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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从医者到大学士 ...
在闭门不出的一整年里,柳怡青其实一直在看有关“螙术”的书,此前,她一直认为螙术并非正道,对此不屑一顾,压根不愿意接触。
但在这件“署名”之事发生后,柳怡青明白了:她过去实在是大错特错。
她把这世道想得太好了,好到以为凭着身后庞大的家族势力,她自己是不需要掌握任何有攻击性的能力的。
作为天真的代价,她栽了一个大跟头,在精神上被狠狠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也终于看清了自己过去那所谓的“嫡中之嫡”,不过如泡沫般松散虚幻。
族内捧着她,只是因为她能为家族带来利益,又没有产生什么大的威胁。当她不乐意遵循他们的安排时,原本怎么给出的优待,就又怎么收回去了。
在闭门不出的那一年里,她的药材取用是受限制的、屋里的暖炭是不予提供的、仆从是都撤走的、日常用水是没有送的、食物只有最简单的份例,保证她饿不死而已。这和她先前的生活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万幸柳怡青曾经下过乡野。
如果她不曾亲自体验过饿极了,连带着泥巴的野菜也能生啃;如果她不曾亲身经历过因郊野条件差,需要亲自挑水、烧水、烫器具,为虚弱的孕妇接生;如果她不曾被农者感激地领着,漫山遍野地辨认那些在民间口耳相传的野生草药——
那她可能真的会屈服。
但现在,柳怡青对这些所谓的待遇降低,只觉得好笑。
不给她药材,她自己也懂得如何寻找和炮制;不与她暖炭,她多叠穿几件过去的棉衣便是;撤走了她的仆从,那她便事事皆亲力亲为;不送日常用水,她就自己担水劈柴,烧水取用;食物只有最简单的,她完全不挑,只要能饱腹即可。
她高大、强壮且健康,不依靠别人,她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反正房檐上那颗头还高悬着呢,没人敢在这样一颗头的死不瞑目中,嘲笑她的落魄。
况且,柳怡青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落魄”了,她反而觉得这下她是真正为自己活了,她得到了大量的空闲时间,可以好好去思考自己的事情。
在过去,她的时间总是被占用着——
早上起床一睁眼,就有仆从来为她更衣洗漱,接着一边食用早餐,侍者一边向她汇报那些药品的取用份例状况,午饭前她再接诊几个病患,吃过午饭后还要回访之前的病人,看看开出的药物是否合适、是否需要临时调整,晚饭常常被病患家属邀请留用,不好推拒,其间对方又总是喜欢东扯西扯,讲些没用的场面话,最后终于回卧房了,洗漱一番后可能还要看几段医书,才吹灯躺下睡觉。
现在,因为拒诊断和被撤仆,她常常几乎一整天都见不着半个人影,一个人独处着,原本忙个不停的头脑得到了全然的休息,完全静下来了。
借着这段时间,柳怡青完整地回顾了自己过去的人生,发现自己之前其实根本没想明白要做什么,只是因为喜欢医道,又有天赋,就一直在看病治人,但其实都没有一个总体的规划,她虽然忙忙碌碌,但哪怕自己救好了疑难杂症,也表现得仿佛平平无奇。
彼时,她觉得医者就应该无欲无求,不应该贪名图利、大声宣扬自己的功劳。
她错了。
什么都不宣扬,就意味着别人看不到她的付出与价值,让人以为她可以被随意轻慢。
这下好了,她拒绝出诊,过去那些被她治好的病,又变回了“绝症”,再加上她烧了自己写成的医书,于是,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该怎么应对那些状况了。
后来的患者们明明知道这些病是可以被治好的,甚至还知道是被谁治好的,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自己身上变成绝症。
若她不出,他们只能等死。
柳怡青不止一次听见过病患以及家属在门外苦苦哀求的声音。
能寻到她门前的,都是不一般的达官显贵,在她坚持不出诊后,这些人原本的请求声又化作厉声斥骂,仿佛病者若是死了,就全是她的过错一样。
于是,她那颗原本还算柔软的心,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变脸中,完全冷硬起来了。
怎么不去辱骂族内其他人呢?不过是因为看她一个女子,现下又一副被家族舍弃的模样,好欺负罢了。
再说一次,柳怡青是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的,她非常清楚病患及其家属的这些所作所为,本质上是在偷换概念。
首先,他们所谓的“苦苦哀求”,其实是想要利用她的同情心和医者的本能,试图让她产生“如果不帮忙,那就是冷酷无情的人”的内疚感。
而当发现示弱无效后,这些人的态度又立刻转变为“厉声斥骂”,将“病者若死了”的责任完全归咎于她,这完全是把疾病的自然进程或他人的过错,扭曲成了“柳怡青拒绝出手”的直接后果。
他们的想要表达的无非就是:她本可以救人,却选择当个屠妇。
既然他们都敢把病患生死这个巨大无比的责任,强行转移到她柳怡青的肩上,还想通过言语暴力,试图让她相信,她的“不作为”是唯一的、不可饶恕的过错,那也活该等死。
如此自私的行为,完全是将她工具化了,视她为一个必须满足他们需求的“资源”,而非一个有独立意志和选择权的“人”。
也许应该打开门来,让这些肆意在她身上宣泄不满、拿她当出气桶的人看看,上一个敢欺辱她的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柳怡青这样想着,她也当真这样做了。
于是在下一次,当门外又传来无能狂怒的声音后,门,缓缓地开了。
但当站着叫骂的人抬起头,眼中的得意之色还未退去时,就与一双半睁着的、灰蒙蒙的眼珠子对视,紧接着就感觉到怀中一重——
一颗不知死了多久的、皮肤灰黄干瘪紧紧贴在头骨上的头颅,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此刻正面目狰狞地看着他。
“啊!!!!!!!!”
都是些金尊玉贵的地方长成的人物,哪里见过这种可怖的东西?接到头的人被吓得立刻将这般可怕之物丢下,手中一碰就碎的脆发怎么也拍不干净。
甚至,从那头的嘴里,还滚落出了一个皱缩的长条物件,在地上断成了几截。
待那人看清楚断裂的东西是什么后,只觉得身下幻痛,悚然万分。
至于原本就身子虚弱的小病患,更是被这“意外之喜”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死过去了。
凄厉的尖叫声被关在门后,柳怡青听着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和哭嚎声,神色淡淡地翻过一页螙书。
刚好那玩意防腐到期了,她才不打算继续浪费草药在那上面,正好一并处理了。
嗯。
害怕的嚎叫声,倒是比之前的谩骂好听不少。
这下人们完全没办法了,都知道在她这里是走不通了,都知道她不好惹了,并且还都不敢真的彻底得罪她,否则“绝症”就真的只能变成绝症了。
于是几个大家族联合起来,一并向青林柳氏施压,要求无论如何也必须得安抚好柳怡青,让她能够愿意继续出诊。
柳怡青的待遇又恢复了,人人又都来找她了,连那位自母亲诞下弟弟难产而亡后、就没再过问她事的爹,也跟着凑上来,说一些劝她要识大体的废话,她一并左耳进右耳出,都没有理会,直到最后长老院的人不得不让步,她才重新复出接诊。
而后,人们发现,柳怡青变了。
首先,她变得贪财了。
原本的时候,柳怡青总是免费出诊的,那些达官显贵们提供的报酬,她是分毫不取,全部上交给家族。
但现在,她几乎完全独立出去了,不但每次出诊要价极其高昂,并且也不主动提出要给家族了,大多都自己留着。族内也不敢再得罪她,反正族中来财渠道多,她不交就不交了,总比再闭门不出要好,现在起码出诊还能给家族扬名。
其次,她变得图名了。
原本是什么病症都愿意看的,现在非疑难杂症不去,小病小痛是连她的衣角也见不着的,并且,她当真有真本事,那些疑难杂症还真的大多都叫她治好了。
和普通的风寒感冒不一样,她救活那些病患,是真的从阎王手中抢人,而且还抢成功了。
柳怡青的名号越传越广,人们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尊敬,像过去某些病患试图扇她巴掌的行为,亦或是患者家属毫不顾忌的斥骂,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某日,突然有人捧着她那本《柳氏医章》来,说通过层层考究,推测出她就是作者,还说看书过程中实在是很多地方有想不通之处,想要拜她为师。
层层考究啊……
柳怡青应了,接下来,她一边继续修习自己的医螙双术,一边出诊险症,一边广收弟子、传道授业、答疑解惑。
一年又一年过去,人们对她的印象完全扭转了,她曾经割下头颅的行迹完全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了,逐渐的,有人用“柳大学士”来称呼她。
一开始,只有一两个人这样称呼,但后来,随着她的弟子学成出诊,遍布四野八荒,逐步进入五大洲权贵富豪之家,那些学生们成为了高位医者,并都尊她一声“老师”,越来越多的人也认可“柳大学士”这个称号,并最终把它当作对她的默认称呼。
她也借此顺利进入青林柳氏的长老院,并用一骑绝尘的名望,稳坐大长老之位。
这一年,柳怡青三十二岁,距离她为了署名而复诊,已过了十年。
此时她的弟子已有二百余众,但她却依旧感觉不到位,仍然在招收新弟子,去不同的地方问诊。
其实柳怡青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她现在已经名利双收了,无论在哪里都能成为座上宾,她到底还想找什么呢?
她把这一切交给了时间,就像当初那个突然找来向她学习的第一位弟子,完全扭转了她原定的道路一样,柳怡青相信,时间会再次把答案带到她的面前。
又一个十年,她再一次独自去山野采螙,判断失误中暑后,遇到了一个“野人”。
说是“野人”,其实并非是因为外貌古怪,而是因为柳怡青看见了对方身上,那股在“人”中特别罕见的真气。
一颗剔透玲珑的心。
这时,她已经几年没有收过新弟子了,本来也不打算再收了,但出于某种冲动,柳怡青还是开口询问了对方是否愿意成为她的弟子。
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柳怡青很难得的有些踌躇,她不太确定对方会不会愿意答应,毕竟,逸尘君看起来根本不认识她是谁,柳怡青只好努力把自己有的条件列出来,希望能认徒成功。
若是别人知道,柳大学士有朝一日居然会害怕有人拒绝成为她的弟子,恐怕听了也只以为这是谁瞎编的,根本不会相信。
还好逸尘答应了,甚至逸尘还看过她的书呢,她们定然是天生的师徒缘。
也不知怎么想的,在逸尘为她的经历愤愤不平气得直跳脚时,收到了这样全然真挚的关怀,柳怡青突然就感性上头了,她就这样和逸尘说了很多很多,还把她年轻的时候斩人头的事情给说出来了,现在都没什么人知道那件事呢。
说了这么多,柳怡青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她都四十多了,还絮絮叨叨的和小徒弟讲那些,说上头的时候甚至还带着手比划起来,也不知会不会有损她作为老师的形象呢?
把话说完的时候,柳怡青都有点不敢看徒弟,她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些的,但是,其实她是有一点点想听听逸尘会不会说些什么的。
只有一点点。
逸尘,她这位尚且稚嫩的小徒弟,在听完她的故事之后,竟然牢牢握住她的手,双眼注视着她,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说道:“老师,有朝一日我站到高位时,我肯定把《柳氏医章》作者的名字,从柳氏改回柳怡青。”
那双眼睛太明亮了,像跃动的火。
上天到底还是眷顾她的。
柳怡青想。
多好,在合眼之前,她找到了。
毒→螙(音同“渡”)
相关解析在第4章作话。
***
作者不是医务工作者,也没有任何相关背景经验,防腐头颅的状态是查资料的,后续内容中这些相关的知识,如果与现实有差异的话,大家可以把文内的描述当作是架空历史的私设。
以防有人忘记:逸尘,是许骑风的母亲林婊珠给她取的字(第3章),许骑风现在出门在外的化名是“林逸尘”。
*婊,我进行了字的重新定义,婊=女+表,寓意“明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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