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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二十二章 暗涌与归宁3 (19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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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初吻
记忆总在不经意间溯流而上。凌承业抱着怀中安睡的凌瑶,想起她十八岁生日前的那个周末。
凌承义兴冲冲地提着一堆东西跑来,说弄到了上好的花胶给凌瑶“补补”,还神秘兮兮地拿出几瓶包装精致的“果汁饮料”。
“瑶瑶读书辛苦,这个好喝又营养!”他浑然不知,那是朋友从国外带回的、果味浓郁的预调酒。
凌承业从公司回来时,暮色已沉。
院子里,凌承义正抱着花瓶当麦克风引吭高歌,珍珍笑得花枝乱颤地打着拍子。
而凌瑶,蜷在藤椅里,双颊绯红如霞,捧着一个玻璃瓶小口啜饮,眼神迷蒙地望着远处最后一抹晚霞。
“哥哥!”她看见他,眼睛瞬间被点亮,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过来,双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仰起头傻笑,“这个‘果汁’……真好喝。”
她身上清甜的果香混合着陌生的酒气,让他眉头微蹙。他扶稳她,目光扫过瓶身,心下明了。不动声色地安排下人将唱得忘我的凌承义和笑作一团的珍妮分别扶去客房安顿。
老宅自大姐大哥离家后,常年只住着他与凌瑶。
小叔凌健性格懦弱,连带凌承义也自幼惧怕威严的凌强与后来愈发深沉的他。凌强在世时,为多留一条退路,便让凌健在外另置了宅子打理些外围事务。
凌承义平日乐得在外逍遥,只在缺钱或是偶尔想起时,才回老宅小住两天,名为探望,实则多半是来寻凌瑶玩闹。
他将脚步虚浮的凌瑶送回卧室。她醉意朦胧,比平日更加娇缠,一会儿嚷着口渴,一会儿又说头晕,最后干脆抓着他的手臂,絮絮叨叨说起学校里的事,说到有人给她递情书,自己先委屈起来,把脸埋在他袖口闷声说:“他们……都没有哥哥好……”
他正俯身想将她塞进被窝,她却突然用力,借着他的力道坐起身。两人瞬间靠得极近,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
世界在那一刻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她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望着他,长睫轻颤,带着全然的信赖与一丝不自知的诱惑。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移到那微启的、泛着水光的唇瓣上。
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他低下头。
而她,亦仰着脸,无意识地迎了上去。
不是一个掠夺的吻,而是双唇轻柔的相贴,带着果酒的甜香和她独有的温软。他小心翼翼地摩挲,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亲密触感,理智在边缘燃烧。
这个由两人共同开启的吻,并未深入。因为不过几秒,凌瑶就在这轻柔的厮磨中,被酒意和倦意彻底征服,身体一软,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凌承业所有翻涌的情潮戛然而止。他看着怀中瞬间入睡的人儿,所有的悸动、罪恶与渴望,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混合着无奈与宠溺的叹息。
他轻轻将她放好,为她掖好被角,在那个她主动凑上来的唇上,印下一个无比轻柔、带着无尽复杂心事的晚安吻。
翌日清晨,凌瑶揉着发痛的额角醒来,除了头痛和些许零碎的、与凌承义珍珍在院子里玩闹的片段,她对之后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短暂的吻,全然失去了记忆。
她只隐约觉得哥哥看她的眼神比平日更深沉,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凌承业面色平静地为她递上醒酒茶,语气淡然地宣布:凌承义半年内不得踏入老宅;而她,此后在任何场合,滴酒不许沾。
他生气,与其说是气她醉酒,不如说是气她那全然的无知无觉,以及那个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并为此心绪翻涌的吻。
22-4 痕迹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花房,在玫瑰花瓣上跳跃。珍珍提着还温热的杏仁饼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凌瑶踮着脚去够高处的花枝。
"某些人啊,"珍珍故意拖长语调,"没良心的很,谈了恋爱,电话都不主动打一个了。"她将点心盒往桌上一放,"我妈妈特意给你做的,说是某人小时候每次来家里都要偷吃三块。”
凌瑶闻声回头,眉眼间还带着未散尽的甜意。她快步走过来拉住珍珍的手,声音软软的:"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得了吧。"珍珍亲昵地拉着她的手,目光却忽然顿住——凌瑶低头时,旗袍立领边缘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小片淡粉痕迹。
珍珍凑近她耳边,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快跟我说说,接吻是什么感觉?你二哥那样的人......"她故意顿了顿,"吻技是不是和他做生意那样厉害?"
凌瑶的耳尖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色。她想起那夜书房里,他摘眼镜时慢条斯理的动作,微凉的唇瓣先是试探地轻触,而后突然加深的吻带着雪茄的清冽,让她连呼吸都忘了。
"你别......"她下意识去整理衣领,指尖都在发颤。
珍珍见她羞得快要冒烟,"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她语气轻快地说,"说点让你更开心的事——那个杨宝妮,她彻底完了!"
凌瑶抬起犹带红晕的脸,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她家生意一落千丈,"珍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解气的意味,"有好几个大客户都取消了合作。那个李太太、张小姐,还有那个被她抢了代言的Liza,手里都拿到了她买通主编、策划黑稿的证据,都把她告了!财经版都报了,杨氏企业股价连续三天跌停了,真是现世报,让她害人!”
凌瑶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旗袍上精致的盘扣。
她想起哥哥昨夜那个带着雪茄清冽气息的吻,想起他捧住她脸时微微发颤的指尖,想起他在她耳边低哑的承诺。
此刻,听着珍珍的话,她才真正明白那个吻的重量。
他不仅是在倾诉爱意,更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向她宣告:从今往后,她的世界由他守护,所有曾伤害过她的风雨,都将被他彻底荡平。
一股温热的、令人安心的暖流包裹住她的心脏。她抬起眼,对上珍珍亮晶晶的、求表扬似的目光,唇边终于漾开一个清浅而明媚的笑容,轻声说:
"嗯,我知道了。"
……
数日后,凌瑶在早餐时瞥见了报纸财经版上杨氏破产的消息。她目光平静地掠过那则短讯,随手将报纸折好,放在一旁,继续小口喝着碗里的燕窝粥。
风浪过后,海面总是格外平静。而她早已知道,她的港湾,从不会让真正的风雨落到她身上。
当天深夜,书房里只余一盏台灯,凌承业刚结束与海外律师的越洋通话。他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金丝眼镜下的目光落在虚空处,唇角似乎还残留着凌瑶吻的温软。
魏肯无声地走进,将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角落。
“凌生,”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铺直叙,“杨家的码头和所有物业已过户到我们名下。”
凌承业的目光在文件上停留一瞬,仿佛那只是又一页需要过目的寻常报表。他端起手边微凉的茶,淡淡应了一声:
“嗯。”
魏肯会意,不再多言,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书房重归寂静。凌承业闭上眼,杨宝妮这个名字,连同她所代表的那段风波,已如同窗外奥利维亚港的夜雾,在黎明到来前,彻底消散,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