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的十年长夏》桃鱼鸢

18、橘子味的风2

　　那天晚自习下课后，池莺没急着回去。
　　“宋屿，帮我个忙行吗？”她抱着数学练习册，“这几道题我还是不懂，你再给我讲讲？”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灯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宋屿坐在池莺旁边，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橘子香味——是她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清甜不腻。两人靠得很近，肩膀偶尔会碰到，每次触碰，宋屿的心跳就会漏掉半拍。
　　讲到第三题时，窗外突然传来雷声。成都秋天的雷雨总是来得突然，乌云迅速吞噬了月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两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糟糕，我没带伞。”池莺看向窗外的雨说。
　　“我也没。”
　　“那怎么办？”池莺想了想，忽然笑起来，
　　“干脆等雨停吧，反正作业还没写完。也还有一个小时才关门。像这样的雨一般都过的很快，一下子就没了。”
　　于是她们继续讲题。雨越下越大，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白炽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空气中开始慢慢弥漫着一种尘土的味道。讲完所有题目时，雨已经小成了毛毛雨。池莺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窗外朦胧的夜色：“终于搞定了。”
　　“谢谢你啊宋屿。”池莺合上练习册，“要不是你，我这次数学考试肯定还是有好多不懂的地方。”
　　“你本来也不差。”
　　“差远了，我理科一直不行，包括数学，所以我才学的文科。”池莺伸了个懒腰，校服袖子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我爸总说我笨，说文科没前途，可我就是要选，气死他。”
　　宋屿有些惊讶：“你和你爸……”
　　“关系不好？”池莺耸耸肩，“也不算不好，就是……就是观念不合吧。但是他对我挺好的，只是他总希望我能按照他的规划走。”
　　“可人生是自己的，不是吗？”她转过头，她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宋屿从未见过的落寞。那个总是笑容明媚的班长，原来也有自己的烦恼。
　　“走吧，雨小了。”池莺站起来，“我请你吃宵夜，就当补课费。”
　　“不用……”
　　“必须用！”池莺又恢复了那种不容拒绝的架势，“虽然这个点食堂早就关门了，但是我可以带你回家！”
　　“回家？你家吗？可是不回寝室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楼下。
　　“没事，今天不会有查寝的，再说了，我住的地方就在教师公寓，非常近！”
　　宋屿还没来得及推辞，池莺已经拉着她冲进了雨幕。凉意顺着袖口爬进手臂，但掌心被对方紧紧攥着的地方却发烫。学校的灯在积水的路面上晃成一片暖光，她们踩着水花奔跑，跑过学生寝室和食堂再穿过一道小门就是教师公寓了。
　　看门的老大爷明显和池莺挺熟悉的，看见池莺带人进来也没问什么，就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继续听他的的收音机去了，她还记得收音机里面放着“咿咿呀呀”她听不懂的川剧。
　　教师公寓挺大的，有好几栋楼，俨然就是一个小区。这些公寓看起来都有些老旧了，但是对于宋屿来说还是很新奇，她之前在黑龙江的一个小县城里读书，所见的教师公寓不过就是一个四五层的红砖楼。不像成都的一样粉了墙，贴了砖的，楼里有零星几盏灯亮着，走廊很安静，不像学生寝室一样吵闹。
　　两人一边牵着手走着，一边在说着话：
　　“这地方挺大的…”宋屿有些小声的说。
　　“这其实是我们学校和另一个高中的教师公寓，你可能刚来不久还不知道，我们学校旁边隔了一条街还有另外一所高中，一中，那边的学生成绩都挺好的，我们学校和一中都是同一个教育集团的，所以用同一个教师公寓也算是节约成本了。”
　　“还有就是我们学校虽然是私立高中，但其实成绩都还可以，大部分学生都是家里面有点小钱，考不上一中但又看不上其他地方才来着的，还有就是一中不收的高复生我们学校都收，毕竟打着的就是和一中一样的教育资源…”
　　池莺说这话的时候轻笑了一声，宋屿并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是解释还是自嘲。
　　“那…池莺，你父母是教师吗？住在这儿…”
　　“啊，不是呢，因为身体原因，我要长期吃药，但也不是什么大病……然后这个教师公寓空着的房间还挺多的，我家里面就花了点钱租了一间房，让我搬过来住了，离学校近，上课也方便。”
　　“哦哦，这样啊。”
　　当时的宋屿还不懂，以为就是单纯的租个房子的事，后来她才明白，想要住进教师公寓并非易事，她和池莺的距离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