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致君心》晚风微凉丶

7、湘王

　　在杨烁凌意料之中，这次爬山过后，他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主要是在放年假之前，国子监还要有一次考试。

　　杨烁凌不理解这是一个什么操作，马上便要过年了，还要搞的人提心吊胆的，心里不舒服。

　　不过结果还好，他们三人都取得了还算满意的成绩，绝对是可以好好地过个年了。

　　国子监放假也算很早，腊月十六，杨烁凌便已经和拿着大包小包的仆人一起回到了杨府。

　　此时杨大人还未散值，徐氏也有事出了门，两个哥哥练武还没回来。因此，回到家的杨烁凌只能看到正在为准备新年而努力，指挥下人指挥得口干舌燥的大管家杨安。

　　“诶诶诶，这里，没有扫干净，再扫一下。”

　　“这些就先放在那边吧，我一会安排人送到西房。”

　　“诶，你放那别动，当心给弄坏了。”

　　明明是冬天，杨安却满头大汗。

　　“小少爷！您回来了啊，小的这里实在是太忙了，没能抽出空去迎接您。”

　　看到杨烁凌出现，杨安赶忙迎了上来。

　　“无妨。”杨烁凌摆了摆手。

　　“你俩，过来，帮忙把小少爷的东西都给搬到他屋里去！”杨安回头冲着两个下人喊道。

　　“不用了大管家，”春深看着眼前快要乱成一锅粥了，实在是不愿意再添麻烦，“东西也不算太多，我多跑两趟便是，这两位大哥还是赶紧去忙家里的事吧，不要管我们。”

　　“就是，也不看都乱成什么样了。”杨烁凌也说道，“大不了我也搬两件东西，你们还是快把这里的活干好吧。”

　　“这怎么行！”杨安不假思索地说道，“少爷您这是拿笔的手，怎么能搬这些东西。”

　　他又回头冲那二人喊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磨蹭什么呢？”

　　多了两个人的帮助，杨烁凌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如今只剩春深帮忙将一些小东西放到杨烁凌习惯的地方。

　　杨烁凌走到书桌前坐下，铺开纸打算给黄乾羽写封信。

　　上次分开前，他们互相告知了平时如何联系。

　　黄乾羽对他说，信放到荣华书店便好，他可以收到。

　　杨烁凌曾听到过温允熙的小道消息，说是这荣华书店貌似和皇家有些渊源。

　　再结合上次的推测，杨烁凌对于黄乾羽身份的怀疑便更深了些。

　　不过他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他就一小小的国子监学生，在这个阶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能这么幸运认识到人家楚王爷？

　　而且人家王爷还主动邀请你出去玩，和你说了那么多知心话？

　　别逗了。

　　杨烁凌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何有一瞬间认为黄乾羽就是楚王。

　　不过，虽然杨烁凌不觉得他是楚王，但是他却可以幻想如果他真是楚王。

　　那么他现在和楚王便已经处成了好兄弟，还听了楚王的知心话，到时候科举考上了还可以靠着自己爹和楚王一路飞升，最后混个丞相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着想着，杨烁凌便笑出了声。

　　嗯，这白日梦不错。

　　林苏阳看到这封信时，是腊月十七的下午。

　　外面的天气不算很好，但屋内烧着地炕，林苏阳手中拿着手炉躺着椅子上，有一种慵懒的感觉。

　　马上便要过年，林苏阳这几日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并且预计后面好几天也是如此，今天下午倒是难得的没有什么事情。

　　他将信看完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叫来了安喜。

　　“奴婢在。”安喜靠了过来。

　　林苏阳将信递给安喜：“难道本王在杨烁凌面前伪装得这么差吗？”

　　安喜看完了信，犹豫着不敢张口。

　　“说。”林苏阳有些不耐烦道。

　　“是。”安喜斟酌着用词，“二爷您平时忙于为皇爷分忧，已经耗费了很多精力。一个人精力毕竟有限，故而您无法耗费更多心神在伪装身份上了。那杨公子又是聪慧之人，起了怀疑倒也算正常。”

　　“嗯。”林苏阳认可了他的说法，看着信又笑了，“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不怕本王治他一个不敬之罪。”

　　“对了，鲁王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京？”林苏阳问道。

　　“回殿下的话，鲁王是大概半月前出发，估摸着就在三天后便能到京，与湘王应该是同一天。”

　　“那看来杨烁凌的这个邀请本王是答应不了了。”林苏阳觉得有些可惜，“拿纸笔来，本王要写回信。”

　　对于黄乾羽拒绝他出去玩的邀请，杨烁凌也没觉得不高兴。

　　毕竟是“楚王”嘛，年前忙很正常的啦。

　　更何况他还有温允熙和朱思正两个好朋友一起。

　　“他不来也好，”朱思正看起来还有些幸灾乐祸，“他一来，凌哥儿你就满眼都是他，根本不和我们俩说话。”

　　“我哪有……”杨烁凌反驳着，底气很是不足。

　　他往旁边一看，发现了几个类似水晶镜片的东西。

　　杨烁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走到摊子前，问摊主道：“这些水晶，怎么卖？”

　　“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温允熙疑惑地问道。

　　“我要做一个小玩意，用它可以看到千里……”杨烁凌突然觉得这么说有点夸张，“呃，百里外的东西。而做这个小玩意，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水晶片。”

　　“这位……公子？”

　　杨烁凌刚拿了一些水晶镜片，打算回去自己磨一些凸透镜与凹透镜，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贵公子。身着绸缎华服，腰间配着带有玉扣的腰带，右手拿着一把扇子，扇子的另一头则放在左手掌心。人长得眉清目秀，有着一双明澈的眼睛。

　　“什么事？”杨烁凌问道。

　　“哦，我刚刚听到了你的那番言论，”那公子笑道，“我对这个东西很是感兴趣，有意向为公子提供更好的材料。包括公子之后若是有什么想法，我都可以提供支持。”

　　“只需年后，或是什么时候公子愿意，与我说一声就行。不知公子意向如何？”

　　“堂兄！”

　　杨烁凌还未开口，便看见有人跑了过来。

　　“乾羽兄？”

　　待那人跑近后，杨烁凌便认出了这竟是自己未能约出来的黄乾羽。

　　“……你们认识？”那公子将扇子“哗”地一展，遮住了下半张脸。

　　“我们是朋友。”林苏阳解释说道。

　　“那便可惜了。”那公子的眼中不掩失落。

　　“堂兄！”林苏阳生怕杨烁凌答应了他的话，“我在城门口等了你半个时辰，又在城内找了你一个时辰！待会若是被怪罪下来，我可要拉你挡箭的！”

　　杨烁凌想了起来，黄乾羽给他的信中确实说是要迎接他的堂兄与三叔。

　　“那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那公子将扇子一转，收到手中，“小公子，有缘再见了！”

　　“静川兄，谦朗兄，明诚贤弟，”林苏阳对他们说道，“抱歉没法与你们同行，年后我定会想办法补上！”

　　“倒也不必。”朱思正嘟囔道。

　　“……堂兄？楚王这是多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

　　走远后，那公子忍不住笑道。

　　林苏阳刚吩咐了安喜些什么，听到这话转过头来没好气地说：“与其想这些，湘王倒是不如想想一会见父皇要如何解释自己进城后不先进宫，反而要在城内乱跑。”

　　林苏阳带着礼部的官员在城门口等了半天，又找了小半个金陵城，刚刚自己的人还差点被抢，此刻心里很是窝火。

　　“皇叔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于我的。”湘王林瑾渊眯着眼睛笑道，“只是今日碰到的那位才子……”

　　“湘王还是不要乱想为好。”林苏阳自然不会让他纳贤纳到自己的人上。

　　“我倒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林瑾渊用扇子敲了敲手掌，“所以我只是觉着有些可惜罢了。”

　　“湘王为何在这冬日还要拿个扇子？”林苏阳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这个嘛……”林瑾渊又打开了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表情，“一个是习惯手上拿着这个东西了，不拿总觉得很别扭。”

　　“另一个原因嘛……”林瑾渊看向了林苏阳，“我倒要先问问楚王，为何总是戴着这个玉佩？”

　　林苏阳有些吃惊，右手下意识握住了玉佩，但面上表情却未有什么变化：“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玉佩就是我父王献给先皇后的。”林瑾渊解释道，“我习惯于拿扇子的原因虽与楚王不是完全相同，却都有缅怀之意。”

　　“到了。”林瑾渊将扇子收了起来，“堂弟若是不想被责备，还是不要与我一起去见皇叔了。”

　　听到林瑾渊叫堂弟，林苏阳也是愣了一下，又回过神来说道：“若是本王不去，才要遭父皇责备。还有，这件事父皇责备你还差不多，又与本王何干？”

　　林钰大老远就听见了这俩人在拌嘴，笑着摇了摇头。

　　“见过皇叔。”“儿臣见过父皇。”

　　走近些后，两人行礼。

　　“起来吧。”林钰吩咐道，“来人，赐座！”

　　“谢父皇（皇叔）。”

　　待二人坐下后，林钰便问道：“湘王为何进城后不先进宫？可是我这皇帝叔叔亏待你了？”

　　听林钰语气温和，林瑾渊便知道他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这也在林瑾渊的意料之中：“回皇叔的话，侄儿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金陵城实在繁华，侄儿便想多去逛一逛。”

　　“再说，侄儿能有现在这一切，全都是皇叔给的，侄儿感激还来不及，又何谈觉着亏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