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L猫

7、搬家

　　在许颂谨的26岁，他拿着工作两年来攒下的所有钱，带着16岁的许罪住进了市中心的学区房。
　　许罪已经16岁了，再过四个月就是中考，时间迫在眉睫。决定买房的那几天，许颂谨想的不是钱而是家长会上，许罪班主任说的话。
　　“许罪哥哥啊，许罪这孩子很聪明，是真的很聪明！重点高中是必然的，后面几个月努努力中考状元都有可能！”
　　许颂谨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接受了这来源于夸赞许罪的话。
　　“不过，”老师话锋一转“我看之前填写的名单上，许罪和您是住城郊那边？”
　　“是的，怎么了老师？”
　　老师点了点手中拿着的成绩单，看着面前坐着的许颂谨有些踌躇的开口：“许罪哥哥，那你看要不让许罪办个住校？初三压力大，每天骑车上下学来回快一个小时，人又累，学习进度又跟不上，你说是吧？”
　　“好，我会考虑的。”
　　从学校出来后，许颂谨开着车，开过了许罪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很长，真的很长。
　　穿过很多很长的街道，再穿过一条商业街。车辆来来往往，人流量也很多。
　　他想，或许许罪可能会走一些小道？
　　可惜的是，一路上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抄近路的小道。
　　把车停到家楼下，许颂谨没有下车，静静的靠在驾驶座上，要一下没一下的拿头去撞击脑后的软皮革
　　正头大之际，窗玻璃从外面被敲响。许颂谨被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过去，却正好撞进许罪笑盈盈的眼里。
　　“哥，怎么不下车？在街口就看到你的车了。”
　　纠结了半晌的问题终于被解开，买新房，搬家，这个对于许颂谨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天大的事情，也在一趟不需要半小时的车程中决定好了。
　　他攒钱也攒了有几年，付个房子的首付没什么问题。
　　市中心的房价自然不低，但是...
　　算了谁让他弟弟离不开他呢？
　　- - -
　　时间的印记残留在有些泛黄的墙面上，用小刀一笔笔刻出来的身高墙也成了独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哥，我回来了。”
　　少年的嗓音顺着被打开的门口传进，带着些许变声期的沙哑。
　　推开的木门盖住了墙上刻痕。
　　听到声响的许颂谨回头看了推门进来的许罪一眼，点了点头 ，示意自己听到了，就又转回去应和着电话那头的人声。
　　许罪眼神看了一会儿，嘴角不易察觉的往上弯了弯，随手把肩上的书包放到沙发上，便迈步走向厨房。
　　冰箱被打开，感应灯照亮了许罪的侧脸，喉间滚动，在冰箱里冰了一天的水灌进身体，这才缓解了刚刚骑车产生的燥热。
　　眼角余光扫向站在窗边的许颂谨，外面的路灯透过窗户打在了他的侧脸，留下片片阴影，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难得的在这个晚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随意的抹去嘴角溢出的几滴水渍，冰箱门被重重的关上，许罪收回目光，这才抬腿打算走回自己的房间。
　　在即将关上门的前一秒，许颂谨的声音传来：“小罪，你明天不上学对吧？”
　　关门的手停住，关上一半的门又被重新拉开。
　　许颂谨已经打完电话了，身影清瘦的青年站在客厅中央，手上正收拾着打包好的东西。
　　“对的，明天周六。”
　　“好，搬家公司明天早上大概九点到，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帮忙接一下，大概十点半左右我会到新家那边等你。“
　　“行，那哥明天不要忘记了。”
　　话题结束，门又要被关上，在关闭的前一秒，许罪顿了顿又开口道：“哥，今晚记得早点睡。”
　　听到这话的许颂谨看着在门后的许罪点了点头，随后门便隔绝了二人的视线。
　　逃离许颂谨视线后的许罪仰躺在床上，望着这自己看了十五年的天花板难得有些失眠。
　　手中不停摩挲着许颂谨好几年前给自己买的那个玩偶。
　　搬家，是一个很陌生的词，离开这个住了15年的地方，也是一个很陌生的词。
　　玩偶已经有些破旧和泛黄，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掉毛了，但许罪还是很喜欢。
　　小臂压上长时间睁眼导致有些发烫的眼睛，许罪想，如果新家有许颂谨，那好像搬不搬都无所谓。
　　再次醒来，是被生物钟叫醒的。
　　抓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七分。
　　许罪从床上撑起半边身子，昨天睡过去的毫无预兆，导致身上的校服已经有些皱巴。
　　随手换上放在一旁的家居服，许罪走出门，家里已经没有了许颂谨的身影。
　　只剩下了满地大大小小的包裹，和散乱在地上的杂物。
　　不用想都能猜到是许颂谨今天早上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工作上的事情突发，撒下东西就跑公司去了。
　　许罪习以为常的蹲下身，用手去收拾起来，收拾之前还不忘拍个照片，方便许颂谨今天回来看到他丢下的烂摊子。
　　收拾完后，许罪坐到昨天许颂谨坐过的沙发上。这个地方能刚好看到整间房子的布局。
　　厨房，卫生间，阳台，已经自己房间紧闭着的门。
　　家里的大件家具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些琐碎的杂物，与冬天的厚衣服。
　　手指动了动，指尖在相机界面磨蹭了很久，后面还是打开了。
　　从房间拍到客厅，一直到敲门声响起时，他才慢悠悠的收起手机，走到门口开门。
　　“你好，搬家公司。”
　　许罪点了点头，侧过身留出空隙让工人进去说到：“我是许颂谨弟弟，要搬的东西收拾好了，都在客厅。沙发比较重，可能要多几个人抬。”
　　门外穿着橙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抹了把头上的细汗，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许老板跟我交代过了，那小弟弟你要不先到楼下等一会儿我们？你哥哥是让你坐我们的车一起过去。”
　　抬腿绕开他，许罪靠在有些老旧的木质楼梯上，视线略过他看向屋内搬家的工人，开口拒绝：“没事，我在这等你们，还有叫我许罪就好了，”
　　男人没多想，应了句好便转身进屋帮忙了。
　　百无聊赖的看了会儿里面忙碌的工人，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备注为哥哥的聊天框。
　　许罪：搬家公司到了。
　　发完消息后，许罪手指滑动，刷新了几下聊天框。许颂谨可能在忙一直没有回复，指尖一转就点进来对方的朋友圈。
　　许颂谨的头像是之前许罪在路上随手拍的朝阳，仅一个月可见的朋友圈也全是关于公司项目进度和股票的，跟他人一样简明。
　　手机震动，与许颂谨的聊天框在手机顶上出现。
　　哥哥：好，给我拍张照看看。
　　打开相机，镜头聚焦后许罪就给对方发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刚忙完，手机在身侧的缘故，照片发出去的几秒后他就收到了许颂谨的回复。
　　哥哥：好。
　　看着哥哥发来的话，许罪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一下，刚要打字回复就听到了从楼下传来的喊声。
　　只得草草回复了一个好字，就收起手机看向楼下来人，声音不高不低的喊了一声：“佳慧姐。”
　　宋佳慧手上牵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在二楼转角处一步一步地上着楼梯。
　　许罪走下楼梯，到宋佳慧身旁弯下腰打算抱起还在与楼梯较劲的林敏安，却被宋佳慧制止：“哎，小罪别抱她，让她自己慢慢上去。”
　　伸到半路上的手顿住，随后就自然的收了回来，随后就得到了小姑娘一个委屈的眼神。
　　许罪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小罪你哥哥还在公司啊？”
　　许罪牵起林敏安的另一只手，放在手里捏了捏说道：“对，晚点他说去新家那边等我。“
　　说到新家，宋佳慧就忍不住感叹，伸出手拍了拍许罪还有些瘦削的肩膀。
　　”颂谨这孩子打小就让人省心，我是真的没想到，他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的就付了房子的首付，不过这好像确实像他本人作风。”
　　许罪抿了抿唇，不太想在新房上过多交谈就扯开话题：“安安是明年上幼儿园啊？”
　　说到这里，宋佳慧就点点头：“林浩说打算让安安去市里的幼儿园读。”
　　“挺好的，安安是个聪明的。”
　　宋佳慧笑着挥了挥手推脱：“说好听点是聪明，难听点就是闹腾。”
　　听到妈妈说自己坏话的小姑娘挣脱开二人的手，迈起小短腿就向前跑去，还不忘给身后二人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林敏安，说了多少次不准在楼梯上闹！“
　　迎接这句话的是女孩消失在转角的小辫。
　　宋佳慧笑骂：“这孩子，真是越大越调皮。”明明是指责的话，可话里话外却透着说不出的宠溺。
　　随后话风一转，对许罪说：“哎，如果安安这孩子，性格但凡有点像你和颂谨一点，都不知道要省心多少。”
　　许罪没应。
　　“你跟你哥哥真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小时候你哥哥粘着雯婷，后来就是你粘着你哥哥。两个人小时候一个样的，谁也不理，就理自己认准的人，自己都没什么朋友，跑来问我怎么给你交朋友，那个时候真是给我乐坏了。“
　　“像我哥挺好的。”许罪低低的回了一句。
　　最后一个纸箱被放到后备箱，许罪利索的把门关上，刚刚那个聊过天的男人又走到跟前问：“小帅哥，搬完了啊。那你是跟我们一起去那边还是说你打车？”
　　“跟你们一起走吧，还有叫我许罪就行。”
　　许罪怀里还抱着林敏安，低下身子把小姑娘放到地上才回复到。
　　那男人也是个自来熟，抱着逗小孩的心思说道：“成，那叫你句小帅哥别害羞嘛，帅还不让人夸啦？多帅呀这大小伙。”
　　许罪偏过头，并不想回答。
　　可冒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
　　难得看到话少的许罪吃瘪，宋佳慧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帮腔：“对啊，小罪，男孩子大大方方的，你这长相多帅啊。”
　　“佳慧姐，我先跟他们上车了。”
　　说完，便不顾身后还在笑的二人和一个不知道情况的林敏安就上了车，只余下一个凌厉的侧脸。
　　忙完一通再到市中心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车刚停下，许罪便有些迫不及待的下车往楼上跑去。在开门的时候还停留在门口，短暂的缓了下急切的呼吸才进门。
　　房子不算特别大，典型的单身公寓。
　　两室一厅一卫一厨，加起来有个八十平左右。
　　客厅里面没人，房间里听到声音的许颂谨却喊了声“小罪。”
　　听到从房间里传来的声响，许罪踏步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对着在铺床的许颂谨应了一声“哥。”
　　许颂谨单腿曲起，跪在床上，整个人向床中央趴伏，整理着窗中央露出褶皱的地方。
　　常用的西服因动作而紧绷，勒出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大腿和常年坐在椅子上而充满肉感的臀部。
　　许颂谨从床上下来，站立在许罪面前，手掌相交，不轻不重的拍着手心里压出来的红痕，眼神瞥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许罪开口询问：“怎么挂着一副脸？”
　　压下心底那么异样，许罪张了张嘴又闭上，只是舔了舔长时间没喝过水而有些干燥的唇。他一点也不想让许颂谨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一点也不想。
　　这个原因，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启齿了些许。
　　没得到回复的许颂谨也不急，绕开他走向客厅中刚进来的人。
　　“许老板，东西给你放这里你看看可以吗？”
　　“放客厅就好，最大的那个箱子放在最里面那个房间麻烦了。”
　　看着许颂谨风度翩翩的送走了搬家公司的人，许罪松了口气，他希望哥哥永远不要知道。
　　大门被关上，客厅传来许颂谨清浅却带着笑意的呼唤声：“小帅哥，出来帮忙。”
　　刚褪下的红晕又爬上耳尖，是比上一次还要艳的海棠红。
　　怎么还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