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论女扮男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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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自信。”
许骑风看见青青老师侧过头去时，很自觉地站在原地，没有凑过去。
她才不是那种没眼色的家伙呢，老师肯定是悄悄红眼睛了，她想哭的时候，不想让人看见时，也会避着人的。
至于老师说的自信什么的，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有苏苏，苏苏都说了，得玛丽苏者得天下。
既然她是天命，区区一个改名，必然是能够做到的。
【对，修正名字对于兰兰而言，只有快慢的差异。】
嘻嘻～
许骑风安安静静地等待老师平复情绪，她好心疼老师啊，就想要个署名而已，惦记了那么久还没法实现……老师这一路难不成都是自己走来的吗？怎么听起来好像很孤独呢？但是直觉又告诉她有点不一样？可是询问的话会不会显得她很没有分寸感呢？
这种直觉她上一次有，还是长姐和她说自己和小将军陈泽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时候，她还记得长姐当时那小表情气得很呢。
长姐说，那人简直和饴糖一样黏糊得不行，烦都要烦死了。
结果嘛……
陈泽成了许骑风的姐夫。
姐夫现在在洛州神洛皇城的外号，是“妻管严”，其实长姐才懒得管他，明明是他自己老是黏着长姐，许骑风可是亲耳听到过他对长姐许姚撒娇的——
“姚姚？清禾？禾奴？禾奴为什么不理我了呢？莫不是我哪里惹到禾奴了？可是我都已经半个时辰没有见到禾奴了，我就是很想奴奴啊……禾奴理理我嘛，禾奴怎么只知道和妹妹说话呢？禾奴是不是不在意我了呢？禾奴……禾奴…禾奴～”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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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怡青很快就梳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过头来时，见逸尘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五官都挤巴成一团了，原本的感动又变成了好笑。
真是活泼，这思绪是飘到哪里了？
“逸尘？”
许骑风见青青老师看过来，还问话了，连忙给自己脸上来了两下——拍拍拍拍，快点整理好表情坐端正了！
先前问起外貌变化的时候，老师说了和没说一样，她当着人面又不好拿出小镜子看，但总归她还没离开“万人慊恶”的状态，就算变也变不了多少，若表情还古怪的话，那很丑的。
她在亲近之人的面前，可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见逸尘似乎不想提及想了什么，柳怡青也没有揪着不放，她想到刚刚那句“有朝一日我站到高位”，一开始确实被感动到了，但转而又想到，逸尘还很年轻，也许并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或许也只是随口一说。
不过呢，徒弟能够有这份心意，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逸尘，你说要站到高位，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许骑风听到问话后一愣，她想了想自己先前预设的路，不免有点尴尬地红了脸。
她、她完全没有一个特别详细的规划啊！
但是许骑风刚刚才当着青青老师的面夸下海口，哪能这么快自打脸呢？
她静下心来，迅速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沉吟片刻后，开口了。
“首先，现今王权势弱，世家崛起，已是改朝换代之时，就像老师先前说的一样，不出两年，天下即将大乱。”
“乱世出豪杰，时势造英雄。我的路，不在旧朝的庙堂之上，而在将起的烽烟之中。”
许骑风目光沉静，言语间透出一股与她年纪不符的笃定。
“学生以为，登高位无非两条路。一是入仕为官，于朝堂博弈中步步为营。但如今王权旁落，世家把持要津，此路如陷泥潭，再加上我是女子白身，科举都无法参加，为官之道会遇到万般阻碍，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这条路。”
她微微前倾身子，声音压低却更显清晰。
“我选第二条路——借势而起，另立根基。”
“天下将乱，乱则生变。学生打算先女扮男装行于外，见众生，结交各路人才，收编散兵，逐步握住一支听命于自己的力量。如同老师先前所言，滴水不敌洪流，既然如此，我便顺势而为，聚水凝洪。”
“同时，”她拿起木棍，在草地上轻轻划出两道交叉的线，“乱世之中，讯息与粮草比刀剑更为致命。我会着手建立四条线：两条通达东西与南北的线，交织而成构建为消息网，知己知彼；另两条，则是隐秘的粮道与财路，以备不时之需。”
“待时机成熟，风云际会之时，”许骑风抬起头，眼中锐光一闪，“或可拥兵稳固一方，或可扶植贤明以安天下。届时，学生手中有精兵、耳聪目明、仓廪充实，高位，非我登临，而是时势推我至高位。”
她说完，锋芒尽敛，再次看向老师，语气恢复谦逊：“这只是学生一些粗浅的狂想，漏洞百出，还请老师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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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怡青听了这番话，心大撼，久久不言。
她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这样的一个人？什么地方能养成这样一个妖精？难不成当真是山野生灵转生成人，才有这样一颗胆大包天、不拘流俗却又七窍玲珑的心？
柳怡青是没想过能从逸尘口中听到这些的，甚至，她以为逸尘先前过问外貌变化时，没有听进她说的那句洪流与水的比喻，毕竟逸尘在之后，也只是问了她是不是能力强就能女装出行。
倒是她看低了逸尘。
柳怡青笑了，她已知晓，逸尘先前当真不是哄她，而是真正想着要成为一位至尊，真的在应允她承诺的。
她绝不会贬低打压逸尘的想法，无论现今那“登顶高位”，听起来到底有多么天方夜谭。
凭什么就默认了只有男子才能登高位呢？
她柳怡青，当初被困于一方别院时，亦无人想过她能门徒遍天下，成为大学士。
而当她首次以女子之身进入青林柳氏长老院，并稳坐大长老之位后，那些曾贬损过她的人，全都变了一副嘴脸，转而说自己早就看出来她必然不凡。
凡事皆有可能，她无数次从阎王手中救回生命，知道一个人若是受伤流血，必须赶快止血，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然而，女子每月身子都会来经期，能持续流血七日而不亡者，本就是自然的奇迹。
五年以前，柳怡青入神洛城时，远远见过那位年少有英名的帝王，只一眼，她便知晓，此人已药石无医。
自那以后，她回青林柳氏，便强令要求所有族人出诊在外救治病患时，若以青林柳氏的名义，必须居于中立态度，不可偏倚任何一方势力，否则一旦站错道，会为整个家族带来无尽祸患。
哪怕现今她很赞赏逸尘，觉得此子定然不凡，柳怡青也绝不可能带着整个家族为其铺路。若是将个人喜恶居于家族整体利益之上，那她这个大长老也该退位了。
乱世若当道，医者无兵马之势，唯有始终居于中位，方可见一条生路。
但是，作为老师，作为“柳怡青”个人，她愿意对逸尘倾囊相授，知无不言。
“不必自贬至此，逸尘，你的路需要自己走出来，不过，我毕竟年长你那么多岁，又同为女子，可以帮助你完善几个需要事先就想清楚的方面。”
“首先，逸尘，你说打算先女扮男装，那么，你想过什么时候脱下这身男装吗？还是说，你就打算一直以男子身份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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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青青老师，一下子就点出来了一个非常核心的问题，许骑风特意将这个点藏在字里行间，还是被老师发现，揪着尾巴提起来了。
她确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以女装行事呢。
“唔……我、虽然我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脱下这身男装，但是，最后我肯定要用女子的身份登高位。”
否则她还折腾这么多干什么，直接在苏苏的帮助下选那几个人攻略一下不就得了？但她才不要做那种事情呢！
许骑风要走上高位，并且还要让所有人都对她是女子的这个身份，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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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番话，柳怡青目含笑意，并未作任何批判，她点点头，说道：“好。”
“既然你打算最后恢复成女装，我毕竟也是以女身居于医道高位，可以给你一些总结性的建议，但因为你与我要走的道路不同，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你需要结合你的实际情况使用。”
“你要走王道，那么只有当你足够强大时，才能以女子之身走在这条路上，在此之前，必须要以男子的身份做掩盖，绝对不可以有侥幸心理。若是女子身份在地位稳固之前就昭告天下了，那会前功尽弃。”
“这是你必须要记住的最重要的点。时机不等人，重头再来的话，或许再也没有第二个机会了。”
“在这个前提之下，我们再来看什么时候恢复女装。”
柳怡青拿过一根木条，在地上比划起来——
她画了一个阶段性的上升路线图。
“我只告诉你几个关键点，不会说明具体的事件，乱世时局千变万化，是没有能够具体指代的的事件的，但是，万物皆有其规律，在全局视角来看，脱下男装有三个阶段。”
“首先就是我们先前提到的，当你还很弱小的时候，根本不考虑展露女子身份，哪怕有时候女子之身能够获取某些便利也不行，起码不能是以你‘林逸尘’的名字，你必须得保证在这段时期内，林逸尘是个毋庸置疑的男子。”
“接下来是第二个时机，你拥有了据点，并且不是普通的小村落，而是城池。此时你的周边势力，应该正式将你视为需要外交手段应对的‘邻居’，你拥有了一定意义上的话语权。”
“这时候，你的核心队伍中，应有少数核心人才，比如军师或心腹大将，‘偶然’或者‘被迫’知晓真相。他们的从震惊、到怀疑、再到死心塌地的过程，就是后期你说服天下人的预演。”
“第三个时机，也就是你脱下男装，以女身示人的阶段——你的名声超越了地域局限，进入到天下。各地都有你的传言，有名将谋士慕名来投，甚至周边的小势力会愿意主动与你合并，受你的管辖。”
柳怡青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圈和一个大圈，并且在大圈上打了一个叉，把小圈扩大，包围了原本的大圈。
“在这时，你仍然有强劲的对手，但已经是天下最强的势力之一了。你的能力早已无可置疑，权力根基稳固，换回女装不再构成对你能力的质疑，反而是你对规则的重塑，这成为了一种战略武器——你甚至可以用它来筛查何人还对你有二心。”
“你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人才济济，离开了你，整个体系就无法运转。现在，个别人因为你的性别产生的质疑，都会被你庞大的利益共同体瞬间碾碎。”
放下木棍，柳怡青看着逸尘的眼睛，对上述内容做出总结——
“逸尘，最完美的‘换装’时刻，并不是当你需要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而是当你的能力已经强大到可以重新定义世间规则时。”
“此时，你并非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在请求进入男人的世界。”
“你是作为一位王者，在向天下展示你王权最完整、最真实的形态。”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论女扮男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