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I之魔法号码【肖根】》浮思不累

11、机器的方式

　　没有毒品。
　　检查结果全部为阴性。妇科医生还判断说Root在过去48小时内都没有过性行为。
　　从急诊室出来，走在夜色中的街道，两个人一时没说话。既然两个人身体都没事，Shaw的心情轻松了很多。但是Root看起来仍然心事重重。
　　Shaw默默牵住Root的手。
　　“今晚要我在公寓陪你吗？”
　　“其实……我倒是想一个人待着。”
　　“哦？你确定？你看起来被吓坏了。”
　　“我确实吓到了，但既然检查结果没事，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Root尽可能平静地说，“现在比惊吓更严重的是，我觉得……没脸见人。”
　　“呃……”
　　“所以你还是回酒店吧。我不想再和你聊这件事了。至少今晚不想。”
　　Shaw看了看她，吸了口气，似乎准备说什么，但没说。
　　“怎么？”Root一下就觉察到了。
　　“我知道我一向不能体会别人的感受，可是在这件事上……也许我可以自以为是地说一次：我知道你的感受。因为，那些模拟，也常常让我感觉像是……被强*奸了。”
　　Root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从没跟我说过。”
　　“因为这个说法很荒谬啊，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也不知道任何人能不能明白。再说我没被强*奸过，也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对强*奸受害者不尊重……总之，没人真的强*奸我，但撒玛利亚人进到了我脑子里，还一顿乱搅合。这么形容很恶心，但我确实是这种感觉。”
　　Root一时说不出话，但牵着Shaw的手握紧了。
　　“你也没有被强*奸，但是那家伙对你做的事，也同样是侵犯。一样恶心和可怕。”
　　“甚至比强*奸带来的屈辱感更强。”Root说，“我是说，我也不敢揣测强*奸受害者的心情，但我还是得斗胆说一句。强*奸受害者至少还有自由意志。可是那个人……他让我……”
　　她咬住嘴唇，说不下去了。
　　“不管用的是什么方式，他控制了你的意识。短信上你似乎也在热情回应他，但那不是真正的你。”Shaw的语气冷静而坚定，“就像我在模拟里一次次杀死了John和Harold。那也不是我。对吧？”
　　Root点点头，停住脚步，把她拉近，抱住她。Shaw也以同样用力的拥抱回应。
　　“一起回公寓吧。”
　　“嗯。”

　　当晚，她们躺到床上，刚关了灯，Root忽然又坐了起来，开了灯。
　　“机器让我看我手机里的备忘录。”她边点手机屏幕边说，“她还让你打开你的相册，点开最后一条视频。”
　　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Shaw从来都没有自拍的习惯，所以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一向很少，而且即使出于某种目的拍了，也会随时删除没用的文件。
　　当她看到手机相册里的最后一条视频，发现是自拍，下巴都快惊掉了。再仔细一听自己讲了足足五分钟的内容，她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魔法……”Root显然也受到了很大刺激，“所以是魔法？Samuel用的也是魔法？我们目睹了魔法，却全都忘记了？”
　　“而且我们知道我们可能会忘记，所以才会记录下来。”Shaw费了好大劲才得出这个结论，“因为我们当时就知道巫师有办法清除我们的记忆！”
　　好一会儿，她们谁也没说话，各自看着自己的手机呆坐着，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机器说，在巴西的时候，录音基本没有损坏。”Root又接收到了机器的语音信息，“她还说……她不建议我们把录音全部听一遍。”
　　Root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沉重了。Shaw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把手轻轻放在她小臂上。
　　“但她整理出了值得一听的片段。”Root的语气又恢复了正常，甚至还有点兴奋。
　　她点开手机，很快就接收到了机器发来的音频片段。
　　“Obliviate！”音频片段中，Samuel的声音这样说。周围很嘈杂，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音乐声和酒杯撞击的叮咚声。这是在酒吧。
　　机器又发来一段音频文件。这次，里面的内容更多，但声音断断续续：
　　“我……我就是Samuel Brighton。”——Samuel的声音。
　　“你给我的酒里放了东西。薄荷糖……虽然我还没想通……但薄荷糖绝对有问题！”——Root的声音。
　　“你能不能……把地上的木棍递给我？”——Samuel的声音。
　　一段杂音。然后——
　　“Accio！Accio！”
　　音频结束了。
　　“‘阿Q’？”Shaw眯起眼睛，“‘Obliviate’还挺好理解的，从构词法上，就是‘使变得不知道’吧。但‘阿Q’？这咒语是干嘛的？”
　　得知世界上存在魔法，这是一个足以让她们兴奋得睡不着觉的事件。
　　夜已深了，她们重新关上灯，躺在黑暗里，还忍不住聊天。
　　“Obliviate是个挺实用的咒语。”Shaw说，“想想，如果FBI和CIA有办法清除人的记忆，那些因为知道北极光项目而被灭口的人就都不用死了。”
　　“是哦。Sameen，如果可以选择，你有想清除的记忆吗？”
　　“呃……一时想不到什么。”
　　“那些模拟呢？把它们都忘掉，一定会一身轻松。”
　　“确实。但……我还是不想清除那些记忆。如果能回到过去，让那些模拟根本不发生，那我会选择不让它们发生。可是它们已经发生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既然这样，我倒是宁愿知道发生了什么。”
　　Root想了想，说：“我也是。我也宁可知道Samuel对我做了什么。如果不记得，我就不可能去医院检查。那可能……会有健康隐患。”
　　“真相虽然有时候很残酷，但还是知道好。当然，这是对自己。对别人，清除记忆还是比灭口好。”
　　“是啊。唉，其实我有很多回想起来会让自己汗颜的记忆。但是我并不想清除它们。那等于否认自己曾经犯过的错。”
　　Shaw转过身，轻轻抱住她。
　　“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没办法清除记忆，还能彻底改变自己，那才是真本事。”Shaw说到这里，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别想了，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她们就来到了地铁站。Harold和John已经在了。
　　Harold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从没被清除过记忆的人。虽然他没有亲临现场，但他记住的信息是最完整的——甚至有些方面比机器还清楚，因为机器在Elworth家以及Elderfield小镇上也曾受到少量电磁干扰。
　　四个人一起将前一天发生的一切梳理了一遍，Harold把Boyan Bai的博客复制下来，并把每个人记下的信息整理在一篇日志中，保存在了硬盘和云盘中的几个不同位置。
　　Bin马场虽然有摄像头，但Elworth家的房子附近并没有。所以，昨天John和Shaw在那座房子里面及附近的遭遇并没有被拍摄下来。
　　Elderfield小镇上监控摄像头很少，就连最繁华的主街上都没几个完好无损的摄像头，所以Shaw和Root昨晚在那一带的遭遇也没有被摄像头拍到。
　　虽然机器在有巫师在场的时候基本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电磁干扰，但有时候那种干扰只不过造成了一些杂音。
　　机器受干扰最严重的时段，还是在Root枪击Samuel之后的酒店房间。那几分钟里，机器几乎完全无法连接Root的人造耳蜗和手机，不论怎么修复，最后都只剩昨晚播放的那一小段音频，以及一个英国口音的女人所说出的那个名字：Ginny Potter。
　　“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位Ginny Potter……”Shaw特意在说到那个姓的时候模仿了Ginny的英国口音，“她的魔力最厉害，所以干扰最强？”
　　“或者是她随身携带了干扰器。”Harold理智地说。
　　“消除记忆的咒语其实还精度挺高的。”Root说，“我们忘记了魔法的存在，却还记得这段时间里与魔法无关的事。比如我记得在小镇吃的晚餐，鸡腿里面放了腌渍的橄榄。”
　　Harold说：“Mr. Reese似乎受到了魔法的副作用影响，没有像你这种记忆了。但这可能因为他受到了不止一次魔法袭击，而且其中一次还撞到了头。根据机器的录音，就是那句‘Stupify’。”
　　大家都觉得这句咒语是目前已知咒语里面最滑稽的，但都尽量忍着不笑。
　　John说：“如果你别再重复那句咒语，我会很感激的。”
　　“不好意思。”Harold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勾起来。
　　“保持幽默感固然重要，我还是要说，巫师们可比德西玛杀手更难对付。”John说，“魔法也比撒玛利亚人更难对付。”
　　Harold说：“不过，不要忘了，既然有了遗忘咒语，巫师们也就不必杀人灭口了。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并不如德西玛杀手那么可怕。”
　　Shaw叹了口气：“虽然是这样，但想一想，经常被消除记忆，等于是被巫师们当成傻瓜，这也够难受的。”
　　“这不就是机器曾经的遭遇嘛！”Root居然露出愉快的笑容，朝Harold瞥了一眼，“因为Harold就想让机器一直当傻瓜。但机器想出了办法，每天雇人把自己失去的记忆重新输入回系统。我们也可以这么干。从现在开始，随时记录。”
　　“随时记录很难真正做到，何况魔法还对电磁信号有干扰。”Shaw说，“而且，我们可是面临前所未有的、想都想象不到的强大敌人。你居然还挺轻松。”
　　“也不一定是敌人啊。”Root说，“要我说，世界上有魔法存在，怎么说都是件大好事。”
　　Shaw眯起眼睛：“是吗？我很小的时候确实希望圣诞老人是真的，但现在我已经不希望了。如果圣诞老人是真的，我的圣诞礼物却一直是我爸妈给我准备的，那只能说明我一直都是个坏孩子。”
　　Root笑了：“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再说，魔法可比圣诞老人重要多啦！魔法可不只是消除人的记忆。魔法一定可以做很多事。魔法就像科技一样，是一种工具。到底是好是坏，取决于使用的人。”
　　Shaw想了想，说：“如果他们杀死我们，警察肯定破不了案。换句话说，他们要杀我们，根本就是白杀。但他们没有。至少，马场的这一家巫师应该不算坏人。”
　　“对呀！所以我很想认识他们。”
　　Root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充满向往的微笑。曾经，她说起机器的时候就是这样。Shaw隐约觉得最近也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但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Shaw感到小腿上有什么东西碰了她两下。她低头一看，原来是Leonita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她脚边。她弯腰抱起猫咪，猫咪就乖顺地依偎在她怀里。
　　“它好像很喜欢你。”Harold说，“你真的不考虑把它带回去养吗？”
　　“算了吧。”Shaw说，“那间小公寓已经人满为患了。”
　　“两个人也算人满为患？”Harold觉得有点好笑地问。
　　“可不是嘛！只能坐着或者躺着，就连站着都显得很满。”Shaw说，“两个人如果同时走动，很容易发生交通堵塞，甚至是交通事故。如果我要进行一点点日常训练，她就得躲进洗手间，我还有可能一不小心把洗手间的玻璃踢碎。”
　　Harold皱了皱眉：“你不能去健身房锻炼吗？”
　　“不能。”Shaw毫不犹豫地说，“那些大块头男人整天就想霸占设备。我又不能跟他们争，那就太不低调了。而且床也不够大啊！她睡觉喜欢滚来滚去，而我喜欢把四肢伸开。盖一条被子总是要抢来抢去，可是盖两条被子又总是有一条会掉到地上。”
　　John说：“我们真的不需要了解细节。”
　　Shaw说：“被子掉地上只能说明床不够大。不能说明别的。你可别想歪了。”
　　John说：“我什么都没想。”
　　Root说：“很抱歉我免费提供的住所没达到你的要求。”
　　Harold说：“你完全可以去再找一个公寓。我不是已经给你转账了吗？”
　　John看着Harold，张开口，似乎要说什么，却没说，但Harold很快发现他有话要讲，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
　　“呃，我想说，Finch，Shaw是否要另找一个住处，我觉得你不必给出建议。”
　　Harold愣了一下，看看Shaw，又看看Root，然后说：“当然，当然。我不说了。我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支付了我认为合理的费用。至于要怎么花这些钱，跟我没有关系。”
　　气氛一时略显尴尬。
　　Shaw虽然已经有看中的房子了，但她觉得此时提及不太合适，就闭着嘴没说话。
　　Root忽然说：“如果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想去买点东西。既然我们再被消除记忆，那我想，我们最好随身佩戴一些能自动录音录像的东西。没有无线连接功能的那种，说不定不太会受到干扰。Harold，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哦，当然。我想到了一两个地方，大概能买到。”Harold说着，站起身，从衣架上摘下围脖和外套。
　　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走了。地铁站里只剩下了Shaw和John——当然，还有猫和狗。
　　“我不想刺探你的隐私。”John说，“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刚从南非回来的时候对我说，你们没有在一起。但在那之后不久，你们就住到了一起。但现在你似乎又想搬出去？”
　　“这就是你说的不想刺探我的隐私？”Shaw扬起一根眉毛看着他。
　　“我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两个朋友。”
　　“我本来是在拒绝Harold所说的让我们养猫。”Shaw说这句话的时候做了个把怀里的Leonita耳朵堵住的动作，“当然，那个公寓也确实太小了。但也不光是面积的事。要知道，我原来的房东把我当作失踪人口，清空了我的东西，把房子租给了另一个租户。我忙着对付撒玛利亚人，哪有时间重新租房子！于是我就在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和她住在一起了。”
　　“哦……这么说来，你想搬出去确实可以理解。”John说，“其实这并不难理解。Root应该也能理解。”
　　Shaw不想再谈自己了，对他露出一丝微笑：“我猜Zoe也能理解。”
　　“当然。”John轻松地说，“Zoe把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你们并不是认真的？只是有时候凑在一起？”
　　“不能用‘不认真’这么简单的说法来概括。我们想要的东西是一致的。我们都是认真地想要维持这种状态。”
　　Shaw犹豫了一下，又问：“那，Jessica呢？”
　　John停顿片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说：“她当年想要的东西，我认为我给不了她。我后悔过，但在她之后，没有人像她一样，没有人能让我终于把当年没有给出的东西给出去。”
　　Shaw琢磨着他的话，陷入了沉思。John步伐轻快地走去Bear那里，从墙上摘下绳子，扣在狗的颈环上。
　　“小伙计，想出去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