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如流》倍思吾

2、Barcia

　　“感谢苏老师的邀请，今天终于有幸来到传说中的会所。”

　　纪欧泊带着他的女伴首先到场。女伴一米七，又黑又长的头发长及腰间，身材丰满，妖娆妩媚，女人味十足。

　　Barcia地处市中心，闹中取静，四周高墙围立，前身是一座上海民国时期一位布商的私人宅邸。会所没有门面，只有一个重工工艺却雕花精致的黄铜大门，在会员的车来时，通过系统识别登记的车牌，大铜门才会缓缓开启，门外闹市行人来来往往，却完全不知内里别有一番天地。

　　进入大门，是一个精致的日式庭院，院内流水潺潺。推开房子外包裹着牛皮的大门，外界的光线与喧嚣瞬间被隔绝。光线骤然暗下来，只有微弱的黄色暖光，适应后会发现走道的墙壁上挂着赵无极的真迹。室内弥漫着一种雪松木和咖啡的混合香气。室内天花板很高，视野开阔，顶上悬挂着一盏Art Deco玻璃灯。厚重的地毯颜色深沉，能将脚步声完全吸收。

　　“啊，纪总，好久不见了。要不我邀请你成为会员，下次你可以随时过来。“ 苏企谦对着纪欧泊的女伴礼貌的点头打了个招呼。

　　“我们这些做金融，哪能像苏大公子这样生活潇洒，我的钱都投在美股和币圈了。手上没什么闲钱来这种地方喝酒。” 纪欧泊直截了当地回绝了苏企谦。但却一直不停的环顾欣赏着这个传闻中的顶级会所。

　　在整个会所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整面墙的酒柜。酒柜的玻璃门永远被擦的没有一丝灰尘，在灯光下折射着迷人澄亮的光芒。里面摆满了各种勃艮第和波尔多顶级名庄的红酒，每一瓶红酒被以精确的角度微微倾斜放置。

　　纪欧泊是B&B投资公司的副总裁，纽约大学本科，沃顿商学院MBA，31岁。他是纪远山和箫凤岚的独子，父亲纪远山是华南商学院的大学教授，母亲箫凤岚是保险经纪人。虽然纪欧泊凭借自己的精心规划和努力奋斗在金融圈占有一席之地，但也不足以让他跨越进Barcia的阶层。

　　“Barcia的意大利餐厅Otto其实是对外开放的，餐厅虽然和会所相连接，但对外有另一个大门，只要报一下会员姓名就可以了。” 苏企谦看到纪欧泊不留情面的拒绝，便热情大方地分享了这个会所的小秘密。

　　这时，侍酒师走过来，将红酒瓶与醒酒器一起拿了上来，给他们倒上了提前醒好的红酒，苏企谦的珍藏——2011年圣维旺。

　　纪欧泊的女伴彷佛嗅到了金钱的味道，立马察觉到这是瓶不菲的红酒，于是掏出手机，对着全是法文的红酒瓶子不停地拍照。她那贴着水钻又尖又长的美甲，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使苏企谦想到了西游记中的白骨精。

　　纪欧泊肩头往柔软的皮沙发上一靠，拿起一杯圣维旺，轻轻晃动酒杯，说道，“听说…你们的李总，李东辉先生，”他稍微压低了点声音， “最近在私下接触几家区域性影院连锁？”

　　“怎么，你们B&B资本对线下影院这种夕阳产业感兴趣了？” 苏企谦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 纪欧泊摇了摇头，喝了一大口红酒，接着说道：“现在虽然受到短视频和自媒体的影响，主流影院的利润一直在下降，运营成本日益增高，可是你们李总是什么人？亏本的生意，他一定不会做。”

　　他身体微微前倾，“如果…我是说如果，李总真有这个打算。那我认为，目的绝不仅仅是收购几家影院那么简单。”

　　“重要的商业决策李老板哪里会让我知道，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出来喝个酒，就非得聊工作吗？” 苏企谦一脸扫兴的说道。

　　“听说目标是金马影院？” 纪欧泊仍旧不依不饶，追寻着心中的答案。

　　苏企谦眼珠子一转，想起刚才在应吾妍的包里看到的资料，心中恍然大悟，嘴上却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金马金牛金猴金鸡都有可能吧。”

　　“企谦，你们已经开始啦！”

　　这时一个欢快爽朗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苏企谦和纪欧泊一齐抬头望去，钟糯冰穿着一条紧身包臀亮片短裙，像去酒吧参加音乐会的打扮，她热情地挥手朝他们走来，笑容甜美，却和私人会所的典雅有些格格不入。

　　钟糯冰身后紧跟着纪磷叶，她的穿着香奈儿连衣裙，搭配简约的钻石耳钉，手里拎着一只爱马仕Mini Kelly，俨然一副小富婆的样子。

　　她们两个子一般高，远看像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都是Nova Art旗下新生代年轻女艺人，二十出头的年纪。

　　钟糯冰是个重庆小美女，家境普通，父母老实本分，在当开一家重庆小面馆，她通过选秀出道，唱歌跳舞样样精通，魅力十足。相比之下，纪磷叶则无论是外貌还是才艺上都显得资质极其平庸，但她来自一个富裕家庭，父亲是新航日化董事长，实力派企业家，耐不住自己的女儿喜欢唱歌跳舞的表演，背地里花了不少资金支持女儿的偶像梦。

　　“糯冰，磷叶，好久不见了，你们快请坐。” 苏企谦迅速切换回热情主人的角色，“我来介绍一下，这位B&B资本副总裁，纪欧泊。纪总，这两位是Nova Arts非常优秀的艺人，钟糯冰小姐和纪磷叶小姐。”

　　“两位幸会。” 纪欧泊站了起来，优雅地欠身，暗自打量了一番眼前两个年轻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觉得兴致索然，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绅士礼貌的夸奖道：“两位妹妹真是青春洋溢，年轻有为。”

　　这时，纪欧泊突然想起了自己身边的娜娜，顺势一把搂过娜娜香艳的水蛇腰，向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娜娜，她是一名服装模特，有工作机会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此举打断了娜娜对那瓶名贵红酒的拍摄，她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但立刻被一个娇羞的笑容取代，她停下拍照，柔顺地依偎在纪欧泊身边，仿佛是一条纪欧泊的围巾。

　　“娜娜好漂亮，不愧是模特，这身材简直无可挑剔！还有一个帅气又精英的男朋友，我可真羡慕你！” 钟糯冰热情称赞道。

　　娜娜娇羞的笑了笑，仍旧一言不发，对加入众人的谈话显得毫无兴趣，只是继续娇滴滴的依偎在纪欧泊的身边，像一只宠物，只是对主人一味撒娇。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身边的刺绣款迪奥戴妃包，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这是纪欧泊前几天约会时带她去挑选的礼物。

　　“你们应总监怎么又没来吗？她最近在忙什么？”纪欧泊试探完苏企谦的口风，发现他对金马影院的信息掌握并不多，于是转头关心起了应吾妍的动向。

　　苏企谦两手一摊，无奈地说：“她啊，就是个工作狂，除了公司就是回家，叫她出来玩都比登天难。今天一整天都忙着和新人谈签约。”

　　“是在和周念初谈签约吗？”

　　“of course现在除了他还有谁那么火。”

　　“他上周也来我们公司，据说我们Nova开了很高的签约费，但好像也没有确定下来。” 钟糯冰透露到。

　　“说起应总监，” 一直安静坐着的纪磷叶忽然开口，“我才知道她可是我的学姐呢。”

　　“哦？”苏企谦饶有兴致地转过脸，“你也是南加大马歇尔商学院的？”

　　“是呀，我比她小七八届吧。”纪磷叶点点头， “那时候我们学院的毕业生，目标都是清一色——投行、咨询、五百强管培。要么就是回上海，香港或者新加坡继承家业。很少有人会一头扎进国内的娱乐圈。像学姐这样，不仅进了这个圈子，还凭自己做到天澄经纪总监这个位置的，绝对是凤毛麟角。她是我佩服的人。”
　　同为娱乐圈的“非主流”名校海归，纪磷叶将用于打破传统的应吾妍学姐视为偶像前辈。

　　这番话让苏企谦为之动容，几杯酒下去，话匣子被打开了，“应吾妍的工作能力没有话说，她做事认真努力，头脑缜密冷静。有时我觉得她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在这个圈子里，崇尚人情和资源，但她却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所有显得格外有棱角，甚至有些孤独。”

　　“但是你们老板李东辉很器重她，不是吗？” 纪欧泊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他们两人能力上是完全互补。李老板是天生的冒险家，眼光毒，胆子大，敢下注。但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有时也需要有人拽着缰绳，别让他一口气冲到悬崖边。应吾妍就是那条最了解他脾气的安全缰绳。”

　　这时，侍酒师再次出现，手上搭着一块白色餐巾，动作娴熟地为钟糯冰和纪磷叶递上酒杯，倒上苏企谦的圣维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分丝滑。

　　钟糯冰对红酒没有研究，她学着纪欧泊的样子轻轻晃了晃酒杯，然后喝了一大口，咋舌道：“这酒……也太重口味了，我的腮帮子都要酸掉了!”

　　“哈哈哈，你这个傻姑娘，哪有喝酒和喝橙汁一样的。” 苏企谦被钟糯冰的天真烂漫逗得开怀大笑，他耐心地解释道：“年份旧的勃艮第红酒需要小口喝，让酒液在口腔里停留一会儿，才能慢慢感受到酒里的香气。你刚才那一大口，只能尝到单宁的酸涩了。”

　　“这么麻烦，那我还是更喜欢喝啤酒，简单劲爽。” 钟糯冰吐了吐舌头，轻轻把酒杯推远了一点，接着说道，“苏老师，其实我们这次来也是想和您商量探讨一个事，之后我们公司会把我和磷叶两个人以组合的形式出道，希望到时候您可以多多关照，拜托了！” 钟糯冰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对未来满满的期待与热情。

　　“我也很感恩公司给我这个机会，我以后会加倍努力练习舞蹈和唱功。” 纪磷叶在一旁附和道。

　　Nova Art在新人营销的战略上，确实很高明。面对不论唱歌跳舞都没有天赋的大小姐纪磷叶，公司选择将她和全能实力新人钟糯冰以组合的方式捆绑推出，这样既给了资本面子，又不得罪观众。

　　“你们两个组成组合真是个惊喜，组合叫什么？” 苏企谦温柔地说道。

　　“就叫‘冰叶子’！” 钟糯冰抢着回答，脸上洋溢着少女的骄傲与得意。

　　“‘冰叶子’……”苏企谦轻声重复了一遍，桃花眼笑起来眯成一条线，“这个名字好。简单、好记，又有画面感。”

　　这时，喝足了美酒的纪欧泊举起杯，提议道：“来，为我们今天的相聚，为新的组合，也为苏老师的好酒，干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水晶杯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暂时弥合了阶层和目的鸿沟。灯光下，复古玻璃灯投射出昏黄的光影，雪松与咖啡的香气混合着红酒的醇厚，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周围。

　　“欧泊，我年底想去北海道滑雪，香奈儿最近新出的那套滑雪装备特别好看……”

　　娜娜用气声在纪欧泊耳边撒娇地说到。纪欧泊心不在焉地随意应付了一通，继续喝了一大口手里的名酒，他的脑海里回放着与苏企谦刚才的谈话里的暗中交锋。虽然话说的滴水不漏，但是苏企谦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纪欧泊现在十分确定，李东辉正在打金马影院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