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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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翎在一棵树边暂时停下。
再往前，气息太浓，范围很模糊。
想要快速而精准地锁定对方，光靠自身的感知已经不够了。
闻翎没有犹豫，脖颈上，漆黑的锁链纹路再次显现。
其中最靠上的一截，像被强行擦除般褪色，留下一片浅红色的淤痕。
他左手微抬，手背上出现了一只蚂蚁，有两个指节长，浑身莹白如玉。
蚁后触角微颤，亲昵地点了点闻翎的皮肤。
这是闻翎的“迷蛊”。
它能通过信息素，连通范围内所有蚂蚁的感知，再统合起来反馈给闻翎。
而山林里，蚂蚁无处不在。
闻翎眨了眨眼，看着它，想到的是，这是晏清回第一次插手他练蛊过程的产物。
在迷蛊之前，闻翎空有一身蛊术，对蛊的全部认知只有一个，杀人。
他所有的蛊，都是为了杀戮而生。
因为他本人从小被炼制出来，就是作为一把淬毒的兵器。
而晏清回把他带走后，没有阻止他炼蛊，反而很认真地帮他。
晏清回说：“你的天赋用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太可惜了，我们找点更有趣更有用的怎么样？”
于是闻翎乖乖地跟着他的思维，调制出了……会定时给花浇水的蛊、只抓蟑螂的蛊、擅长伪装到闻翎都找不到的蛊、以及除了长得亮晶晶像颗发光糖果外没有任何作用的蛊。
但确实，除了像糖的那个之外，剩下的都各有去处。
而这枚迷蛊，集追踪、监察、定位于一体，是野外追杀的利器，但它之所以叫“迷蛊”，就是因为晏清回对它寄予厚望——
只要有它在，闻翎就不会迷路。
闻翎原本面色冷的像冰，想到这，却突然轻笑了一下。
这笑意如暖阳消融冰雪，又转瞬即逝。
却恰好落入了陈栩眼中。
陈栩躲在树后，刚探出半个脑袋，就被晃得一愣。
少年侧脸线条锋利漂亮，刚还是一片沉肃的杀意，这一笑，像昙花在刀刃上开放，剔透又……柔软。
完全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碰撞出了惊心动魄的魅力。
陈栩心跳都漏了一拍，晃过神来，又深感骇然。
是对自身的实力有多强的自信，才能在如此危险的追踪中，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之前猜测这少年可能就是师父说的“大佬”，此刻又多确信了几分。
只是，对方实在是太过年轻，身上也没有外显的波动……
赤丹砂的灼烫感越来越明显，打断了陈栩的思维。
远处林间弥漫的阴冷秽气，似乎越来越粘稠，阴邪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不好。
陈栩回神，额角冷汗一下子冒出来。
可能是刚刚只知道紧跟着少年，无意识地走得太深，离源头太近了。
他被赤丹砂提醒，才骤然发现，自己呼吸都已经有些困难。
要上报！
这绝不是普通的丙级任务能有的规模……一定有什么东西出问题了，要逃走，然后立刻上报！
他资历还浅，有自知之明，现在绝对不是他能应对的情况——
但眼前这位疑似大佬的少年……
如果对方真是隐藏的大佬，自己贸然跳出去劝阻，岂不是班门弄斧当了小丑？
可如果万一，对方只是身怀异术却不知深浅，自己眼睁睁看他涉险，岂不是见死不救？
陈栩天人交战。就在他咬牙，准备硬着头皮先拦一下时。
闻翎突然动了。
闻翎终于收到了迷蛊传回来的确切信息，锚定了正在移动中的目标。
他收起迷蛊，身形微晃，如同融入林间光影的一片错觉，下一瞬，已出现在数十米之外。再一闪，彻底消失在了树丛更茂密的深处。
只剩几片树叶留在空中缓缓飘旋转。
陈栩瞳孔骤然放大。
……先前已经追得很勉强，没想到，居然还能更快吗？
什么都不用纠结了。
他孤零零站在原地，从兜里掏出好几只符纸折成的鹤，匆匆放飞。
*
深林之中，一片被粗暴清理出的空地上，气氛压抑得令人作呕。
地面裸露着潮湿的泥土和腐殖质，中央显露着一块明显刚挖出来的古老石板。
石板色泽诡异，边缘浸染着奇怪的污渍，表面刻满模糊扭曲的符文。
好几个人正围在这里，他们外表很是相似，各个衣衫褴褛，神色仓惶又狰狞，眼中布满血丝。
在外露明显的恐惧中，混杂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气息紊乱至极，像刚经历仓促的逃亡。
为首的独眼男人高举起双手。
他手里捧着一个罐子，陶制，颜色却和石板诡异的相似，罐口封着，但不断有灰黑色、如同活物的雾气从中渗出，缠绕在他手臂上，发出腐蚀的嘶嘶声。
“没时间了——！”
他面有痛色，咬着牙嘶吼。
“祭品……祭品还不够啊！”
一个瘦高个的男人焦躁地念叨，“全都在这了，不够，我们得下去，那里有人……”
石板边上、他们身边，还捆着四个年幼的孩子。
三个昏迷不醒，还有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约莫六七岁，嘴巴被堵着，小脸煞白，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放什么屁，村子里那么多人，你怎么抓？”
“行了！”
男人闭上独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彻底的狠色。他打断争执，视线血腥地扫过其他人，“祭品不够，这不是还有人吗？再不献上祭品，请‘神’降临，我们都得死！”
然后，他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把罐子放在石板上，掏出一把尖刀，随手拎过来一个孩子，对准了她的心口。
“就从她开始！”
女孩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突然，一道身影从侧方树冠中疾射而出。
似鬼魅，似一把雪亮的弯刀，直直地插入其中！
闻翎的目标明确至极。
他闯入几人之中，单手揽住小女孩，踩了一脚谁的脑袋借力，再旋身落地时，已经将小姑娘稳稳地护在了身后。
直到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谁？！”
独眼男人手一空，又惊又怒，待看清杀出来的程咬金只是个身型单薄的少年时，惊怒又转为了狂喜。
“居然还有送上门来的，哈哈，天不亡我！缺的祭品这不就补上了吗？”
他举起了刀，招呼身边的同伴，“快，抓活的，放完血之前，别让他死了！”
闻翎没理会，低头快速地割断女孩身上的绳索，又扯掉她嘴里的布。
小女孩已经说不出来话，只瑟瑟地抓着他的衣角，一双大眼睛只剩空洞的恐惧。
情况很紧急，但她吓坏了。
“……”
闻翎完全不会哄孩子。
他沉默了一下，脖子上的锁链纹路又被擦除一截，试探性地掏出了一只蛊。
只见那只虫子圆滚滚地，身上有一层半透明的硬壳，散发着水果糖般的色泽和香气。
它出现在闻翎手里，抖了抖身体，缓缓张开了自己的翅膀——
它的翅膀就像一张玻璃糖纸。
闻翎把这只‘水果糖蛊’交给了小姑娘，“跟着它走，别回头。”
见女孩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水果糖就向着来时路晃晃悠悠地飞去。
“想跑？！”
领头的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瘦弱的男人先急了，挥舞着武器就像闻翎冲了过来！
闻翎站在原地。
他原本的打算，是追踪到源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情况确实很严重。
能量的波动应该来源于那两个奇怪的东西，但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现在最理智的选择，是带着小女孩快走，再求助哥哥，或者找别的能负责的人再来。
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具体的手段能力也都不明朗，明面上威压甚重，如果贸然对抗，他并没有全然的把握。
至于剩下的三个孩子会怎样……
闻翎记得，晏清回三令五申地教导过他，要首先保护好自己，遇事不决先逃跑，有问题就叫哥哥。
但言传身教言传身教，晏清回是怎么做得呢？
他的哥哥，笑对乾坤剧变，犹怜草木之青，俯仰无愧天地，更无愧于己心。
晏清回的行动教给闻翎的，是责任，是对生命的敬畏。
“……”
闻翎眼中映出刀尖，迎着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周身皮肤之下，剩余的锁链纹路全部显现，悄无声息地，随着他这一步，寸寸崩裂。
闻翎唇角溢出一道血线。
他为了限制自己设下的封锁，自然不会有太强的副作用，但此时强行冲开，还是要付出一点代价。
而与此同时，远比这些面目狰狞的邪修催动的阴气强盛数倍的磅礴力量，一瞬间冲天卷起！
八方阴影如同沸腾的海水般涌动，本来是阳光最盛的午时，林间光线却陡然熄灭，原本就有灰雾遮天，此时更是仿佛从黄昏进入了午夜。
闻翎眼底紫芒大盛，彻底盖过了他虹膜的原色，瑰丽而妖异。
繁复的紫色蛊纹渐次爬上他的皮肤，取代了黑纹被挣破后留下的大片红痕，在闻翎身上肆无忌惮地蔓延，如同活物般生长流淌。
他在嘴角一抹，血珠飞向空中，震成一片血雾。
嗡——
阴影瞬间沸腾！
无数节肢甲壳鞘翅摩擦的声音一同响起，由细微汇成轰鸣。
虫子如同凭空涌现的乌云，携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毒腥气息，铺天盖地，将祭坛周围的几人、连同那些蠕动的秽气，瞬间一同淹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