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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暗流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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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苏槿被手机震动吵醒。
是林渊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速来。”
后面附了一个地址——市刑侦支队。
她匆匆洗漱下楼时,白夜已经在餐厅吃早餐。红发随意束起,穿着黑色运动背心,左臂的纹身在晨光下清晰可见。
“早。”白夜头也不抬,“咖啡在厨房。”
“林队找我。”苏槿抓起一片面包,“可能有新进展。”
“我送你去。”白夜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正好去看看热闹。”
“热闹?”
“顾明渊今天上午要提审。”白夜站起身,运动裤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反贪局那帮人,审讯水平不如刑侦队。林渊估计想插一脚。”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刑侦支队门口。
白夜没下车,只是降下车窗:“我在对面咖啡馆等你。玄影跟着你。”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车后座窜出,轻盈地落在苏槿脚边。玄影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尾巴轻轻摆动。
“它…能进警局吗?”苏槿迟疑。
“它会隐身。”白夜说得理所当然,“只要你别叫它,没人会发现。”
苏槿低头,发现玄影的身影确实在阳光下变得模糊,像一道移动的影子。
“去吧。”白夜挥挥手,“有危险它会保护你。”
刑侦支队里气氛凝重。苏槿一路走过,所有人都神色匆匆,低声交谈着什么。
林渊在办公室等她,脸色很差。
“出事了。”他递过来一份文件,“昨晚顾明渊在看守所遇袭。”
苏槿心头一紧:“死了?”
“没有,重伤。”林渊点了支烟,“有人混进看守所,伪装成医生给他打了一针。幸好发现得早,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文件里是顾明渊的病历和现场照片。男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胸口有处明显的刀伤。
“刀?”苏槿皱眉。
“手术刀。”林渊吐出一口烟,“专业手法,一刀下去刚好避开所有要害,但能让他闭嘴至少一个月。”
“灭口?”
“或者警告。”林渊看着她,“苏槿,这案子水太深了。我建议你…”
“我不退。”苏槿打断他,“林队,我等了二十年。”
林渊沉默良久,把烟按灭。
“顾家今天来了律师团,要求保外就医。”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他们的申请材料,做得天衣无缝。如果法官批准,顾明渊今晚就能回家。”
苏槿快速翻阅材料。病历、专家意见、担保书…所有程序都合法合规。
“不能让他出去。”她抬头,“一旦保释,他可能会潜逃,或者…被灭口得更彻底。”
“我知道。”林渊苦笑,“但我只是个刑警,这种事要上面批。”
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年轻警员探头进来:“林队,顾家的律师来了,在会议室。”
林渊和苏槿对视一眼。
“我去会会他们。”苏槿收起文件。
“我陪你。”林渊起身,“这帮人,不好对付。”
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梳着油亮的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精明而锐利。
“赵大律师。”林渊皮笑肉不笑,“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赵铭,顾家的首席法律顾问,业界人称“铁嘴”。二十年前苏明远夫妇的案子,就是他一手操作的翻案。
“林队长。”赵铭推了推眼镜,“我当事人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在押期间遭遇袭击,生命受到威胁。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七条,我们申请变更强制措施。”
他示意助手递上一沓文件。
“这是三家三甲医院的诊断证明,这是五位专家医师的会诊意见,这是担保人出具的保证书。”赵铭语速平稳,“所有材料齐全合法,请贵方依法办理。”
林渊翻看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
苏槿突然开口:“赵律师,您还记得苏明远吗?”
会议室瞬间安静。
赵铭脸上完美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纹,但很快恢复:“苏小姐,现在是讨论我当事人的保释问题。”
“我想也是讨论这个问题。”苏槿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当年您就是用同样的方法,把顾明渊从交通肇事案里捞出来的,不是吗?”
赵铭脸色一沉:“请注意你的言辞,苏律师。你这是诽谤。”
“是不是诽谤,您心里清楚。”苏槿把文件推回去,“这些材料做得很好,但有个问题。”
她抽出诊断证明:“顾明渊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熊猫血。但这份血常规报告显示,他是O型血。”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赵铭身后的两个助理脸色骤变。
“笔误。”赵铭面不改色,“我们会重新出具报告。”
“那好。”苏槿又抽出另一份,“这份CT报告显示,顾明渊的肺部有钙化灶,是典型的陈旧性结核。但根据他去年的体检报告,肺部完全健康。”
她一份份文件扔出来,每一份都能挑出漏洞。
赵铭终于坐不住了:“苏律师,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
“不,我是在维护法律尊严。”苏槿站起身,“如果连这种漏洞百出的材料都能通过,那司法公正就是笑话。”
林渊适时开口:“赵律师,看来材料还需要完善。今天先到这里吧。”
赵铭盯着苏槿,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但他最终还是收起文件,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苏律师,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不气盛叫年轻人吗?”苏槿回敬。
门关上后,林渊长舒一口气:“厉害啊苏槿,我都不知道你看得这么细。”
“我没看。”苏槿说,“我瞎编的。”
林渊愣住了。
“血型、CT报告,都是我猜的。”苏槿坐回椅子,“顾明渊那种人,每年体检不知道做多少次,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病。赵铭太着急了,急着把他弄出去,反而露了马脚。”
林渊哭笑不得:“你可真是…”
“兵不厌诈。”苏槿看了眼时间,“林队,顾明渊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看。”
“市一院重症监护室,但顾家派人守着,你进不去。”
“我有办法。”
市一院重症监护室外,果然守着四个黑衣保镖。苏槿站在走廊拐角,给白夜发了条信息。
五分钟后,整层楼的灯突然熄灭。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一道黑影从苏槿身边掠过。紧接着,四个保镖接连倒地,连声音都没发出。
玄影优雅地蹲在走廊中央,舔了舔爪子。
苏槿快步走到监护室门口,刷卡进入——卡是林渊给她的临时通行证。
顾明渊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苏槿走到床边,发现他睁着眼睛。
“你…”她刚开口,顾明渊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救…救我…”他嘶哑地说,“他们…他们要杀我…”
“谁要杀你?”苏槿俯身,“告诉我名字。”
顾明渊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他伸出没插针管的那只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苏槿看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那是一个汉字。
“白”。
她心头一震。
“白家?”她追问,“白家的谁?”
但顾明渊已经失去了意识,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护士冲进来,把她推出去。
“病人需要抢救!家属请出去!”
苏槿被推出门外,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脑中一片混乱。
白家。
白夜?
不,不可能。如果是白夜,她没必要救自己,更没必要和顾家对着干。
那就是…白崇明?
或者,白家的其他人?
手机震动,是白夜的消息:“完事没?医院保安在往楼上赶。”
苏槿最后看了一眼监护室,转身离开。
咖啡馆里,白夜坐在窗边,面前摆着一杯拿铁。啸山趴在她脚边,引来不少顾客侧目,但没人敢上前。
“问出什么了?”她问。
苏槿把顾明渊比划的字说了一遍。
白夜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搅拌咖啡的手停了一瞬。
“你信吗?”她问。
“我不知道。”苏槿实话实说,“他当时意识不清,可能是胡言乱语。”
“也可能是真相。”白夜放下勺子,“如果我大伯要灭口,确实会选这个时候。”
“为什么?”
“因为死人不会说话。”白夜看着窗外的车流,“顾明渊知道太多秘密,包括二十年前的事,包括暗蚀的运作。他现在落在警方手里,对某些人来说就像定时炸弹。”
苏槿想起那份名单,白崇明的名字赫然在列。
“你大伯…是个怎样的人?”
“疯子。”白夜说得很平静,“二十年前他被逐出白家,就是因为理念太极端。他认为八大家族应该统一,用铁腕统治所有资源。”
“所以他创建了暗蚀?”
“暗蚀本来就在,他只是接手而已。”白夜喝了口咖啡,“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扩张势力。顾家只是他的棋子之一。”
苏槿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白崇明是幕后黑手,那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等。”白夜说,“顾明渊遇袭,顾家会乱。其他几家也会开始站队。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乱得更彻底。”
她拿出一份名单,上面列着七八个名字。
“这些人,都是顾家的核心成员。从明天开始,他们的黑料会陆续曝光。”白夜的眼神冰冷,“我要让顾家,从内部开始崩溃。”
苏槿看着那些名字,有些她知道,有些她不知道。
“会不会…太狠了?”
“狠?”白夜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苏槿,你知道顾家这些年害死了多少人吗?建筑工地偷工减料,死了十二个工人,赔点钱就了事。化工厂违规排污,导致整个村子癌症高发,他们买通专家说是水土问题。”
她每说一句,声音就更冷一分。
“你父母的死,只是他们罪恶的冰山一角。对这种人仁慈,就是对受害者的残忍。”
苏槿沉默了。
她知道白夜说得对。从接手这个案子开始,她看了太多资料,知道太多黑暗。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法律真的能惩罚这些人吗?
但现在,有白夜在。
这个不讲规则,不择手段,却坚守着自己底线的女人。
“我帮你。”苏槿说,“名单给我,我查他们的法律漏洞。”
白夜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映着窗外的光。
“你确定?”她问,“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苏槿接过名单,“从父母死的那天起,我就只有一条路——往前。”
啸山抬起头,金色的眼睛看着她,轻轻蹭了蹭她的腿。
玄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桌下,爪子搭在她脚上。
白夜端起咖啡杯,和苏槿的茶杯轻轻一碰。
“那就一起。”她说,“把这条路,走到尽头。”
窗外,乌云聚拢,又要下雨了。
但这一次,苏槿不再害怕。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