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daddy下蛊被抓了》烜星

14、第 14 章

　　小女孩并没有跑远。

　　她听哥哥的话，紧紧跟着那颗会飞的糖果，但跌跌撞撞跑出去一段后，充斥着内心的害怕，却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压过——

　　那个救了自己、像糖果一样好看的哥哥，还在那里，她不能抛下他自己逃跑。

　　她深吸一口气，胆战心惊地回头，迅速躲到一棵大树后，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咦？

　　她这才发现，这片森林已经被恐怖的黑暗笼罩，刚刚一直为她照亮世界的，是那颗小糖果。

　　本能的恐惧又压上了心头，鼓起的勇气被戳破了，小女孩咬着牙抱着自己，突然，看到了一点光。

　　然后是更多的光。

　　在这片浓重的幽暗之中，不远处，却有点点美丽的光亮浮起，飞舞。

　　是萤火虫吗？

　　可是现在是秋天，没有发光的萤火虫。

　　……所以其实是鬼火吗？

　　不不，那光是如此的漂亮，又让她觉得安心。

　　这时，骤强的光芒穿透了天幕，所有黑暗退潮般消弭，她的双眼都被这光芒点亮了。

　　她看见，站在光亮之中的——是哥哥！

　　原来，是会发光的糖果，是漂亮蝴蝶，是……是星星啊！

　　是美丽的，夺目的，强大又善良的星星。

　　*

　　闻翎有点茫然。

　　他抱着背水一战的心，冲开了自己的封锁，几乎召唤出了全部早期炼制的、他攻击性最强的那一批蛊虫，放弃试探，打算直接用上全力，为了更安全地救下几个孩子。

　　结果，蛊虫刚扑上去，对面就全倒了。

　　甚至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

　　他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眼底紫意缓缓收敛，皮肤上的蛊纹也渐次隐没。
　　反噬的疼痛已经减退，他收拢了全部的蛊虫，视线一转，开始捞小孩。

　　他原以为，能驱使那种程度的阴暗能量，还敢用人命献祭的，怎么也得有些棘手的手段。

　　是他们本就是强弩之末，还是，他其实比自己以为的要强一点？

　　闻翎不太确定地想。

　　空地上一片狼藉。

　　人类的躯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但都没死。

　　石板和陶罐都破碎了，符文失去光泽，裂成几片只剩沉沉的死寂。

　　闻翎不太明白它们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变成这样，应该也算是好事。

　　他看了看摊成一坨的人，又看看被绑着的几个孩子，先快速把绳子拆了，然后就有点发愣。

　　……然后呢，这要怎么办？

　　闻翎想了想，最后摸出了手机——很好，这里居然有信号。

　　虽然很微弱，但报警够用了。

　　闻翎在电话里简单说明了地点和情况，准备先守在附近，等警察来了再走。

　　他这时候才发现，小萝卜头里有一个已经醒了，要哭不哭地瘪着嘴，盯着他看不敢说话。

　　闻翎：“？”

　　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形象是不是有点太邪恶了，把孩子吓着了？

　　毕竟全是恐怖的毒虫子什么的……

　　那也没办法。毕竟他的能力就是这样的。

　　真吓到了……那就吓到了吧。

　　闻翎垂下眼睛，他知道自己就是很吓人，也完全不会哄孩子，此时能做的，大概就是不让自己的冷脸再对幼崽产生二次伤害。

　　突然间，又一个幼崽从树后出现，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闻翎低头一看，飞天糖果跟着落回了他的指尖，居然是第一个捞出来的小女孩，又跑回来了。

　　小女孩见他没有阻拦，鼓起勇气，小手抓住了他的裤腿，仰着脸，眼里泪汪汪的却又充满依赖。

　　她含糊地念着：“哥哥……星星。像星星。”

　　闻翎安静地与她对视，闻言一顿。

　　‘哥哥’。

　　他突然想，如果……当时晏清回遇到的不是他，是别的幼崽呢？

　　就像这个小女孩。

　　她很可爱，也很可怜，同样被坏人抓走过，但受到的影响远比当年的自己浅，仍然还是个普通的孩子，能回到正常的人类社会中去。

　　不会像他一样，被晏清回用心教导了这么多年，只是勉强披上了人皮，仍然还是个怪物。

　　甚至还对捡他养他的人，生出不堪的妄念。

　　……

　　闻翎伸出手，模仿着晏清回，生疏地贴到小姑娘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姑娘乖乖地任他揉，还蹭了蹭他。

　　是前所未有的，主动愿意亲近闻翎的小动物。

　　他愣了愣。

　　闻翎原本莫名的像心里扎进了一根尖刺般难受，此时，又被这种柔软的亲近和触感抚平。

　　他也可以成为“哥哥”吗？

　　*

　　晏清回懒散地倚在树干边上，身形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手里捏着一团凝实的灰黑色雾气，显化的触手全都团在一起，半死不活地发着抖。

　　正是那寄居在陶罐里，被那几只老鼠当宝贝供着、要献祭血食来对抗他的“神”。

　　晏清回把它举到眼前，看了一眼，不感兴趣，五指收拢，啪地捏碎了。

　　灰雾似乎是“吱”地惨叫了一声，毫无反抗地彻底消散了。

　　晏清回离得不远，并且从开始就一直在这，但全程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包括闻翎。

　　实际上，那群人的“逃亡”，逃的就是晏清回。

　　晏清回接了任务，但对任务信息里记录的信息一扫而过，自己摸到了一个邪教窝点。

　　他可以轻松一锅端，一只老鼠都不会漏下，但他发现，他们好像还有什么藏匿在外的秘密。
　　老鼠们称为“后手”，他视为隐患。

　　所以留了点小手段，确保把无辜的孩子保护好、能随时救出来后，晏清回随手炸了他们的老窝，刻意放走了几个人。

　　这些人狼狈逃窜，自以为侥幸躲过一劫，还有最后搏命的机会。
　　却不知道晏清回信步闲庭，始终就跟在他们身后。

　　只是出乎晏清回意料的是，他今天还能见到真正的“惊喜”。

　　……小翎。

　　晏清回站在这静静地看着，看闻翎利落地救下孩子，看他一瞬爆发虫群铺天盖地，看他无措的茫然，看他低头抬手时的怔怔和柔软。

　　少年冷白的脸上擦着血痕，身姿挺拔，像一尊林间静立的玉像。

　　他好像全然不认为自己刚做了什么大事，面对被救的人，反而不知所措。

　　即使拼尽了全力，也只当是随手而为。

　　晏清回眸色深深。

　　他或许，一直以来还是低估了闻翎。

　　各方面的。

　　能力上，单以刚才那片刻的威势，就绝非一般人能及。大范围的爆发，凶狠暴烈，却又被控制的精准无比，完全避开了脆弱的幼童。

　　而心性上，更是让晏清回觉得开心。【？】

　　这些年，他一直希望闻翎能拥有普通人的平凡安稳的快乐。

　　因为闻翎幼时受的苦实在太多太重，晏清回心疼他，总想着从此往后好好保护他，让闻翎永远远离曾经那些地狱般的痛苦。

　　晏清回自信自己足够强大，可以庇护闻翎的一生。

　　但闻翎是优秀的鹰。

　　他不需要永远遮在头上的羽翼，他会自己长出坚硬漂亮的飞羽，磨尖喙和利爪。

　　这个世界本来就暗流汹涌，闻翎自己越强，才越安全。
　　更何况，他有自己的观念，有自己想做的事。

　　晏清回的幼鹰，也会想要庇护其他的幼鸟。

　　晏清回垂下眼睫，眼中的骄傲混出沉沉暗色。

　　鹰终究要翱翔天空。

　　闻翎总有一天，要离开他的。

　　……

　　……那就不让他离开。

　　……

　　不。

　　晏清回再抬眼时，眼里又只剩一片温和的清明。

　　鹰是自由的。闻翎是自由的。

　　无论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兄弟还是伴侣，是亲近依赖、还是情欲渴求。
　　或者有一天，闻翎真的决定彻底离开他，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都是自由的。

　　晏清回想得很好。

　　却没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攥紧手指，骨节都泛出白色。

　　*

　　派出所的大玻璃窗有些模糊，阳光穿过来，晕成一片黯淡的光斑。

　　闻翎坐在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份的椅子上，手里捧着杯温水。

　　他对面的桌子后坐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多岁，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翻开笔记本。

　　“小同学，不用紧张，就是例行问话。”

　　警察捏着笔，“这次是多亏了你，两个醒了的孩子都说是你救的他们，那小姑娘还一直在念叨着想见你呢。你叫……闻翎是吧？A大来这里做野外……采集的学生？”

　　闻翎点头。

　　“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

　　闻翎沉默了。

　　这要怎么说？

　　说他感应到阴邪的能量，追过去发现是一群邪修，在献祭小孩召唤什么东西？
　　然后自己用蛊虫把他们全放倒了？

　　特殊力量和普通人的世界是分开的，有严格的壁垒，世界观和信息都不互通，贸然打破不仅要解释半天，而且会造成更多难以预料的麻烦。
　　而这座山脚小镇的警局，和这些警察，显然属于后者。

　　警察看他沉默，又引导地说：“就是这些人在干什么，你看见了什么，他们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那五个成年男性至今昏迷不醒，身上还带着严重的伤，像是被大量虫子咬过，又像是中了什么毒。

　　暂时来看，现场只出现过这五个男性、三个小孩和这位看着挺文弱的大学生，对比现状，堪称匪夷所思。

　　要不是他们身上带着管制刀具，几乎全是在逃的通缉犯，警察险些以为他们也是受害者。

　　闻翎：“……”

　　他抬起一只手，手心里是最常见的、不是蛊师也认识的青蚕蛊。

　　这东西外表是一只无害的菜青虫，实际上也确实无害，最大的作用是它的分泌物可以缓解烧伤。

　　警察一愣，仔细地辨认了一番，“不认识，这是你养的虫子？”

　　好。

　　闻翎点点头，明白了，“……我在山里迷路了。”

　　他开始现场编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