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瑶知道他们的关系吗?他们小时候有怎么的羁绊呢?可看下文哦
番外:书房旧事
凌家老宅的附楼,曾有一间盛满阳光的书房。
那曾是大哥凌承礼与二哥凌承业共用的天地。一道无形的界线划分出两个领域:一边是医学典籍与人体模型,严谨、光明,如同凌承礼的未来;另一边是历史传记与商业报告,深邃、幽暗,预示着凌承业的道路。
尽管凌承礼年长五岁,但十六岁便考入港大的凌承业,早已拥有了与兄长平等对话的智力。那些年,他们在此并肩,讨论的声浪是这间书房最富生机的脉搏。
在许多被夕阳染成蜜色的记忆里,书房的门会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是大姐凌承贤。
她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放着几杯冒着热气的阿华田,和一小碟精致的手指饼。她的脚步很轻,笑容温婉,像一块浸润了时光的暖玉,悄然滋养着这片属于弟弟妹妹们的天地。
“都歇一歇,眼睛要看坏了。”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柔和,带着长姐特有的关切。
她会先为大哥和二哥放下茶杯,目光赞许地掠过他们面前摊开的深奥书籍。然后,便会走向那个最不让她省心的角落。
“阿义,过来。”
三哥凌承义通常会像只泥猴似的,不知刚从哪个花园角落探险归来。他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大姐便会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用温热的湿毛巾,仔细擦去他指缝里的泥污与草屑。他那时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会在大姐面前,难得地显出几分乖顺。
最后,大姐才会走到凌瑶的小桌子前,弯下腰,将一杯温度刚好的阿华田推到她面前,顺便理一理她蹭到脸颊的碎发。那眼神里的疼爱,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是书房最圆满的时光。智慧在碰撞,温情在流淌,连最躁动的灵魂也被短暂地安抚。
然而,再稳固的格局也敌不过时光。
大哥远渡重洋,追寻他的医学理想。大姐远嫁南洋,撑起了另一片天空。
三哥凌承义像脱缰的野马,越来越难在书房捕捉到他的身影。大哥在时,他尚敢在这片知识的领地里偶尔撒野,用各种小动作打破沉闷,最爱招惹的便是安静练字的小妹凌瑶。可当书房的主人换成二哥凌承业,空气便骤然不同。
那份过人的智慧,在凌承业身上化作了无形的威压。金丝眼镜后淡淡的一瞥,比任何呵斥都更让承义脊背发凉。他像一团惧怕冷水的火焰,本能地远离了那个让他窒息的领域。于是,“经常找不到人”成了他的常态,他宁愿在外面的世界逍遥,也不再轻易踏足那片禁地。
书房,从此成了凌承业与凌瑶的二人世界。
于凌承业,这是他将妹妹纳入羽翼之下最自然的开端。他辅导她的课业,批改她的字帖,回答她那些看似天真却触及本质的疑问。给予她关怀,陪着她长大。
于凌瑶,这是在家族巨大宅邸中,唯一恒定不变的温暖锚点。大哥远去,三哥逃离,唯有哥哥永远坐在那里,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他的气息混合着书墨与雪茄的冷香,构成了她全部安全感的来源。她的小桌子始终在那里,仿佛她天生就该在他的身影笼罩之下。
许多个午后,只有书页翻动的微响。他伏案处理着远超年龄的复杂事务,她则蜷在一旁的沙发里,读着哥哥为她挑选的史书。偶尔抬头,便能看见他清瘦的侧影被夕阳勾勒出金边。
多年以后,当凌瑶在灵堂的风雨中挺直脊梁,当她在商战的暗涌中落下棋子,人们才惊觉,她那冷静的洞察与破釜沉舟的决断,早已在那间洒满阳光的书房里,由最了解黑暗的导师,亲手铸入了她的骨血。
后来只剩凌瑶了……
那里成了她唯一的去处,一座盛满回忆的沉默避难所。
她依旧蜷在属于她的那张沙发里,有时会下意识地看向门口,仿佛在等待那一声熟悉的、温柔的推门声,等待那份能安抚所有人的下午茶甜香。
但门口只有空荡的风。
她将那些无法言说的失落、细微的恐惧、以及所有的思念,都默默地、一点点地,消化在了这间书房日复一日的寂静里。
番外:暗香初凝
六岁前的凌瑶,是凌家最明媚的小霸王,是全家捧在手心的明珠。
她敢在父亲谈正事时钻进他怀里,凌强非但不恼,反而笑着将她抱上膝头,任由她把玩胸前的怀表。大哥凌承礼会悄悄塞给她裹着彩纸的糖果,大姐凌承贤总温柔地替她梳好散乱的发辫,三哥凌承义仅大她三岁,更是陪她爬树摘果、耍赖顽皮。
而哥哥凌承业——那个总是安静坐在书房角落的少年,会在她闯祸后不动声色地替她收拾残局,再递来一杯温好的牛奶。
那是她众星捧月的年岁,是浸泡在蜜糖里的时光。
六岁那年,一切开始不同。
大哥凌承礼在美深造医学,凌强深知凌家终要洗白,坚持"光明的归光明",将他留在了那片干净的土地。大姐凌承贤被堂口少爷言语调戏,又被人落井下石污了名声,从此名门世家避之不及,最终远嫁南洋。深秋时分,母亲病逝。凌瑶还不懂什么叫永别,却已在懵懂中经历了生离与死别。
“三伯是爷爷的义子,和我们的爸爸没有血缘关系。”凌承义某次偷偷告诉她。她似懂非懂,只觉得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心底,漾开浅浅的涟漪。
直到某天,一个仗着资历的老堂主,酒后当着众人的面,斜着眼打量正在处理事务的凌承业,阴阳怪气地说:“阿业毕竟不是强哥亲骨肉,有些事还是……”
话音未落,凌强手中的茶杯已狠狠砸在地上,碎瓷四溅。
“凌承业就是我凌强的儿子!”父亲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目光扫过全场,“从里到外都是!谁再敢提半个字,我要他的命!”
那是凌瑶第一次见识父亲真正的威严,也是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哥哥与她并无血缘。然而对她而言,这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依然是会为她剥虾、守夜、纵容她所有任性的二哥。
家法落下的声音沉闷可怖。从那以后,再无人敢提及此事。
凌承业待她一如既往,甚至在母亲走后愈发细致入微。他记得她所有喜好,会为她挑出鱼刺,会在她生病时整夜握着她的手。在他面前,她依旧是那个可以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他的原则在她这里永远是一片柔软的废墟。
后来,哥哥远赴Y国,凌瑶慢慢开始收敛自己,她不再轻易发脾气,不再挑剔饭菜,在学校里也愈发安静。
她知道父亲年岁渐长,知道各方势力对凌家虎视眈眈,更隐约明白爸爸和哥哥在做着怎样危险的事。远在Y国的哥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不能成为他的负累。
她选择不惹麻烦,像一株敏感的植物,收敛枝叶,减少消耗,将所有的任性和张扬都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只是她常把自己关在琴房,指尖流过他们一起弹过的曲子;也会待在书房里,一本本读着他曾经读过的书,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些。
那被娇养出的霸道内核,在寂静的等待中,悄然凝结成一种更坚韧的东西——一种名为“隐忍”的力量。
她在等。
等那个唯一无条件纵容她的人回来。
等他回来,把这看似温顺的皮囊下,早已为他淬炼出的坚韧与锋芒,亲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