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山异闻录》月上明天

3、第三章 账簿迷踪

　　赵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陆青枫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站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

　　赵万金的尸体虽已移走，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甜腻的异香，与墨汁、纸张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适的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案头那本摊开的账簿上。覃先生最后那句关于“引子”的话，在他脑中回响。

　　“至贪之人的精血，或长期沾染其贪欲的物件……”

　　若赵万金是偶然接触了“引子”，那这“引子”最可能出现在何处？这间他平日盘桓最久的书房，嫌疑最大。

　　陆青枫并非账房先生，但对钱粮数目自有捕快的一套看法。

　　他耐着性子，一页页翻看。

　　账簿记录的是赵家遍布江南的丝绸生意，进出款项数目庞大，笔迹工整清晰，乍看之下并无不妥。

　　然而，当他翻到近三个月的一页时，指尖顿住了。有几笔支出的记载，墨色似乎比旁边的要新上少许，像是后来添上去的。

　　而且，这几笔款项的去向，只含糊地写着“杂项”、“酬酢”，数目却不小。

　　他屈起指节，在那几行字上轻轻敲了敲，眼神锐利起来。

　　做假账？

　　赵万金为何要在自己的总账上做手脚？这些银子，究竟流向了哪里？

　　他立刻唤来赵府的老账房。

　　那账房战战兢兢，在陆青枫迫人的目光下，终于哆哆嗦嗦地承认，月前老爷确实让他重新謄抄过几页账，且不许他多问。

　　“原稿呢？”陆青枫追问。

　　账房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了半晌，才低声道：“老、老爷让……让小人烧了。”

　　陆青枫心下一沉，线索似乎又断了。但他不死心，命人将书案上所有文书、抽屉尽数搬出，仔细搜查。

　　当一个不起眼的、藏在抽屉暗格里的紫檀木小匣被撬开时，陆青枫的目光凝住了。

　　匣内没有金银，只有几封书信，以及一小撮用绢帕小心翼翼包裹着的、色泽暗红的碎末。

　　那碎末看上去像是某种药材，或者……香料。

　　陆青枫凑近，极其谨慎地轻嗅一下，一股极其淡薄、却与赵万金房中残留的异香同源的气味，钻入鼻腔。

　　他心头一跳，立刻将绢帕重新包好，收入怀中。

　　随即，他拿起那几封信。

　　信上的字迹与账簿上那后来添加的笔迹极为相似，落款只有一个“云”字。

　　信中内容多是寻常问候，唯有末尾，总附着一两句玄乎其玄的话，诸如“仙境非遥，心诚则至”，或“近日偶得‘登仙散’少许，兄可试之，妙不可言”。

　　“登仙散……”

　　陆青枫默念着这个名字，联想到覃先生所说的“极乐幻梦”，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赵万金恐怕是沾染了这种名为“登仙散”的邪物，才招致杀身之祸。

　　他立刻下令，暗中排查赵万金近几个月的往来人员，重点寻找与那个“云”字相关，或是有丹药、香料背景的人。

　　布置完一切，窗外已是晨光熹微。陆青枫毫无倦意，他握着那包“登仙散”的碎末，只觉得掌心一片冰凉。

　　他需要再见覃先生。

　　只有那个人，或许能辨明这“登仙散”的真正来历。

　　想到这里，陆青枫不再耽搁，起身便往外走。

　　刚出书房门，却见一名心腹捕快匆匆而来，低声禀报：“头儿，查到了。赵员外上月曾数次前往城西的‘抱月斋’，那是一家书画铺子，掌柜的……名叫李云生。”

　　李云生……云？

　　陆青枫眼神一凛。

　　“备马，去抱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