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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不眠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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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的居所比苏槿想象中更…有人气。
别墅内部是极简的中式风格,但随处可见生活的痕迹。玄关处随意丢着几双限量版球鞋,客厅的博古架上,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旁边,摆着半包开封的薯片。
“客房在二楼左转第一间。”白夜把唐刀丢进玄关的青铜鼎里,发出哐当一声响,“冰箱有吃的,别乱动地下室。”
啸山和玄影熟门熟路地窜上沙发,占据了大半位置。
“它们…”苏槿看着那两只猛兽。
“不咬人。”白夜赤脚走向厨房,从冰箱拿出两瓶水,抛给苏槿一瓶,“除非我让它们咬。”
苏槿接住水,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几分。她看向白夜:“今晚的事,谢谢。”
白夜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水流过她白皙的脖颈,没入衣领。
“谢早了。”她抹了把嘴,“顾明渊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人被我截胡了。”
“他会怎么做?”
“明面上不敢动我。”白夜走到落地窗前,红发在月光下像燃烧的火焰,“但会从你身上找突破口。”
苏槿握紧水瓶:“我习惯了。”
“习惯?”白夜转身,琥珀色的眼睛在暗处发光,“律师小姐,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跟什么级别的对手玩。”
她走到苏槿面前,距离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顾家养的死士不止今晚那几个。”白夜的声音很轻,“他们擅长制造意外——车祸、火灾、甚至…完美自杀。”
苏槿后背发凉,但挺直了腰杆:“我有心理准备。”
白夜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有意思。”她后退半步,指了指楼梯,“去洗澡吧,你身上有血味。玄影不喜欢。”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黑豹从沙发上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冷冷地瞥了苏槿一眼。
二楼的客房很大,带独立卫浴。苏槿站在花洒下,热水冲刷着肩上的伤口,刺痛感让她更加清醒。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电影片段在脑中回放——雨夜追杀、红发女人、巨虎黑豹、化工厂对峙…
最让她在意的是白夜左臂的纹身。
在化工厂的灯光下,她看得更清楚了。那不仅仅是装饰性的图案,而是一种古老的符文,银墨的线条在光线下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还有啸山和玄影…
苏槿关掉水,擦干身体。镜子被水汽模糊,她伸手擦出一片清晰,看着镜中的自己。
茶色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金丝眼镜放在一旁,眼神疲惫但坚定。
她想起林渊的警告:“那不是我们能碰的层面。”
但现在,她已经踏进来了。
换上准备好的睡衣,苏槿走出浴室,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医疗箱。旁边有张便签,字迹凌厉如刀锋:
“自己换药。死了麻烦。”
是白夜的风格。
苏槿打开医疗箱,里面药品齐全,甚至有几样是市面上很难搞到的特效药。她熟练地给自己换药包扎,动作专业得不像个律师。
完成一切后,她走到窗边。月光下的庭院很大,隐约能看到远处的训练场和…兽栏?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与她对视。
是玄影。黑豹悄无声息地蹲在窗外的大树上,像夜的守护者。
苏槿没有避开目光,反而轻轻点了点头。
玄影歪头看了她一会,转身跃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地下室,训练场。
白夜正在打沙袋。她没有戴手套,缠着绷带的拳头一次次击打在沉重的沙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红发束成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汗水浸湿了她的背心,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左臂的纹身在运动下泛着微光,那些符文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啸山趴在一旁,巨大的头颅搁在前爪上,金色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打盹。但每当白夜的动作有丝毫偏差,它的耳朵就会轻微抖动。
“我知道你在看。”白夜突然开口,拳头重重砸在沙袋上。
阴影中,白昼走了出来。他换了身休闲装,但依然掩不住身上的精英气质。
“父亲很担心你。”白昼说。
白夜没有停下动作:“担心我打死顾明渊?”
“担心你卷入不必要的麻烦。”白昼走到训练场边,看着妹妹,“苏槿是个变数。”
“生活需要变数。”白夜一个回旋踢,沙袋剧烈摇晃,“否则太无聊了。”
白昼叹了口气:“二十年前的事,不该把她卷进来。”
拳头停在半空。
白夜转身,汗水从下巴滴落:“你怎么知道和她有关?”
“我查了。”白昼平静地说,“苏槿的父母,苏明远夫妇,死于二十年前那场‘意外’车祸。而就在车祸前一周,他们正在调查顾家的账目。”
训练场陷入沉默,只有白夜的喘息声。
啸山抬起头,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有趣。”白夜扯下绷带,露出红肿的指关节,“所以这不是巧合。”
“从来就没有巧合。”白昼递给她一条毛巾,“夜夜,收手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夜擦掉汗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哥哥:“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等顾家把所有人都灭口了?”
“白家需要时间…”
“我没有耐心。”白夜打断他,走到武器架前,抚摸着那把古董唐刀,“而且,我觉得她值得。”
白昼皱眉:“值得什么?”
“值得我认真一次。”白夜拔出唐刀,刀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啸山,你觉得呢?”
巨虎站起身,走到主人身边,巨大的头颅蹭了蹭她的手。
白昼看着这一幕,知道再劝无用。当白夜认定一件事时,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吧。”他妥协了,“但别玩太大,父亲那边我瞒不了多久。”
“放心。”白夜挽了个刀花,“我有分寸。”
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白昼非常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凌晨三点,苏槿被噩梦惊醒。
梦中,父母的车祸现场反复重演,但这次,她看清了肇事车辆里坐着的人——年轻时的顾明渊,对着她微笑。
她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房间很陌生,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
口渴得厉害。
苏槿轻手轻脚地下楼,想去厨房找水喝。经过客厅时,她听到细微的声响。
白夜窝在沙发上,红发披散,正在看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啸山趴在地毯上,像一座毛茸茸的小山。玄影蜷缩在沙发靠背上,尾巴垂下来,轻轻摆动。
听到脚步声,三双眼睛同时看向苏槿。
琥珀色,金色,琥珀色。
苏槿僵在原地。
“做噩梦了?”白夜问,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苏槿点头:“吵到你了?”
“没睡。”白夜放下平板,“在看顾家的资料。”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苏槿坐下。啸山挪了挪,给她让出空间。
苏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沙发很软,她陷了进去,能感受到白夜身上传来的温度。
“喝水。”白夜把自己的杯子推给她,里面是威士忌加冰。
苏槿接过杯子,但没有喝:“找到什么了?”
“有趣的东西。”白夜把平板转向她,“顾明渊的私人账户,最近有一笔大额支出,收款方是‘清洁公司’。”
苏槿皱眉:“清洁公司?”
“业内黑话,专门处理麻烦的。”白夜放大一张照片,是化工厂里那个保镖的正面照,“这个人,代号‘清洁工’,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上的常客。”
苏槿后背发凉:“顾明渊雇凶杀人?”
“不止。”白夜滑动屏幕,调出另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泛黄的报纸扫描件,日期是二十年前。头版报道了一起车祸,配图是扭曲的汽车残骸。
苏槿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她父母的车祸报道。
“巧合的是,”白夜的声音很轻,“当年处理这起案件的交警队长,三个月后辞职移民,现在在顾家海外分公司当保安主管。”
苏槿的手指收紧,酒杯中的冰块碰撞出声响。
“你早就知道?”她问,声音颤抖。
白夜摇头:“今晚才把这些点连起来。”
她靠近苏槿,红发扫过苏槿的肩膀,带来一阵松木的冷香。
“律师小姐,”白夜的声音近乎耳语,“你现在面对的,不只是个商业罪犯,而是个杀人如麻的惯犯。”
苏槿抬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此之近,她能看清对方瞳孔中的自己——苍白,脆弱,但眼神坚定。
“那就更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白夜笑了,那是个真实的笑意,到达眼底。
“好。”她坐直身体,喝光杯中剩余的酒,“那就陪他玩到底。”
玄影从沙发靠背上跃下,轻盈地落在苏槿腿边,把头搁在她膝盖上。
苏槿僵住,不敢动弹。
“它喜欢你。”白夜说,语气有些意外,“玄影很少亲近陌生人。”
苏槿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黑豹的头。皮毛比想象中柔软,带着生命的温度。
玄影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像只大猫。
窗外,天色微亮。
白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红发在晨光中像燃烧的火焰。
“睡吧,”她说,“明天开始,有的忙了。”
苏槿看着她上楼的背影,突然开口:“白夜。”
红发女人停步,没有回头。
“为什么帮我?”苏槿问,“真的只是因为有趣?”
沉默在晨光中蔓延。
许久,白夜才轻声回答:“也许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的你?”
“嗯。”白夜转头,晨光勾勒出她的侧脸,“那个还相信正义必胜的傻瓜。”
她转身上楼,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槿坐在沙发上,玄影在她腿上打盹,啸山在脚边沉睡。晨光透过窗户,洒满整个客厅。
她突然觉得,这个漫长而混乱的夜晚,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而二楼卧室里,白夜站在窗前,看着日出。左臂的纹身在晨光中微微发热,像某种预警。
游戏开始了,她想。而这一次,她不想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