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山异闻录》月上明天

10、第十章 暗室藏奸

　　王老五的供述，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

　　百草堂李掌柜——李明德，这个名字让陆青枫眼神一寒。

　　“看好他，任何人不准接近。”陆青枫对心腹捕快沉声下令，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覃先生默然跟上。

　　夜色已深，江宁府华灯璀璨。百草堂位于城西最繁华的街市，此刻却店门紧闭，与周遭格格不入。

　　陆青枫并未直接叩门，而是带着人悄然绕至后巷。

　　他朝两名衙役一挥手，两人会意，身手矫健地翻墙而入。片刻，后门便自内悄无声息地打开。

　　药铺内异常安静，弥漫着浓重的药草香。前堂整齐，看不出异样。陆青枫目标明确，带人直扑后堂账房。

　　账房里烛火未熄，账册摊开，竟空无一人！

　　陆青枫伸手探向茶杯，尚有余温。

　　“人刚走不久。”他眼神锐利扫过四周，落在靠墙的药柜上。一个标注“朱砂”的抽屉，拉手异常光亮。

　　他用力一拉，抽屉纹丝不动。“有机关。”

　　覃先生上前，指尖在柜侧细细摸索，随即在一处不起眼的木瘤上轻轻一按。“咔哒”一声，“朱砂”抽屉弹开一线，后面露出暗格，里面是几本私账，以及一小包油纸包裹的暗红色粉末，气味与“登仙散”无异。

　　陆青枫快速翻阅账册，上面赫然记录着“赤脉鬼笔”的收购数量、时间，以及一些模糊的代号与巨额银钱往来，其中几个代号旁，竟标注着官职称谓；最后几页则显示，有数批药材被运往城北的“永济货栈”。

　　“永济货栈……”陆青枫记下，将证物收起。“搜！仔细搜查，任何密道暗室都不要放过！”

　　衙役们四下散开。覃先生踱步窗边，看着后院药圃里几株叶形奇特的植物。

　　他推开窗，夜风涌入，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陆捕头，”他忽然开口，“此地不宜久留。”

　　陆青枫闻言一怔，随即也嗅到那股逐渐浓烈起来的异常气味。

　　他脸色微变：“是火油！”

　　话音未落，后院角落猛地窜起一道火舌，瞬间引燃了堆放的干柴，火势借着风势，迅速向主屋蔓延！

　　“快撤！”陆青枫当机立断，掩护着众人退出账房。

　　一行人刚冲出后堂，却见前堂也已陷入了火海！

　　此时此刻浓烟滚滚，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显然，有人不想让他们活着离开。

　　陆青枫用袖子掩住口鼻，心头火起：好大的手笔！竟不惜焚毁这偌大的产业来灭口！

　　…

　　“走水了！快救火啊！”街面上传来惊呼声，脚步声、提水声乱成一片。

　　“快走！”陆青枫护着覃先生与携带证物的衙役，试图冲破火墙从前门突围。然而火势太大，热浪逼人。

　　“这边。”覃先生却拉住他，指向通往二楼仓库的木质楼梯。楼梯下方火势稍弱。

　　几人俯身疾行，刚穿过楼梯下的空间，头顶便传来梁柱垮塌的巨响，烈焰封住了来路。

　　仓库内堆满药材，烟尘弥漫；唯一的气窗已被铁条封死。

　　“砸窗！”陆青枫喝道。

　　衙役用刀鞘猛击铁条，火星四溅，却一时难以破开。

　　覃先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几个密封的陶罐上。他快步上前，拍开泥封，一股刺鼻的气味涌出。

　　“是硝石。”他冷静道，将其与旁边几袋硫磺粉迅速混合，用布包裹，置于窗下铁条根部。

　　“退后。”

　　陆青枫瞬间明白其意，立刻带人退至墙角。

　　覃先生取火折点燃布包，随即闪身避开。

　　“轰！”

　　一声不大的闷响，火光一闪，硝石与硫磺混合爆燃产生的气浪瞬间将铁条炸得扭曲变形，连同一部分窗框被掀飞出去。

　　“走！”陆青枫率先护着覃先生从破口跃下，几名衙役紧随其后。

　　刚落地，便见数名蒙面人从街角暗处持刀扑来，刀光在火光映照下寒气森森！

　　“灭口的人到了。”陆青枫横刀出鞘，眼神冰冷，“护好证物与先生！”

　　他纵身迎上，刀光如匹练般挥出，瞬间便与两名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衙役们也各持兵器，与来袭者杀作一团。

　　覃先生立于战圈之外，火光在他平静的眼底跳跃。他看着陆青枫矫健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招式狠准，毫无花哨，每一刀都直奔要害，透着一股沙场淬炼出的悍勇。

　　混战中，一名蒙面人觑见空隙，悄无声息地自侧后方持匕刺向覃先生后心！

　　陆青枫眼角余光瞥见，心头一紧，欲回身救援已是不及！

　　却见覃先生仿佛背后生眼，青衫微动，也未回头，只袖袍看似随意地向后一拂，一股无形的气劲裹挟着细微的粉尘荡开。

　　那蒙面人匕首堪堪触及衣衫，动作却猛地一滞，随即丢开匕首，双手扼住自己喉咙，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踉跄几步，倒地剧烈抽搐起来，再无声息。

　　其余蒙面人见状，攻势骤缓，眼中皆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此时，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与呼喝：“官府拿人！闲杂回避！”

　　是江宁府衙的援兵到了。

　　蒙面人头领见事不可为，毫不迟疑地发出一声唿哨，几人迅速掷出数枚烟丸，甚至来不及带走同伴尸首，便借烟雾遁入黑暗小巷，消失不见。

　　陆青枫收刀，快步走到覃先生身边：“先生无恙吧？”

　　覃先生摇头，目光扫过地上那名诡异死去的蒙面人，以及被衙役紧紧护住的账本与证物。

　　“无事。”他顿了顿，看向仍在熊熊燃烧的百草堂，“只是，这火起得太过蹊跷。”

　　陆青枫抹去脸上黑灰，眼神比夜色更沉。李明德提前逃脱，纵火灭迹，杀手及时出现……他们触及的，已非一药铺东家那么简单。

　　永济货栈，还有那些官职称谓……这条藤蔓，究竟连着何方？

　　“回衙。”他沉声吩咐，“连夜突审王老五，核对账目！查封永济货栈！”

　　夜色更深，火光映照着陆青枫坚毅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