埋进臂弯，眼前陷入舒适的黑暗，意识开始自由飘散......在沉入梦乡的前一刻，她似乎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诱人的肉饼香气。

　　真香啊......她在梦里咂咂嘴，要是能吃到就好了......

　　就在这时，她的后背被人激动地拍了一下。
　　紧接着，是那个此刻她最不想听到的、清亮又欠揍的声音："大佬～起来重睡！"

　　白雪溯真的生气了！

　　周围这么安静，显然没过去多久。她把卡借给他，就是想图个清静！他倒好，拿着她的卡吃完饭，早早回来吵醒她，还偏偏在她梦到肉饼、眼看就要吃到的时候！

　　怒火瞬间点燃了理智。

　　白雪溯的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声敲在了对方胳膊上！她用的力气不小，方位也很准。

　　"你是不是有病！"她怒骂出声。

　　然后，她才彻底清醒，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正是方显意。他挨打的那只胳膊肉眼可见地泛红了，另一只手却固执地拎着一个食品袋，袋子上印着"鲜味居"三个字。

　　原来刚才的肉饼香，不是梦！

　　她看见方显意捂着自己泛红的胳膊，一双下垂眼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紧接着，他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委屈的声调瞬间扬高："你打我！我好心把我的外卖带给你，想和你分享，结果你打我！"

　　白雪溯一脸尴尬，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开口："你带手机点外卖了？我......不知道。"

　　她看见他哼哼唧唧地坐回座位，一边拆外卖包装袋，一边吐槽："你下了课就躺下！我就算把手机怼到你脸面前，你都不知道！"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她的小猫咪饭卡递了回来，恶狠狠的："我没用！我原本想着，带着饭卡你会以为我去吃食堂了，这样带来的惊喜感更大！结果你打我！"

　　白雪溯接过饭卡，想安静如鸡，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声问："抱歉，对不起，你......需要碘伏吗？我好像挺用力的......"

　　嗯，白雪溯心想“毕竟嘴上吵两句和上手不一样，她的确相当对不起同桌。

　　她看见同桌怒气未消地把头一扭："不需要！"

　　他顿了一下，把拆开的、香气四溢的肉饼往她面前推了推，依旧恶声恶气："你吃不吃？这个饭店的肉饼非常香！非常好吃！我买了两份！"

　　白雪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块色泽金黄、冒着热气的肉饼。

　　她拿起了一块。

　　"嗯，"她咬了一小口，点了点头，诚实地评价道，"的确非常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