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女王：红玫瑰的权杖》梵净仲

36、雷霆之怒

　　陈副总的办公室门罕见地紧闭着。

　　楚云舒敲门的手略微停顿，调整呼吸，压下刚从周老那里带来的余悸，然后才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重的雪茄味，窗帘拉上了一半，光线昏暗。陈副总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办公桌后，而是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只能看到一个绷紧的、散发着怒气的背影。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好几个烟蒂。

　　“陈总。”楚云舒关上门，站在离办公桌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平稳。

　　陈副总猛地转过身。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隐现，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狠狠剐在楚云舒脸上，全然没了平日的温和与器重。

　　“楚云舒！”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暴怒，“你本事不小啊！我让你在课题小组好好干，给你平台，给你资源，是指望你做出成绩，成为我的助力！不是让你到处给我惹是生非，捅破天的！”

　　楚云舒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委屈：“陈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一直在认真完成课题工作，最近也在按您的要求，配合周老那边了解早期案例……”

　　“少跟我装糊涂！”陈副总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我问你，你是不是让陆北辰去查沈万金？查他和郑副主任的陈年旧事？！”

　　果然！陆北辰的调查暴露了！楚云舒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料到陆北辰的行动可能不稳妥，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引火烧身，而且直接烧到了陈副总这里！沈万金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反应如此迅速！

　　“陈总，我只是……只是出于学术研究的好奇，随口问了一句陆少关于早期地方关系的背景，没想到他会去查……”她试图解释，将责任往“学术好奇”和陆北辰的“擅自行动”上引。

　　“放屁！”陈副总粗暴地打断她，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眼神凶狠，“楚云舒，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学术研究？你一个研究风险模型的，对二十年前的政商勾结细节那么‘好奇’？还偏偏挑沈万金和郑副主任这种敏感人物‘好奇’？你当沈万金是吃素的？他今天早上直接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语气‘客气’得很，问我手底下是不是有个叫楚云舒的实习生，‘求知欲’特别旺盛，连他二十年前的流水账都想翻一翻！还‘好心’提醒我，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别被人当枪使，不小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容易‘走不稳路’！”

　　沈万金的警告，通过陈副总的口，更加直白、更加血腥地砸了过来。这不仅是警告她，更是警告陈副总——管好你的人，别多事。

　　陈副总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你知不知道沈万金是什么人？他跟陆董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他背后牵扯着多少关系网？郑副主任现在是什么级别？你一个毫无根基的实习生，去碰这些东西，是想死吗？！还是想拉着我一起死？！”

　　“对不起，陈总，是我考虑不周，给您添麻烦了。”楚云舒低下头，姿态放得极低，声音里带着认错和不安。她知道，此刻硬顶或狡辩只会让怒火更甚。

　　“麻烦？”陈副总冷笑，绕回办公桌后坐下，拿起一支雪茄狠狠点燃，吸了一大口，“何止是麻烦！沈万金那个人，表面笑呵呵，心比谁都黑！他今天能打电话来‘提醒’，明天就能使绊子！我的好几个项目都和他有间接关联，他要是存心作梗……”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阴鸷说明了一切。

　　楚云舒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陈副总的愤怒，源于她触动了可能损害他利益的敏感关系。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她为什么查，而是如何平息沈万金的怒火，消除对自己的潜在威胁。那么，她或许可以从这个角度切入。

　　“陈总，”她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委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决断，“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负责解决。沈老板那边，如果需要，我可以亲自去道歉，解释清楚这只是个学术上的误会，绝无他意。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你亲自去道歉？”陈副总眯起眼，像打量一件失手打碎却又意外发现新用途的瓷器，“沈万金会信你的鬼话？”

　　“我会让他相信。”楚云舒语气坚定，“我可以向他展示我的课题研究方向，强调我对历史案例的学术兴趣仅限于风险规律总结，对具体人事毫无兴趣，也绝无能力深入。同时，我可以‘不经意’地透露出，您对我有严格的约束和指导，绝不会允许我越界。重点是，让他看到我的‘无害’和您的‘掌控力’。”

　　她在赌。赌沈万金虽然警惕，但更看重实际利益和面子。赌他暂时还不至于因为她这个“实习生”的一点“好奇心”就大动干戈，尤其是如果陈副总这边表现出足够的“管教”姿态和“合作”诚意。

　　陈副总盯着她，烟雾后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在权衡。楚云舒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刀”，用起来确实锋利，这次捅了篓子，但她的提议……或许能化被动为主动。让楚云舒去当面“澄清”，既能安抚沈万金，又能向沈万金展示自己对下属的控制力，甚至……如果楚云舒表现够好，说不定还能让沈万金觉得，这个女孩或许有别的“用途”，从而缓和关系。

　　风险在于，楚云舒会不会再搞砸？或者，沈万金会不会趁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你有多大把握？”陈副总缓缓问。

　　“七成。”楚云舒没有把话说满，“前提是，沈老板愿意给我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并且……陈总您需要给我一些支持，比如，以您的名义约见，或者，在必要时表明我是受您指派进行学术调研，所有接触都在您知晓和认可的范围内。”

　　她在索要“护身符”和“尚方宝剑”。以陈副总的名义去见，她的安全性会高很多，话语分量也不同。

　　陈副总沉吟良久，雪茄燃到了尽头。最终，他掐灭烟蒂，冷冷道：“我会让秘书联系沈万金，约个时间，就说我让你去送一份课题报告的补充材料，顺便为他上次弄脏你衣服的事道歉。记住，楚云舒，”他的眼神锐利如刀，“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见了沈万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给我掂量清楚！如果再出任何岔子，不用沈万金动手，我第一个让你在陆氏消失！听懂了吗？”

　　“听懂了，陈总。谢谢陈总再给我一次机会。”楚云舒深深鞠躬，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从陈副总办公室出来，楚云舒感到一阵虚脱。短短一个上午，接连应对周老助理的审问和陈副总的雷霆之怒，如同在两道悬崖间的钢丝上走了个来回。

　　但她知道，危机远未解除。沈万金这关，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周老助理的警告是规则内的限制，陈副总的怒火是利益受损的反弹，而沈万金……那是可能直接带来人身危险的、真正黑手套式的人物。

　　回到工位，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手机震动，是陆北辰发来的信息，语气充满愧疚和担忧：

　　【云舒，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找朋友打听的事会传出去……好像被沈叔叔知道了。他没为难你吧？我爸刚才也把我叫去骂了一顿，让我少管闲事……你没事吧？】

　　楚云舒看着这条信息，心中五味杂陈。陆北辰的关心是真的，但他的天真和鲁莽也确实给她带来了大麻烦。她不能再让他卷入更深。

　　【我没事。陆北辰，听你爸的，别再查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忘了吧。为了我们好。】她回复得简洁而冷淡。

　　必须切割。至少在明面上。

　　下午，陈副总的秘书通知她，约了沈万金明天晚上，在沈万金自己的一家私人俱乐部“品茶”。陈副总会亲自打电话铺垫，让她准备好“材料”和“说辞”。

　　楚云舒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解释”和“道歉”，更可能是沈万金对她的一次近距离“审查”和“评估”。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她重新梳理了课题报告中所有能公开的部分，制作了一份精美的摘要。她反复演练说辞，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解释自己对“早期案例”的兴趣，如何“不经意”地撇清对具体人事的追查，如何展现自己的“学术纯粹”和“人畜无害”。

　　同时，她也将那份窃来的“现金”记录的关键信息，更加深刻地印在脑海里。这不是为了明天用，而是为了未来。她要知道，沈万金在害怕什么，他的底线在哪里。

　　夜幕降临。

　　楚云舒坐在窗前，看着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

　　明天，她将主动踏入毒蛇的巢穴。

　　伪装成无害的羔羊，

　　却带着猎人的眼睛，

　　和早已淬毒的獠牙。

　　陈副总的雷霆之怒，沈万金的阴险警告，周老助理的严密监控……

　　所有这些压力，

　　没有让她退缩，

　　反而像锻打的铁锤，

　　将她淬炼得更加坚韧，

　　更加冰冷，

　　也更加……

　　接近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