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成星系》殷殷仔

5、第5章 第一次正式交锋

　　周一上午，林知微在“澄观投资”的临时办公室里，仔细阅读了苏蔓整理好的关于“止于科技”及陆止安的详尽资料。
　　资料显示，陆止安毕业于顶尖院校，曾在海外顶尖实验室工作，回国创业后专注于AI底层逻辑研发，技术实力雄厚，但商业化步伐谨慎，在业内以“技术偏执”和“不擅应酬”著称。
　　他的公司，目前也正面临一个关键节点——需要将技术应用于更广阔的垂直领域，以证明其商业价值，从而获取下一轮支持其持续研发的资金。
　　合上资料，林知微沉思片刻，然后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在论坛结束后，通过会议主办方渠道礼貌交换来的联系方式。
　　她没有选择微信，而是编辑了一条措辞严谨专业的短信：
　　「陆先生您好，我是林知微。冒昧打扰。日前论坛交流，受益良多。我司目前正在推进的‘灵境计划’，在文物数字化理解的深度上遇到一些技术瓶颈，拜读了贵司关于AI认知逻辑的部分公开技术文献，深受启发。不知您本周是否方便拨冗半小时，希望能有机会向您当面请教。盼复。」
　　信息发出后，她没有焦躁地等待，而是继续处理其他工作。
　　大约一小时后，手机屏幕亮起。
　　陆止安的回复简单直接：
　　「林小姐客气了。周三下午三点，我公司会议室方便。地址是：高新区星云路18号止于科技。届时详谈。」
　　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奔主题，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林知微看着回复，唇角微微上扬。这次会面，将不再是论坛上偶然的思想碰撞，而是一次基于真实需求和专业评估的正式接触。
　　她打开日程表，将周三下午的时间标记出来。
　　线的另一端，陆止安放下手机，对正在他办公室讨论技术方案的合伙人说：“周三下午三点，帮我空出来。”
　　“有约？”
　　“嗯。”陆止安看向窗外，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去见那个……思维很有结构感的策展人。”
　　他记得她演讲时的冷静，也记得她窗边独处时的疏离。现在，他对于她所提到的“技术瓶颈”和“请教”，产生了一种基于专业直觉的真实好奇。
　　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如同两颗运行在各自轨道上的行星，因为引力的相互作用，正被彼此拉近。
　　周三下午，林知微准时出现在“止于科技”的会议室。
　　这里与她想象的科技公司截然不同，没有炫目的色彩和夸张的装饰，整体是简洁的灰白色调，线条利落，偶尔点缀着充满设计感的绿植。安静，却透着一种专注于核心的力量感。
　　陆止安同样准时。他穿着简单的深色T恤和休闲裤，比论坛上更显随意，但眼神里的专注度分毫未减。
　　没有过多寒暄，林知微直接打开平板，调出“灵境计划”目前遇到的核心问题——关于文物数字模型“气韵”缺失的用户反馈和数据报告。
　　“我们目前的瓶颈在于，技术可以完美复刻‘形态’，但无法传递‘神韵’。”她指向屏幕上的曲线图，“我们尝试了所有常规的优化方案，效果有限。”
　　陆止安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像是在思考一段代码的逻辑。
　　“我研究了贵司关于‘高维特征提取与非监督式认知学习’的技术论文，”林知微切换页面，展示出她做的详细笔记，上面甚至有她基于自身专业知识提出的几个假设性问题，“我在想，如果AI不是被动地接收数据，而是能主动‘理解’一件文物的制造工艺逻辑、材料老化规律，甚至其在不同历史场景中的功能与象征意义……是否可能生成一个自带‘时空语境’的动态模型？”
　　陆止安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他没想到林知微对AI技术的理解能深入到这个概念层级。她提出的，正是他们团队目前在一个前瞻性项目中探索的方向——让AI具备初步的“因果推理”能力，而不仅仅是模式识别。
　　“你的方向是对的。”他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多了几分郑重，“但这涉及到更底层的认知架构。我们称之为‘可解释性AI’在人文领域的应用。AI需要学会问‘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笔触是这样的？为什么这种材质会这样老化？”
　　他起身，走到白板前，快速画出一个简化的技术架构图，向林知微解释他们如何通过多模态数据融合和知识图谱，尝试让AI构建对物体的“内在逻辑模型”。
　　两人的交流彻底脱离了客套，变成了纯粹的技术攻防与思想碰撞。林知微能跟上他每一个跳跃的思路，并能从文物学的角度提出极具启发性的反哺建议。
　　半小时的约定时间早已超过。当讨论暂告一段落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很受启发，陆先生。”林知微诚恳地说，这一次的欣赏毫无伪装。
　　“彼此。”陆止安看着她，目光专注，“林小姐的见解，提供了我们技术落地的一个非常珍贵的应用视角。”
　　第一次正式交锋，双方都在彼此擅长的领域，看到了足以让自己重视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