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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司徒家的棋局 ...

  •   司徒公馆坐落在半山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铁门缓缓打开时,苏槿看见车道两旁站满了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每个人腰间都鼓鼓囊囊。

      “排场不小。”苏槿轻声说。

      “虚张声势。”白夜打方向盘驶入,“司徒镜就喜欢这套。”

      车子在主楼前停稳,立即有侍者上前开门。白夜把车钥匙抛给对方,红发在暮色中像一道流动的火焰。

      “白小姐。”管家躬身,“家主在茶室等您。”

      茶室在二楼,推开门是满室茶香。司徒镜坐在紫檀茶海前,正在沏茶。他约莫四十岁,穿着中式褂子,手腕上缠着一串沉香木珠。

      “白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他起身相迎,目光落在苏槿身上,“这位是?”

      “苏槿。”白夜自顾自坐下,“我的律师。”

      司徒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苏律师,久仰。”

      茶沏好,第一杯推给白夜。

      “听说顾明渊进去了。”司徒镜开口,“白小姐的手笔?”

      “他自己作死。”白夜抿了口茶,“我只递了把刀。”

      司徒镜笑了笑,转向苏槿:“苏律师父母的事,我很遗憾。当年我也曾质疑过车祸结论,可惜人微言轻。”

      苏槿握紧茶杯:“司徒先生知道内情?”

      “知道一些。”司徒镜把玩着茶宠,“顾明渊当年刚接手家族,需要立威。你父母查账查得太深,触了逆鳞。”

      茶室静下来,只有煮水声咕嘟作响。

      “直说吧。”白夜放下茶杯,“我要动顾家,你站哪边?”

      司徒镜斟茶的手顿了顿:“白小姐,顾家盘根错节,动一个顾明渊容易,动整个顾家…”

      “那就是我的事了。”白夜打断他,“你只需要回答,合作,还是旁观?”

      茶壶嘴升起袅袅白气。

      “合作。”司徒镜终于说,“但我有个条件。”

      “讲。”

      “事成之后,顾家的海外矿产,我要三成。”

      白夜笑了:“胃口不小。”

      “风险更大。”司徒镜看向苏槿,“况且,我还得应付其他几家的压力。陆家、南宫家都不会坐视顾家倒台。”

      “陆家我来解决。”白夜说,“南宫家…听说你侄女最近在和南宫家的小儿子谈恋爱?”

      司徒镜表情一僵。

      “联姻是个好主意。”白夜把玩着茶杯,“但前提是,南宫家还能撑到婚礼那天。”

      这话里的威胁太明显,司徒镜额头渗出细汗。

      “白小姐的意思是…”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白夜起身,“合作,还是陪顾家一起死,选一个。”

      她走向门口,苏槿连忙跟上。

      “对了。”白夜在门口停步,回头看他,“你书房那个明代青花瓷瓶是赝品。真品在我家库房,想要的话,拿诚意来换。”

      门关上时,苏槿看见司徒镜的脸色像打翻的调色盘。

      回程车上,苏槿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花瓶是赝品?”

      “真品是我爷爷偷的。”白夜说得云淡风轻,“司徒家祖上和我们家是死对头,互相偷东西是传统。”

      苏槿:“… …”

      车子驶入市区,华灯初上。白夜把车停在江边,降下车窗。夜风吹进来,带着江水的气息。

      “为什么选司徒家?”苏槿问。

      “因为他是聪明人。”白夜看着江面,“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站队。”

      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

      “其他几家会插手吗?”苏槿有些担忧。

      “陆家主营航运,顾家倒台能分到港口,他们乐见其成。”白夜说,“南宫家是做矿业的,司徒镜想要他们的海外矿产,正好狗咬狗。”

      “那叶家呢?”

      “叶微澜已经站队了。”白夜勾起嘴角,“她给你证据的那一刻,就选了边。”

      苏槿忽然意识到,白夜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每一步都算得精准,每个人都是棋子。

      包括她自己。

      “那我呢?”她轻声问,“我在棋局里是什么?”

      白夜转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发亮。

      “你是将帅。”她说,“赢了,你就能为父母讨回公道。输了…”

      “输了会怎样?”

      白夜没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像在抚摸一只猫。

      “不会输的。”她收回手,发动车子,“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苏槿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忽然觉得很累。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比过去二十三年都多。

      她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醒来时,车已经停在别墅车库。身上盖着白夜的西装外套,有淡淡的松木香。

      “梦到什么了?”白夜问。她没下车,在玩手机。

      “梦到我父母。”苏槿揉揉眼睛,“他们在对我笑。”

      白夜沉默片刻:“他们是怎样的人?”

      “我父亲很温和,戴眼镜,喜欢养花。母亲是会计,做事一丝不苟。”苏槿轻声说,“如果他们还在,应该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很强。”苏槿看向她,“他们一直希望我成为坚强的人。”

      白夜收起手机:“你已经是了。”

      她们下车进屋。玄影蹲在门口,嘴里叼着拖鞋。啸山趴在沙发上,尾巴一甩一甩。

      “它怎么了?”苏槿指指啸山。巨虎看起来无精打采。

      “失恋了。”白夜脱下外套,“对面山头的母老虎跟了只豹子。”

      苏槿:“… …”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洗完澡出来,发现白夜坐在客厅地毯上,面前摊着一堆文件。啸山把大脑袋搁在她腿上,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咕噜声。

      “过来。”白夜头也不抬,“看看这个。”

      是顾家海外公司的股权结构图,复杂得像蜘蛛网。

      “三天内,顾家的股价会跌百分之三十。”白夜用红笔圈出几个名字,“这些股东会抛售股票,司徒镜的人会接盘。”

      “然后呢?”

      “然后顾家会求援。”白夜又抽出一份文件,“这是他们最大的债主,花旗银行。我已经买通了亚太区总裁。”

      苏槿看得心惊。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这是战争。

      “值得吗?”她突然问,“为了我的事,搞这么大阵仗。”

      白夜抬头看她,红发在灯光下像燃烧的火焰。

      “不全是为你。”她说,“顾家这些年太嚣张,该洗牌了。”

      她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

      “八大家族和平太久了,久到有些人忘了规矩。”她把一杯酒递给苏槿,“而规矩,是需要用血来提醒的。”

      苏槿接过酒杯,冰凉的玻璃硌着掌心。

      “你父亲…”她犹豫着开口,“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白夜笑了,笑容里带着嘲讽:“他?他现在只关心他的兰花什么时候开花。”

      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我父亲老了,只想维持现状。但我哥…”她顿了顿,“白昼是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

      苏槿走到她身边。月光洒在庭院里,啸山和玄影在草坪上追逐打闹,像两只大猫。

      “如果…”苏槿轻声问,“如果最后发现,你大伯…白崇明才是幕后主使…”

      “那就更简单了。”白夜抿了口酒,“家族内部事务,按家规处理。”

      “家规是什么?”

      白夜转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像两盏鬼火。

      “叛族者,死。”

      空气骤然变冷。

      苏槿看着眼前的红发女人,忽然真切地意识到——这不是游戏,不是谈判。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而白夜,是其中最危险的玩家。

      “怕了?”白夜问。

      “有点。”苏槿诚实地说。

      “怕就对了。”白夜仰头喝尽杯中酒,“恐惧让人清醒。”

      她放下酒杯,红发在夜风中飞扬。

      “去睡吧,律师小姐。明天开始,有的忙了。”

      苏槿回到客房,却毫无睡意。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今天的录音和资料。文档命名时,她犹豫片刻,最终输入:

      《红夜》

      这是白夜的代号,也是她此刻的心情。

      窗外传来一声虎啸,悠长而威严。接着是白夜的呵斥:“啸山!大半夜的嚎什么!”

      苏槿忍不住笑了。

      也许,和这个危险的女人并肩作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至少,她从不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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