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育之灾》hylinone871

11、第 11 章

　　现在尚未被这力量直接影响的高等龙族，比如他自己，比如玛薇卡，在未来的某一天，还能保持龙的高贵与纯粹吗？当血脉中被强行写入“繁育”的疯狂指令，龙，还是龙吗？

　　纳塔，到时候，还是纳塔人的纳塔吗？
　　提瓦特，这片他们曾经为之奋战、为之牺牲的世界，最终还会是提瓦特人的提瓦特么？

　　这世界，兜兜转转，历经磨难，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难道，最终不得不动用的，是兄长那被迫合并、蕴藏着禁忌力量的“眼”吗？那是最后的手段，也是通往彻底毁灭与未知的钥匙。

　　库库尔坎痛苦地垂下头，火焰般的长发无力地披散下来。他依旧无法下定决心。让摩拉克斯继续以那种方式“消磨”灾厄，真的能看到尽头吗？那岩之神的不朽，对抗这源自星神的、同样近乎无限的“繁育”，更像是一场绝望的消耗战。

　　而且，摩拉克斯的“消磨”方式，在他眼中，也透着一股不真实的诡异。那【繁育】的灾厄似乎无法直接侵害岩之神那由纯粹岩元素构成的不朽神躯，却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激发起了神明体内某种不正常、不自然的渴望。而更令人费解的是，所有与摩拉克斯有过“接触”、帮助他分担灾种的人、神、仙众，无一例外，都对祂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恋恋不舍与沉迷，仿佛那过程本身，蕴含着某种极致的、令人上瘾的魔力。

　　库库尔坎始终无法理解的一点，是摩拉克斯为何对此“适应良好”？面对如今这混乱不堪、伦理崩坏的局面，面对那些因祂而沉迷于欲望漩涡的众生，那位向来注重契约与秩序的岩王帝君，为何似乎……毫无怒气？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就像祂完全没有察觉到，那【繁育】的力量，其本质似乎对“龙”这种不朽存在的直接影响，远不如对其他生灵那般酷烈与扭曲？

　　难道……

　　璃月，沉玉谷洞天。

　　“……龙性本淫……您这是，回归本性了么……” 白术气喘吁吁，几乎脱力地伏在半人半龙形态的钟离怀中。他额发尽湿，脸色潮红，体内充盈着过于磅礴的、属于神明的生命精华与那被净化提纯后依旧躁动的能量。心中思绪纷乱：太超过了……帝君祂给予的，无论是力量还是……其他，实在太多了，几乎要撑破他这具凡人与仙兽混合的躯壳。然而，奇妙的是，帝君对力量的输出与冲击的掌控，又精准得令人惊叹，始终维持在一个他能承受的极限边缘，既带来极致的冲击，又不至于真正摧毁他。

　　摩拉克斯伸出手，指尖带着岩元素特有的微凉与稳定，轻轻拂去白术脸颊上滚落的汗珠。他的金瞳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底最细微的波动。“【繁育】，”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古老的、仿佛源自世界本初的韵律，“是从【不朽】中衍生而来的。”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白术猛地一怔，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出现问题，但帝君方才的话语，仿佛蕴含着过于庞大的信息与法则，传入他耳中，却只有一半可以被他现有的认知所理解，如同隔着一层浓雾观看星象。

　　摩拉克斯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那叹息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早已习惯。“无妨，” 他淡淡道，“你就当做是……‘龙性本淫’吧。”

　　白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道歉，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帝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没关系。” 摩拉克斯打断了他，手臂收紧，以一种不容置疑却又带着安抚意味的力道将怀中人圈住，岩元素的力量温和地渗透进去，帮助他梳理体内紊乱的气息，“可以了。”

　　感受到帝君示意此次“祛灾”已毕，白术只好强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起身收拾自己凌乱的衣衫。他仔细地将散落的药瓶、银针等物收回药箱，做完一切，准备离开，将空间让给下一位接替者。然而，他的脚踝却被什么冰凉而坚韧的东西绊住。

　　他低头一看，竟是帝君那布满金色鳞片、线条优美的龙尾，正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似是不经意，却又带着某种眷恋地，缠绕在他的小腿上。

　　“帝君？” 白术疑惑地抬头。

　　钟离懒洋洋地，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将龙尾缓缓收回，盘绕到身体的另一侧。他半阖着眼，人形与龙躯结合的姿态显得既神圣又充满异样的魅惑。白术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猛地一凛，一个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帝君体内积压的【繁育】之力即将再次达到峰值，祂……再一次化成完全龙躯的时候，就要到了！

　　这个念头让白术的心跳瞬间失控，狂跳不止。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急忙提起药箱，几乎是踉跄着向洞天出口奔去，一边跑一边用带着颤音的声音疾呼：“萍仙！留云真君！降魔大圣！长生……快！帝君祂……”

　　几乎是诸位仙人与长生（盘在白术手腕上的白蛇）刚与他迎面碰上、长生正犹豫着要不要缩小身形回到白术脖子上以提供支援时——

　　洞天深处，异变陡生！

　　摩拉克斯周身原本还算平稳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起来，他猛地抬手——或者说，抬爪——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拔除了维持着洞天内临时安宁阵法的几个关键基点！

　　“轰——！”

　　仿佛地脉被引动，磅礴无匹的岩元素神力混合着那令人窒息的【繁育】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祂体内奔涌而出！瞬间，那半人半龙的形态在刺目的金芒中急速膨胀、变形！

　　下一刻，一条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黄金巨龙，盘踞在了洞天之中！其体型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即使祂紧紧盘绕着身躯，也几乎填满了灵渊仙力所构筑的这处巢穴般的空间，龙首几乎要触及洞顶，坚硬的龙角与岩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每一片鳞甲都如同盾牌般大小，流淌着实质般的金色光晕，却又隐隐透出一种被过度生命力量充盈的、不健康的灼热。

　　“……帝君……” 刚刚赶到洞口的凝光，被这赫赫龙威混合着狂暴生命气息的冲击波压得气血翻涌，双腿一软，几乎要当场跪伏下去。幸亏一旁的刻晴眼疾手快，用力搀扶了她一把，才勉强站稳。

　　她们抬头望去，只见那巨龙缓缓转动着如同小型太阳般的头颅，那双比世间最纯净的黄金还要光耀夺目的龙瞳之中，往日沉淀的智慧与温和正在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茫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瞳孔深处那不断翻涌的、代表着【繁育】本能的混沌漩涡。

　　“有什么事就快说！等下帝君就彻底……” 留云借风真君（闲云）化作人形，焦急地催促着凝光，语气前所未有的急促。

　　凝光猛地回过神，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战栗，语速极快地汇报：“啊……是！是纳塔、纳塔那边，夜神之国传来紧急讯息，有异动！”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清晰：“不是普通的异动！是蛇王奥奇坎、那位早已逝去的古龙之魂，被【繁育】的力量浸染了！”

　　“什么？！” 众仙皆惊。

　　凝光继续道，脸色苍白：“……初代火神希巴拉克大人的残魂，被夜神瑟雷恩不知以何种方式寻回现世，正在试图消磨奥奇坎魂体上的灾厄……但、但是……”

　　后面的话，凝光张了张嘴，却感到一阵荒谬与难以启齿，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她要怎么向诸位仙家解释，那位明明只剩下灵魂状态的蛇王奥奇坎，其灵体之内，居然出现了……“怀孕”的征兆？！

　　她要如何说明，那位蛇王他怀着的，可能根本不是正常的人、龙或者其他已知生物的鬼魂，而是……一只由纯粹【繁育】权能凝结而成的、概念上的“虫子”？！

　　就在这迟疑的刹那，歌尘浪市真君（萍仙）敏锐地察觉到黄金巨龙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极度不稳定，那漠然的龙瞳中，最后一丝理性即将被本能吞噬。她当机立断，一把拉住凝光的手臂，仙力涌动，带着她急速向洞天之外飞掠而去，只留下一句急促的警告在风中飘散：

　　“走！帝君要失控了！”

　　洞天内，黄金巨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不再带有任何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命冲动与毁灭欲望，巨大的龙尾猛地扫过，岩石崩裂，整个沉玉谷仿佛都在这咆哮中颤抖！

　　沉玉谷洞天深处，黄金巨龙盘踞如亘古山峦，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起地脉的微弱呜咽，灼热的气流卷动着尘埃，在昏暗的光线中狂舞。那双漠然的熔金色龙瞳深处，并非全然空洞，一些破碎的、源自宇宙本初的古老思绪，正如同深海中翻涌的暗流，在混沌的本能间隙中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