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致君心》晚风微凉丶

4、知音

　　一直到回宫，林苏阳还在想着杨烁凌的那句“奇才”。

　　老实说，林苏阳确实是个聪明人，从小也经常受到类似的夸赞。

　　可这话从一个同龄人口中说出，却是让林苏阳感觉很不一样。

　　似乎听着要比那些先生的夸赞让人心情愉悦得多。

　　“大哥。”

　　林苏明迎面向林苏阳走来，林苏阳行了个礼。

　　“真是巧啊，二弟。”林苏明笑道，“二弟看着可清减了不少，要多注意休息，不必将自己逼得太紧。若有处理不完的事，也可以交给大哥。”

　　“谢大哥关心，不过弟弟觉得自己的身体还行。”林苏阳笑眯眯地说道，“大哥你这整张脸如今都憔悴得很，眼下还有些青黑。如此说来，倒是大哥更需要多多注意休息，以免累坏了身子。”

　　林苏明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在本王面前还装什么好大哥？有什么必要？”

　　分开后，林苏阳忍不住吐槽道。

　　“楚王殿下，”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陛下叫您去御书房。”

　　“本王知道了。”林苏阳转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正好有事要与父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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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见过父皇。”

　　林苏阳行礼，注意到林钰皱着眉，似是心情不是很好。

　　“不知道父皇叫儿臣过来，所谓何事？”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朕这里有一个巡视晋地的差事，却始终定不下人选。”林钰叹了一口气，“朕思来想去，皆未能有可以信任之人。”

　　“不知道楚王有无人选推荐？”

　　机会。

　　这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机会。

　　林钰是谁啊，九五之尊，当今天子，手下还有暗卫这么一个组织，怎么可能满朝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反而需要问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楚王？

　　这分明就是想让他去嘛！

　　“若父皇不弃，儿臣愿毛遂自荐，去巡视晋地。”林苏阳目光坚定，正色道，“儿臣绝对是一个可以交付信任之人。”

　　“可。”林钰微微颔首，面上的表情也比林苏阳刚进来时要缓和许多。

　　“儿臣还有一事要说。”

　　见林钰现在似乎心情不错，林苏阳便决定索性将他与杨烁凌讨论过的治水措施给说了出来。

　　“善。”林钰微微颔首，显然对林苏阳提的这些措施很是满意，“为长江的治理提出有用的措施，为朕分了忧，当赏！”

　　“将上月高丽送来的那块玉佩拿来！”

　　林苏阳接过了这块玉佩：“谢父皇。”

　　“你平时也没什么缺的，朕看你喜欢玉，索性将这玉佩赏你了。”林钰笑道，“这块玉不错，连带着这玉佩虽做工不算精致，倒也算是个稀罕玩意了。”

　　林苏阳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明白是因为它林钰才觉得他喜欢玉的。

　　其实这玉佩算不上有多好，细看上面还有细微的裂痕，皇宫内比这好的玉佩多的是。但林苏阳就是只宝贝它。

　　而且自七岁起，林苏阳便戴上了这块玉佩，很少摘下来。林钰会认为他喜欢玉也不奇怪。

　　“若无别的事，你就先退下吧。”

　　“儿臣告退。”

　　“皇爷，您就这么放心让二爷去晋地？”林苏阳走后，林钰的贴身太监福顺慢慢贴了过来。

　　“朕给他配了那么多侍卫，还安排了暗卫，若是这都能出事，那从侍卫到暗卫到程云就都别干了。”

　　“是奴婢多虑了。”福顺说道。

　　“哎……”原本心情愉悦得林钰却突然叹了口气，“朕之前怎么没觉得他们兄弟俩差距不小。”

　　原来，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林苏明，但显然林苏明没能给林钰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

　　“大爷兴许是急着为皇爷您分忧，所以才……”

　　“急着为朕分忧？”林钰冷笑道，“他是急着巩固他齐王党的势力。”

　　“别的事情你多关心一下，朕也不会说你些什么。但这件事你还是别掺和。”林钰叹了口气，“他们二人，再加上老五，还有昭妤，都是皇后留下的骨肉，朕自然不会让他们吃亏。”

　　“娘娘还在时，就经常跟奴婢说要好好照顾安乐公主和殿下们，”福顺喃喃道，“奴婢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几位殿下可以平安长大。”

　　“朕也答应过皇后，无论最后这个位子给谁，都要保他们一生荣华富贵。”

　　眼看着林钰就要陷入回忆之中，程云却在此时进了御书房：“陛下，有楚王的情况。”

　　林钰回过了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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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哥儿你拿的是什么啊……”

　　梧桐树下，朱思正和温允熙正看着杨烁凌神神秘秘地将一个罐子放在了石桌上。

　　“罐子。”杨烁凌一边打开盖子一边随口答道。

　　“我们还看不出来是罐子吗？我们是问……咦，好浓的醋味。”温允熙话还没说完，就被直充面门的醋味熏得皱起了眉。

　　“凌哥儿你拿一罐子醋过来是……”朱思正捏着鼻子问道。

　　“不要急不要急，我哪有那么无聊。”杨烁凌面不改色，像是闻不到那味道一般。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双筷子，将里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夹了出来，用手帕擦了擦就拿到了手上。

　　“看，软壳的鸡蛋。”杨烁凌捏了捏手上的东西，神情得意，“昨日实在无聊得紧，便想着搞一个玩玩。”

　　“这是鸡蛋？”朱思正结果杨烁凌手中的东西，显然有些不可思议，“哇，好好玩！”

　　“这是怎么做到的？改天我也做一个！”温允熙看向杨烁凌的眼神里放着光。

　　“就是把鸡蛋放在醋里泡一天就好了，不难的。”杨烁凌答道。

　　原理嘛，自然是蛋壳的主要成分为碳酸钙，和醋酸反应掉了。蛋壳膜包裹着鸡蛋，吸水膨胀，就成这样咯。

　　不过这些话杨烁凌可就不能说出口了。

　　“能做出一个这么有趣的东西，想必静川兄也是个即有趣的人。”

　　林苏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呼～原来是乾羽兄。”杨烁凌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哦？乾羽兄，快来快来！静川弄的这个东西可好玩了！”

　　就在杨烁凌发个愣，说句话的功夫，那个软壳鸡蛋就已经从朱思正手上跑到了温允熙手上。

　　“确实不错。”林苏阳从温允熙手中接过鸡蛋，轻轻捏着。

　　“说起玩，马上便休沐了，我们去哪里玩？”一想到要休沐，朱思正瞬间有了精神。

　　“怎么？朱大人允许你出来玩了？”杨烁凌忍不住调侃道。

　　“诶呀，上一次我考那么好，是可以讲条件的嘛！”朱思正不满地看了一眼杨烁凌，“不过我爹和你爹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杨大人就从来不管你那些？”

　　杨烁凌摇着头叹了口气，表示他也不知道。

　　“诶呀不说那些了，我知道城东有一处好玩的地界。”说起玩，温允熙是专业的，“四个人去是最好的！乾羽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抱歉啊，”林苏阳满脸可惜，“我三天后便有要事离京，可能不能与你们一起了。”

　　“好吧，那便可惜了。”温允熙开始思考起了下一个合适的人选。

　　眼看着温允熙开始专心挑着人选，而朱思正则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温允熙的身上，林苏阳便慢慢靠近了杨烁凌。

　　“上次与静川兄深入探讨一番后，黄某受益匪浅。”他站在杨烁凌身旁，挑起了话头，“正所谓黄金易得，知音难觅。黄某有幸得静川兄这样的知音。”

　　“乾羽兄这么说，我可真是有些受宠若惊。”杨烁凌明白了他此次前来是专门与自己告别的，“你这次要离京多久？”

　　“大概两三个月吧。”林苏阳叹了口气，“其中至少有一个月在路上。”

　　“是啊，出一趟远门，路上花的时间也太长了些。”杨烁凌忍不住怀念起了飞机高铁，“要是有办法让马车跑得更快些就好了。”

　　杨烁凌当然不能指望这个时代造出蒸汽机或者别的什么动力机，但搞出水泥铺铺路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其实我仔细地想过这个问题，”林苏阳神情认真，“马车跑不快，应该有路的问题。”

　　“嗯？”杨烁凌吃惊。

　　兄弟你也是穿越来的？

　　“静川兄且听我慢慢道来……”

　　“他们俩又开始了……”朱思正默默戳了戳温允熙的肩膀，又指了指杨烁凌和林苏阳的方向。

　　“哎呀，像凌哥儿那样的人，脑袋里总会冒出来一些天才一样的奇怪想法。”温允熙打了个哈欠，“我们听不懂，也没法和他交流。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听他说了，让他多说一会吧。”

　　“是这样没错，”朱思正走到温允熙对面坐下，“但是这两回，只要那个黄公子在，凌哥儿几乎就满眼都是他，和咱们都没说过两句话。”

　　说起这个，朱思正就觉得分外委屈：“上次那顿饭简直是我话最少的一顿饭，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更别说参与进去讨论了！”

　　“说我什么坏话呢？”杨烁凌已经站到了朱思正身后。

　　朱思正吓了一跳，差点从石凳上摔了下来。所幸杨烁凌一把拉住了他。

　　“小心。”看着朱思正坐好了，杨烁凌才松了口气，“我们该回学堂了。”

　　“哎──好吧──”温允熙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嗯，走吧。内个，抱歉啊凌哥儿，我没有想说你坏话的……”朱思正刚起身，便突然发现了什么，“凌哥儿，你的鸡蛋呢？”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杨烁凌安慰道，“至于鸡蛋嘛，乾羽说他想要，我便给他咯。你们若是想要，我再给你们做两个就是。”

　　“凌哥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收回朱明诚刚刚对杨静川的诋毁。”温允熙说道。

　　朱思正：“啊？”

　　“好了别闹了，”杨烁凌被逗笑了，“快走吧，一会儿该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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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见过父皇。”

　　林苏阳也没想到才刚回宫就碰上了林钰，忙将杨烁凌给他的鸡蛋藏在身后。

　　“你这样子像是刚回宫，去哪了？”

　　“回父皇，儿臣刚刚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林钰瞬间觉得事情很是有趣，“朕记得你最初是不想做这事的，怎么最近去国子监如此频繁？”

　　“之前是儿臣不够重视此事，但现在儿臣明白，无论大事小事，儿臣都要尽心尽力地去做。”

　　林苏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林钰只是笑，没有评价林苏阳的这句话，又关心了他两句便放他走了。

　　“这孩子……”

　　林钰看着林苏阳走远，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