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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想法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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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要对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大放厥词的好。
这颗小心脏还是很有想法的。
孕期第二个月,何绿华开始孕吐,闻不得任何异味。各种烟味,汽油味,菜味,水果味,香水味……等一切带味道的东西。
她本来就嗅觉灵敏,现在一发不可收拾,连空气都不想闻了。
但是停车场最不缺的就是汽油味和废气味。
又开始尿频,停车场没有厕所,只有建材市场有公共厕所,两公里多左右,特别脏臭。一天跑五六趟,跑完就吐。
何绿华没法再去停车场上班,躺在家里吃稀饭酸菜,比陈琴那个八个月多的孕妇还废。
陈琴专门让陈烨给她带了一罐杏干。
何绿华:“阿琴怎么样了?”
陈烨:“比你好。”
何绿华: ……
陈烨:“现在那边终于没人煮饭了。老三让快餐店送饭。”
何绿华笑:“其实他们都会做,就是不愿意。”
陈烨赞同:“老三煮大菜不会比阿琴差,阿风烧烤的调料做得好。”停了一下,又问,“今天吃了多少?”
何绿华啃两口杏干:“稀饭,榨菜。你呢?”她现在连以前很喜欢红油咸鸭蛋都觉得腥。
“食堂吃了点。回来做饭怕你闻了难受。还想不想吃点东西?”陈烨往外掏东西,“附近开了一家沃尔玛超市,据说是美国的,全世界都有,非常大,东西挺全。我买到了俄罗斯的酸黄瓜,还有吐司,培根,千岛酱。等你你好点,一起去逛逛。”
何绿华听见一个酸字就咽咽口水,马上举着手指点菜:“煎培根,放千岛酱和酸黄瓜。”
“吐司烤两片?”
“可以。”
陈烨把门关上,免得油烟味渗进来。
烤得香脆的吐司,配上培根酸黄瓜,何绿华胃口大开,吃了这个星期难得的一顿饱饭。
陈烨若有所思:“松松看样子喜欢西餐?建材市场那边开了一家必胜客。”
可惜今天吃不下,何绿华扼腕:“那边有没有酥皮海鲜汤,有的必胜客没有。”
“不知道有没有,哪天去看看就知道了。”陈烨不爱吃西餐,压根没去过。
第二天,天气预报说台风约克扫过花莲,预计后天直击容江。傍晚陈烨下班时,空气中已经蕴满了水汽,又潮又热。
容江的上空泾渭分明。
西半边,晚霞如火如荼,却一点点晦暗下去。
东半边,台风云大军压境,前部的散云还能映照些许霞光,后面气势汹汹地推进的云团已经黑如墨汁,云层间隐见雷光,宛如天庭在排兵布阵准备捉妖拿怪。
何绿华心心念念了一天奶油酥皮汤。怕台风来后面几天就不好出门了,催着陈烨赶紧带自己去。
陈烨现在体会到孕妇为了口吃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劲头。只是她现在想吃是好事,台风莫说还没来,就是来了都得去。他认命地发动还热乎的摩托载上老婆。
那家必胜客还真有酥皮海鲜汤。
何绿华美美地吃完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垒沙拉塔。
陈烨艰难地咽下一片披萨,转头看她跟垒墙一样,一点点错落叠起黄瓜片,胃里开始泛酸,连忙吩咐道:“别装太多,吃不完的。”
“啊?”何绿华不舍。这可是吃必胜客的重要娱乐之一。
但是想想自己胃口不好,陈烨也不爱吃。真的不能多装,吃不完要收费的。一下子两难,觉得跟陈烨出来吃饭真的很扫兴。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招呼:“二哥二嫂,你们也来了。”
何绿华转头看见李丛风,大喜,殷勤地大声道:“阿风,要不要我帮你装沙拉?我们吃不完。”
跟在李丛风身后的几个男人和吧台装沙拉的人闻言都“吭哧吭哧”笑起来。
虽然大家都在薅必胜客的沙拉羊毛。但是必胜客刚刚在容江开张,这个时候的人都比较内敛,薅的心照不宣,明目张胆喊出来的真不多。
陈烨也哑然失笑。
何绿华有点脸红,不好意思道:“你不是一个人啊?”
后面一个黑色夹克的男人笑着说:“我们一齐的,拜托阿嫂帮忙多装一点,我们人多。”
在南方难得听到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而且第一次被年长者叫阿嫂,何绿华多看了他几眼。
中等身高,方脸细长眼,大约三十多岁,留一把长髯就可以去cos关云长的长相。
他话音刚落,吧台上变魔术一样出现三个沙拉碗,几个男人异口同声:“多谢二嫂。”然后齐刷刷坐在隔壁桌。
何绿华眨眨眼,这作派不像街溜子啊。
她瞟一眼李丛风,看见陈烨如释重负地把只取了一片的十二寸披萨塞给李丛风:“干净的,没碰过,披萨烤的慢,你们先垫几口。”
何绿华失笑。
陈烨是个米饭胃,不爱面食。她想要是松松喜欢面食,他爸陪不陪着一起吃?
李丛风拿去隔壁桌让了一圈,然后叼起一片,借着还盘子顺势坐在陈烨对面。看着何绿华把四个碗一字摆开,同时开始搭黄瓜架子。
那个黑夹克上去拿了个果夹,请教何绿华怎么搭。
陈烨挑眉看向李丛风。
李丛风摸摸鼻子:“新来的派出所所长,姓李,今天请客。”
陈烨竖起眉毛。
李丛风连忙摆手:“我最近啥也没干。阿久经过停车场,看见我,就叫我一起,说有事问我。”
陈烨往旁看了看,才看见几个男人里面有个眼熟的,正是老三的同学沈邵久。他在跟同事说话,看见他转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陈烨把手上的大中华扔了过去。阿久接了烟,分了一圈。
几位同事接了烟不能抽,或者夹手指或者夹耳朵,也矜持地朝陈烨点头。今天领导请吃饭,这几人拘谨起来。
难得看得这西洋镜,陈烨好笑,点点头,低声问李丛风:“问你什么知道吗?”
李丛风:“不外乎新官上任,问问街面上的事呗。”
陈烨:“外地来的?”
李丛风:“说是退伍安置的。”
陈烨敲敲手指,压低声音:“退伍直接就是派出所所长?现在不是以前了,上次五虎岭那边的派出所副所长,原来是营级。尧山快两百人,五虎才一百多一点。”
李丛风不大懂这些,吃惊道:“这么厉害?”
陈烨:“现在派出所换人换的多吗?除了阿久,我都不认识。”
李丛风:“调走了。阿久刚才说他也要调开发区那边去了。”
陈烨:“咝,别的派出所调动的多不多?”
李丛风挠头:“不说没注意,九峰那边也是都换了人,琴姐夫在那边做高速嘛,上次我过去还想打个招呼,没想到都不认识了。还多了个特巡队,工地上经常有巡逻车。”
陈烨沉吟片刻,建议:“等会,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答什么,态度要好。如果实在没东西讲,上次那个车还有没有来?”
那车总让陈烨如芒在背。何绿华虽然说不用管了,但是因为那些人,她疼了半个多月,至今听力都还没恢复,身上还有疤痕未褪。
这是她和孩子命大,万一呢。
夜半醒来,他想到那个万一,就一阵心悸,恨得牙痒痒。
李丛风:“倒没。”
陈烨:“那车绝对有蹊跷。你要是想,就当个事说。要是不想,就当没见过。”
李丛风低声:“我一直想,那车不来了,是不是我去打听,被他们知道了?没鬼他们怕什么?”
过了一会,他又道:“那开车的两人是南屿的,二哥,那个想要停车场的那个姓林的,他老婆南屿的,他大舅子家在你家隔壁栋。”
“什么?”
这简直相当于卧榻之旁有人窥探。陈烨毛骨悚然。一瞬间,他后悔没有阻止老三做这个停车场。
李丛风:“老三那天回家跟他对了一下脸。二哥,老三跟那个姓林的又看中同一个项目。”
“是什么?”
“市政准备在做滨江公园,要先清理两岸以前填埋的堆土。”
陈烨转忧为喜:“终于要清理了?”
他现在的房子一房半一厅,是单位分的老破小,后来房改,他花钱买了下来。小区物业被村里接管,管理力度上不如原来工会的物业,渐渐显出脏乱来。同事们纷纷搬走,房子或租或卖,新的住户成分不一,小区治安一直不好。
他也想搬,但是市区房价过高,后来买的新房就在滨江下游,算郊区了,就在在那些堆土的后面。买的时候就是听开发商说要做滨江公园,房价瞬间八百涨到一千五,他用了所有积蓄加贷款才买了一个八十平方两房一厅。
结果一等三年,房子盖好了,房价又跌回了八百。一刮风还尘土漫天,都快讴死他了。
李丛风:“八九不离十。还是二哥眼光好。”
陈烨心里去块大石,开始盘算:“现在就装修,等孩子大一点,刚好可以搬过去。”
又问:“你们打算包哪段?”
李丛风:“还能哪段,就我们村外面。别的也抢不到。”
陈烨疑惑:“这边哪里是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