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致君心》晚风微凉丶

5、爬山

　　冬日，天气并不算好，乌云密布，遮住了太阳。

　　杨烁凌很讨厌这样的天气，因为阴天总会让他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

　　更何况今天他本就很糟心。

　　先生在里面讲课，他与温允熙却站在学堂外，大眼瞪小眼。

　　“凌哥儿，”温允熙先开了口，“是我的错，昨天晚上不该拉着你聊天聊那么晚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杨烁凌并不认同温允熙的话，“聊天是我们二人在聊，聊到那么晚，自然也是与我们二人都有关系。”

　　“只是说凌哥儿你从来都没被罚过，今天却和我一起罚站，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温允熙嘟囔道，“也是今天倒霉，正好碰上了刘先生。在课上打盹，换别的先生可能提醒一下就好了，只有刘先生，特别较真。”

　　“没事的，”杨烁凌倒也不是很在乎被罚，“只是这么下来，心情确实很糟。”

　　“是啊，而且刘先生还说他要告诉我爹。”这才是让温允熙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今天休沐，回家以后怕是不好过咯。以我对我爹的了解，我起码得跪两个时辰。”

　　“我倒是第一次见你休沐还不高兴。”杨烁凌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

　　“怎么？先生也说了要告诉杨大人，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温允熙瞪大眼睛看着杨烁凌。

　　“嗯……”杨烁凌想了想自己之前犯错的经历，“我爹的话，大概会让我说事情经过，然后说清楚到底错哪了，最后让我写一篇文章反思一下这件事。”

　　“毕竟这不算什么大错。”杨烁凌补充道。

　　“哎……”温允熙又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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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后，杨烁凌先偷偷摸摸地去找了杨廷，打算见机行事，最次也能实现一个坦白从宽的效果。

　　他往屋内一看，杨廷在里面坐着喝茶，而徐氏也在他旁边坐着。

　　杨烁凌眼睛瞬间亮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娘在啊，那稳了。

　　他收好表情，酝酿了一下情绪，便向屋内走去。

　　“夫君刚刚说的那些，妾身自会与他说清楚……”

　　“爹，娘！”杨烁凌刚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凌儿今日犯了错，来领罚了。”

　　“快起来快起来，一来就跪下是干什么？”徐氏赶忙起身去将杨烁凌扶了起来。“你先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而杨廷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凌儿昨日晚上与温允熙聊天聊得太晚，导致今日听课时没法专心，打了盹……”

　　杨烁凌语气夸张，边说，边偷偷看着杨廷的反应。

　　看见杨烁凌来这出，杨廷很难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个小想法。

　　“娘，我……”

　　杨烁凌站了起来，想跟徐氏卖个惨，杨廷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谁让你起来了？跪下！”

　　杨烁凌被吓了一跳，刚站起来，就又跪下了，同时心里很是懵逼。

　　怎么回事？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啊？

　　“夫君……？”

　　“你先别说话。”杨廷表情严肃，“你晚上聊天过晚，是没有自制力的表现，上课打盹，是不尊重先生的表现。如此这般，将来如何能成大事？”

　　“凌儿知错。”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杨烁凌预期，他正在努力思考着如何“自救”。

　　“不过，”杨廷话锋一转，“念在你是初犯，认错态度又好，此次便不再追究，之后若有第二次，我便要狠狠地罚了。”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回你房间去吧。”

　　“凌儿告退。”

　　现在的结果已经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了，杨烁凌生怕杨廷反悔，赶忙跑了。

　　“都是你给凌儿惯坏了，”看着杨烁凌跑远的身影，杨廷摇了摇头，“看见你也在，就想着在我这耍小聪明。”

　　“他们哥仨就只有凌儿是读书的，妾身不惯着他，又惯着谁呢？”徐氏笑了，“再说了，夫君你不也没有罚他。此事若换作文儿，妾身可还记得当时……”

　　“这，文儿和他能一样吗？”杨廷也想起了这档子事，“他是我的小儿子，书还读得不错。我这，也是很正常的嘛……”

　　“是，妾身明白。夫君还是说回刚才的事吧……”

　　回到房间后，杨烁凌将提前写好的检讨丢进了火盆中。

　　“看来还是准备得太充分了。”

　　他坐在桌前，发现上边放着一封信。

　　“谁会给我写信？”

　　他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打开了信，先看了落款，是黄乾羽。内容则是说今日他已回京，约他两天后去爬山。

　　据杨烁凌所知，今日恰好也是楚王巡视晋地归来的日子。

　　“这似乎有些巧了，”杨烁凌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而且黄乾羽说他路上要花的时间，也恰好是可以到晋地的。”

　　“不过即便他就是楚王，人家不说，我也不能戳破啊。不管是不是，我与他正常交往便好。”

　　杨烁凌索性也不纠结黄乾羽身份的事情了。他现在更想思考后天他要穿什么衣服。

　　他和春深翻了翻他的衣服，挑了几套衣服出来，又去问了徐氏的意见，最终确定了一身白衣。这身衣服好看不说，并且穿着温暖而又不臃肿，正好适合冬日爬山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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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那天，杨烁凌早早地便带着春深出了门，提前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他还未走进，便看见一个浑身贵气的少年站在了那里。

　　他的五官清秀端正，明明是极好看的长相，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但站在他面前时，却会对他有种隐隐的敬畏感。一身红衣正与他玉树临风的身材相配，腰间碧色的玉佩在红衣的衬托下更加温润。

　　“乾羽兄弟。”杨烁凌先打了招呼。

　　他之前从未好好观察过黄乾羽的长相，现在一看，这个人只要往那一站，根本不愁没有姑娘找他。

　　“静川兄为何来得这么早？”林苏阳笑着调侃道，“莫不是三月未见，静川兄对我思念成疾？”

　　杨烁凌注意到眼前的人与他说话时，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就消失了。

　　“五十步笑百步。你就莫要取笑我了。”杨烁凌也笑了，“你到得甚至还要比我更早些，也不知道是谁更迫不及待见面。”

　　林苏阳笑出了声：“静川兄说的在理，我无法反驳。那不如我们就上车出发吧？”

　　车内，杨烁凌与林苏阳正分享着这三个月以来的趣事，聊得热火朝天。

　　车外，春深和傅相衡小跑跟在车旁，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事实上，若按正常情况来说，此刻跟在车旁的不应该是作为侍卫的傅相衡，而应该是贴身太监安喜。

　　但是林苏阳怕杨烁凌认出安喜是个太监，所以本打算不带下人出门。

　　反正肯定有暗卫在暗中保护，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安喜却觉得林苏阳身边没人伺候是坚决不行的，在林苏阳耳边念叨了好几天。

　　林苏阳拗不过他，最后便答应他带着傅相衡，让傅相衡装作他的仆人。

　　刚得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傅相衡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少爷，还是楚王的侍卫，地位怎么说都是很高的。如今却要扮作一个富家公子的仆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林苏阳的话他不能不听，所以他只好跟着林苏阳来了。

　　到了紫金山脚，杨烁凌与林苏阳下了车，活动了活动身体。

　　傅相衡站在他们身后不敢说话，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只见前面两个少年相视一笑，便一同朝山上跑去，似是在比谁能先到达山顶。

　　傅相衡叹了口气，心道果然，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

　　最开始是杨烁凌跑在前头，后来冲刺的力气用完后，反被一直匀速前进的林苏阳超过。

　　不过也不知道林苏阳是根本没想要赢这个比赛，还是怕杨烁凌失去兴趣，自打超过杨烁凌后，林苏阳便减了速，与杨烁凌的速度一致，始终保持在杨烁凌眼前不远却无法被他追上的地方。

　　他一直走观察着杨烁凌的状态，待看到杨烁凌有些累了之后便停了下来。

　　“力气够吗？我拉着你一起上去？”

　　“好。”杨烁凌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书生，还是平时不是很爱动的那一种。爬这么久的山，现在的他已经很累了，有人搭一把手，他自不会拒绝。

　　比赛输了不要紧，要是最后山都没上去，那才是丢人丢大发了！

　　搭上林苏阳的手后，两个人便开始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向山顶冲刺。

　　傅相衡本就是习武之人，跟着这两位自然不成问题，只是这就苦了春深。

　　“少爷……黄公子……”春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你们……能不能……慢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我真的要跟不上了！”

　　回应他的只有山中的回音和前面两个人越来越快的步伐。

　　春深大声哀嚎了一声，便认命般接着爬起了山。

　　到了山顶，杨烁凌在一旁喘着气，暗暗发誓自此以后一定要注意锻炼身体。

　　“那这次比赛，便算我们打了个平手吧？”

　　与喘着粗气的杨烁凌不同，林苏阳的表情看着十分轻松写意。

　　“好！”杨烁凌也是给台阶就下，假装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黄乾羽拉上来的，自己累得要死而对方气都不喘一下。

　　“静川兄似乎有些缺乏锻炼，有机会我来教你一些锻炼身体的动作，你回去以后常练习练习，如何？”林苏阳笑着说道，“毕竟身体最重要，静川兄想必也是平时太专注于读书了。”

　　“这倒不是……”林苏阳的一番话给杨烁凌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他只是单纯的不爱动。“不过若是乾羽兄愿意教我，杨某自是感激不尽！有劳了！”

　　“有些口渴啊……”杨烁凌习惯性回头找着春深，“把我的水壶……”

　　这时他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