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烬暖寒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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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重的眩晕感袭来，我的头控制不住地倒在桌上。
“琳琳，你喝太多了。”苏棠担忧地看着我，果断地拿出手机，“我叫车送你回去。”
苏棠低声对着电话吩咐了几句，迅速挂断：“车马上到门口。王逸兄，”她转向王逸，语气郑重，“琳琳这样子，劳烦你务必送她到家。我这边还有些杨世铮的尾巴要处理，实在走不开。”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将一方干净温热的帕子塞进我汗湿的掌心，低语道：“别怕，有王逸兄在。”这句话像一根微弱的浮木，抛向我溺毙在屈辱与酒精中的意识。
车子很快滑到品酒室外，引擎声低鸣。苏棠搀扶起几乎脱力的我，王逸沉默地跟在一侧，他的存在感如山岳般沉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行驶。浓重的酒意和巨大的情绪消耗让我疲惫不堪。意识在黑暗中浮沉，身体随着车子微微晃动。
恍惚间，我感觉到自己似乎靠上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支撑。脸颊贴着一片带着干净皂角气息和淡淡墨香的布料，那气息如此安稳，如此令人眷恋，像在无边黑暗的海面上抓住的唯一浮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我。
这是谁？我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只觉这温暖恰到好处，这气息莫名让人安心。我像一只寻找热源的小兽，无意识地在那片温热上蹭了蹭，想要更贴近这份舒适。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揽着我的手臂微微僵硬，但我太醉了，醉得只想沉溺在这片令人心安的温度里。我发出一声满足的、小猫般的嘤咛，更深地陷了进去……
车子突然停住了。身体突然一阵悬空，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惊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张英俊的侧脸，下颌线条却紧绷着，带着隐忍的神情。唯一清晰的，是本能驱使下的惊慌——我下意识地紧紧环住眼前人的脖颈，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坠落。
脸颊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那里传来一阵坚实而温热的触感，混合着干净皂角和淡淡墨香的气息，令人莫名安心。
透过薄薄的衣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那是一种灼热却并不炙人的暖意，如同冬日里温暖的炉火，驱散了我体内因酒精而产生的虚冷。在这片温热中，我甚至能察觉到他胸膛下有力而略显急促的心跳，以及手臂肌肉绷紧时传来的细微震颤。
“嗯……”我含糊地嘟囔了一声，手臂却像藤蔓般缠绕得更紧，脑袋又往他颈窝深处埋了埋。
这个动作让抱着我的人浑身猛地一震，抱着我的手臂瞬间收紧！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骤然停滞了一瞬，呼吸变得沉重而压抑，温热的吐息拂过我的发梢，带着明显的克制。
“莫动。”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低沉得厉害，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句话和被他紧抱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了大半！
我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他低垂下来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深邃眼眸，那里面燃烧着某种我从未见过的、滚烫而危险的光芒，几乎要将我灼穿。
是王逸？！
“啊！”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脸颊瞬间爆红，一直烧到耳根！巨大的羞窘让我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放……放我下来！我……我能走！” 我挣扎着想下来。
王逸却没有立即松手，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如深沉漩涡。随后，他才缓慢而小心地弯腰，将我轻轻放在台阶上。
双脚触地的瞬间，我立刻后退一步，试图证明自己没事。“真的谢谢你，王逸。我……我自己进去就好，不麻烦你了……”我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转身想去开门，以示独立。
可就在转身迈步的刹那，酒意未散，脚下猛地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跌去！
“当心！”王逸的反应极快，立刻伸手扶住我的胳膊。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烫得我心头一颤，也彻底击碎了我强装的镇定。
我靠在他手臂上，惊魂未定地喘息，刚才那一下彻底吓走了我最后一丝醉意，只剩下无比的后怕和狼狈。
“谢……谢谢……”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蚋，脸上的热度丝毫没有退却的迹象。气氛尴尬得几乎凝固。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王逸沉默地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将我笼罩其中。
方才酒庄里杨世铮带来的冰冷恐惧，似乎被这尴尬的灼热和紧贴肌肤的记忆冲淡了许多，但另一种更加混乱和悸动的情愫，却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看着我惊魂未定、脸颊酡红的样子，眉头微蹙。
“天色已深，”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目光扫过我依旧迷蒙的眼神和发软的双腿，“姑娘需人照料。吾……送姑娘进去，于厅中守夜。”他的话语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经历方才的惊魂、醉酒以及差点摔倒，他显然绝不可能放心让我独自一人。
“不……不用麻烦……”我连忙摆手，脸上更热，但语气已不如方才坚决。
“无妨。”王逸打断我，语气温和却坚决，“待姑娘安寝，吾……自会离去。”他的目光沉静而坚持，带着一种无声的守护意味。
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关切，再想到自己刚才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用微微发颤的手打开公寓大门。迈着虚浮的步伐，艰难地走上我家所在的二楼。他一直搀扶着我，生怕我摔倒。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温暖而朦胧。我给他拿了枕头和薄毯，手指不经意相触，又是一阵细微的电流窜过。“委屈你了……”我低声道，不敢多留，逃也似的快步走进了卧室，紧紧关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剧烈的心跳才稍稍平复。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间温润的玉佩，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颈窝的温热和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酒庄的惊魂，车上的依偎，他强健有力的臂膀和那几乎要将人灼穿的眼神……一幕幕在脑中交织翻腾。门外传来他极其轻微、似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以及沙发弹簧被压低的细微声响。
他留下来了。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跳再次失序。我扑倒在床上，将滚烫的脸颊埋进臂弯。混乱的思绪中，一丝奇异的、混杂着安全感的悸动悄然蔓延。
***
第二天，我在晨光的照射下缓缓睁开眼，微微刺目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脸上。我头痛欲裂，宿醉的眩晕感和喉咙的干涩瞬间袭来。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带着冰冷刺骨的屈辱和灼人的羞窘，猛地灌入脑海。
杨世铮那淬毒的目光和刻薄的话语……苏棠愤怒的控诉……还有……王逸。
心脏骤然缩紧。我猛地坐起身，记忆的碎片拼凑出最令人无地自容的画面：我在他面前崩溃大哭，借酒浇愁，丑态百出……甚至……在车上，我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毫无廉耻地蹭着他的颈窝！下车时还被他抱在怀里，手臂还环着他的脖子！最后……他还在客厅守了一夜！
脸颊瞬间滚烫，我一把将脸埋进枕头，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太丢人了！在他那样清贵如竹、光风霁月的人面前，我竟如此失态，将最不堪的脆弱和狼狈尽数暴露。更糟糕的是，他现在知道了杨世铮对我做的事……那些被长久PUA的阴暗过往，那些被踩进泥里的自尊，那些羞于启齿的自我怀疑……
他……会怎么看我？一个被前男友肆意贬低、精神摧残得千疮百孔、毫无价值的可怜虫？知道了这些不堪的过去，他那样骄傲的人，心里会不会存有芥蒂？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很……不堪？
巨大的自卑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住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杨世铮留下的阴影，即使在挣脱之后，依然如附骨之疽，在我试图靠近一点温暖时，就跳出来提醒我的“不配得感”。
客厅里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沙发弹簧细微的声响——他起来了。
我深吸几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和剧烈的头痛，挣扎着下床。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看到我此刻的狼狈。匆匆洗漱，换上一身素净的家居服，我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平静的表情，这才鼓起勇气推开了卧室门。
客厅里，晨光熹微。王逸已经起身，正站在窗边，背对着我。他穿着昨日的素色新中式衣衫，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身姿挺拔如松。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他眼底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但目光沉静依旧，只是那沉静之下，似乎多了些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是怜悯？是审视？还是……疏离？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昨晚的担忧瞬间放大。他果然……还是介意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