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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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么个稀罕物就戴在二太太腕上。玉娥长得纤细精干，娇小的身材和月萦的白皙圆润不太一样。
月萦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这精灵一样的物件戴在玉娥瘦削的手腕上是否好看，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内心充满情绪。
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季宸，他黑黑的眸子一直追随着他的新太太，错过了月萦心里的千头万绪。
新太太进门后，月萦更难得有机会和季宸独处了。如果他回来吃饭，有时是会碰上的。但他多半不回家吃饭，总有各路人马要应酬。
饭桌上月萦难得出声讲话，季宸也显得不太耐烦听她说话，后来她就说的越来越少了。
季宸不回来吃饭的时候多半是会到玉娥房里去的，要不就是书房。这个家月萦是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
新过门的那个夏天，季宸带玉娥去了山上避暑，很过了些时日，天凉了才回来。
那天是个难得的秋高气爽的天气，他们三人在院子里狭路相逢了。玉娥挽着季宸，两个人看上去极为登对。
月萦则穿着家常，看上去有那么点不起眼。
她极力想看清这对璧人，奈何秋日艳阳太过刺眼，但她分明看到杨季宸眼里波光一闪，好像盯着她看了一阵。
他们就要这样错身而去，月萦赶紧加快了脚步，她不知自己眼里的泪水是阳光太刺眼还是怎么回事。
季宸却突然回头说了句：“怎么过了个夏天都瘦了？”她不知这是对她说的，只想着赶快逃离，怕自己身上这层貌似坚强的外壳像玻璃一样破碎掉。
午饭时她才明白那句话是季宸说她的。
中午时分，到了午饭的时间，新婚燕尔的夫妻俩一同来到饭厅。
她没有抬眼去看他们，开席后就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吃自己的饭。她不想去迎合谁。她后来回想，觉得自己虽然清高的有点傻，但她也不后悔，那个家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只顾吃面前的两盘菜，一家人包括她的公公婆婆和管家阿姐都在和新妇谈论这几个月的见闻，没有人理会她。
不一会儿，转盘停了下来，面前是她最喜欢的菜，她下意识的抬头却不经意发现了季宸盯着她，眼珠黑黑的，眼底隐约有笑意。
他定住转盘，意思是让她吃自己最喜欢的菜，顺便说了句：“多吃点，杨府大太太饿瘦了我可太没面子了。”
大家都给面子的笑了，她仿佛看见玉娥脸上的表情一僵，也许是那句大太太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懒得顾及别人的情绪，只是面无表情的夹了一筷子，不再抬头，慢慢的吃完了饭。
不知不觉的玉娥进门三年了，她生了个女儿，在杨府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
季宸喜欢带她出席自己的各类应酬，渐渐地人们都以为她是杨府的大太太，她也志得意满的享受这种误会。
月萦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当初姆妈拒绝薛先生的求婚就是用表哥做的借口。其实月萦对表哥没有什么意思，也许表哥心里是有她的。
表哥是舅舅家的孩子，舅舅家开着米铺，也是月萦姆妈帮衬着开的。
表哥后来看见月萦的日子过得艰难自然是心疼，表哥生意越做越好，自然也总是来看望月萦，还会经常买些小东西带给月萦。
月萦没想到别人说起她和表哥的闲话，杨季宸还上了心，是以前就有心结还是厌倦她后的借口，她也不得而知。
直到那个初夏的傍晚，多愁善感的月萦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想念过世的姆妈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来受的委屈，终于扑在表哥怀里痛哭。
他们在她的小院里，月萦隐忍不发的低声饮泣，应该不至于吸引别人的注意。
没想到突然一下子涌出了很多人，表哥穿着整齐，而她穿的月白色中衣也算中规中矩，唯一不妥的是她在表哥怀里。
阿姐的故作严肃，玉娥脸上讥诮的笑容，还有杨季宸，他面色凝重，严肃得她从没见过。
天哪，她从没想到过不守妇道这个罪会落在自己头上，她沈月萦心比天高，她一直把表哥当哥哥看呀。
可惜没人听她说。下人们把话传的沸沸扬扬，一会儿说要赶她出门，要搞垮表哥家，一会儿说要逼她削发为尼。如果再往前二十年只怕要把她浸猪笼了。
逢此变故，表哥深知现在的杨季宸不同以往了，只有变卖店铺去了江西重新开始。
月萦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终于她决定找杨季宸摊牌。这些时，他几乎不在府里，好不容易碰到他，月萦鼓起勇气直截了当的对他说，“我们和离吧！”
杨季宸这些时不想回府，他虽有些气恼月萦和表哥过从甚密，但也恼怒玉娥的擅作主张，这种事传扬开来，他杨府的面子往哪里放。
为此他训斥了玉娥，玉娥却是很会伏低做小，先说是为了维护杨府，不能让月萦红杏出墙，看杨季宸真的动怒了，又赶紧赔不是，说自己爱夫心切，一时失了分寸。
杨季宸觉得自己在玉娥这儿吃了个软钉子，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也只能训斥她，又警告她以后做什么要经过他的同意，再有这样的事，他绝不轻饶。
乍一听月萦要和他和离，他着实吃了一惊。
他本以为经过这件事月萦再来找他是为了恳求他既往不咎，还想保住杨府大太太的位置。没想到她居然理直气壮的要跟自己和离。
他心里纠结，他觉得月萦是做不出红杏出墙的事儿的。他一直觉得月萦不像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总觉得月萦这样做是为了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想真的把她扫地出门，他只想让她来求求自己，自己顺便给她立立规矩，以后不许再那么高傲，不高兴了可以很多天都不理他。
没想到月萦自请下堂，难道她真的想和表哥远走高飞吗？这些天他派手下去调查了表哥的行踪，发现表哥已在江西落脚，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女子。原来表哥早已经成亲了。
“怎么，找好下家啦？这么急着走。”杨季宸表面微笑，内里却很生气。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离开这里。”月萦毫不理会他的讥讽，平静的说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自请下堂，给你的爱妾腾位置。”她也忍不住对他反唇相讥
杨季宸看她如此平静又坚决，更生气了：“只有我杨季宸休妻一说，没有什么和离。你离开可以，那就不是我跟你和离，那是我要休了你。”
“杨季宸，你想想，这些年你是怎么对我的，当初我们成亲时，你是如何许诺的。”月萦听到他的话，一下子提高了声调，眼里也蓄满了泪水。这个人真的是太不讲理了。
杨季宸一下站起来，走到月萦面前，他们很多年没有距离这么近了，他低头看着她的脸。她的脸还是那么光洁白皙，这些时她茶饭不思，小脸瘦了一圈。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犟，自己一直不理会这件事就是想淡化处理，她倒好，自己还跳出来自请下堂。
“沈月萦，这件事到此为止，”杨季宸铁青着一张脸，看到月萦眼里蓄满泪水，他心里又微微的动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先回去吧。我已经说过玉娥了，让她以后不要再搞三搞四。”
之后他便不再理她，拂袖而去。
这期间，月萦不守妇道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月萦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这个家谁最希望她走，希望她能腾出位置就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只是她不明白杨季宸为什么也不肯放自己走。他心里早就没有自己了，为什么不能就此放手呢。就是怕伤了面子吗？
玉娥为了赶走她往她头上扣了这么一个屎盆子，过后就是训斥几句了事，杨季宸有多么的偏听偏信呀。
这就是明晃晃的偏袒，自己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不行，自己这次非走不可，这里是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
月萦反复思量，后来她也想开了。自己是和离还是被他休，都无所谓，她就是要离开这里。
被休就是不太好听，以后想再嫁就难了。可这有什么所谓。她已经对男人失望透顶了，以前的山盟海誓都可以过期作废，世上还有什么真情。自己这辈子恐怕是不会再嫁了，名声还有什么用。
离开杨家的生计她也考虑好了，她要去道观找道长。
她喜欢在道观的生活，简单充实，哪怕粗茶淡饭，衣着简陋她也不在乎。
她可以出家当道姑，如果不行就在道观当一个洒扫妇也比在这儿强。
如果道观不收留她，她可以靠嫁妆撑一阵子。自己有手有脚，自己会做女红，菜也做的可以，总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这个可怕的地方，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杨季宸一直不肯见她，后来月萦直接去商号里找他了。
她质问他，为何他说既往不咎了，这件事还能传的沸沸扬扬。
杨季宸也惊讶玉娥的胆子这么大，敢这样阳奉阴违。
但他表面还是强撑着，没在月萦的面前说玉娥的不是。这就更坚定了月萦离开的决心。
月萦说“杨大老板如果执意要留我，我也只能去官府击鼓鸣怨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当初你答应不再纳妾的，你纳了妾我就可以和离。只怪我一直心软怕伤了你的面子。我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也就没有再和你计较纳妾的事儿。”
“至于她捏造的那件事，咱们可以让官府定夺，我不怕丢面子，我没做过的事儿，谁也别想冤枉我。”面对杨季宸凛冽的眼神，月萦毫不回避。
“我不接受被休，因为我没做错什么，如果你执意要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要你良心上过得去。反正我肯定是要走的。”月萦仰着脸，虽然语气仍是柔柔的，但话语非常坚决。
杨季宸看着月萦，仿佛已经不认识她了一般，她已经变得这么不同了，以前柔弱的她这次却战斗力爆表。
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两人又反复拉扯了好一阵子，后来逼的月萦真的要去官府击鼓鸣怨了，是管家阿姐把她拦了下来，又让人赶紧去通报杨季宸。
月萦反复和他说，如果他不答应，自己迟早要去官府的，杨季宸也不能把她囚禁起来。
最终的最终，杨季宸还是放她走了。
月萦拟好了和离的文书，给他签字，按理两个人要一起去官府过印，杨季宸发挥了自己在官场的神通，他没去，官府也给办了。
月萦终于离开了杨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