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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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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许烬言打着哈欠钻出帐篷跟坝子里的薄林打招呼。
“嗯?你眼睛里怎么这么多血丝?昨晚没睡好?”许烬言看着一脸憔悴的薄林问道。
薄林被许烬言感染,打了一个比许烬言更长的哈欠,随即幽怨地看着他,咬着牙说道:“你还问我睡觉乱不乱动?你昨晚脚都翘到我腰上了!“
许烬言一怔,抬手指了指自己,在薄林认定、肯定以及确定的眼神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那你摇醒我呀!”
“你睡觉我摇醒你干嘛?高反本来就不容易睡好,你难得能睡我还摇醒你,我这么不做人?”
“呃……,那你压着我腿,或者直接,我哪里乱动,你就箍着我也行,反正都是两男的,你还会不好意思?”
“……”
薄林看着许烬言认真的神情,面色变换了好几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字一句道:“行!记住你说的话,别、后、悔!”说完又不太放心,拉着许烬言的衣领,一脸凌然,“这些话,别随便对着个人都说。”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仅是人,是个生物都不行!”
“……”
天色还没完全亮,因为今天的爬升高度比昨天更高,路程也更长,为了能保证天黑前能下山干脆起了早床。许烬言坐在炉子旁揣着手盯着锅里的牛奶,时刻准备在它冒泡的第一时间关火。
薄林从车里找到湿巾递给许烬言,湿冷的触感冻得许烬言一个哆嗦,踌躇几秒后心一横眼一闭就往脸上一糊,刺骨的寒意从皮肤渗进骨髓,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带着冰碴子,从头冻到脚,瞬间什么睡意都灰飞烟灭。
扑哧——扑哧——
湿巾还没从脸上扯下,许烬言就听到锅里发出了一阵沸腾声。
“卧槽!”
许烬言手忙脚乱地去拎锅,被烫得嗷嗷叫又不敢松手,哐啷一下将锅砸到了桌板上,薄林关了火慌里慌张地去拎许烬言的手,拉着人走到一旁的水池边将手怼了过去,透凉的水浇到手指上,一瞬间盖过滚烫的灼热,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许烬言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早上啥还没干,这顿折腾得,还没开始上山心率就直飙130。
怼水里冲了半天,薄林拉起许烬言的手指仔细看了看,还好只是指腹有些发红,他沉默着放开许烬言的手转身去拿纸将许烬言手上的水珠一点点擦干净。
可能是第一次手被这样一直被抓着不太适应,也有可能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全神贯注着就只是为了擦掉手上的水,总之许烬言难得感受到了一丝不自在,虽然他自己都有点不太明白不自在在哪,只是手腕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肘后退试图收回手指。
“别动!”薄林眼角一个眼神飞过去,许烬言莫名感到一阵心虚,不敢再动。
片刻后,许烬言觉得不对劲,十分不对劲,自己心虚个什么啊?!他想弹动一下手指,却发现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手指与手掌已经分开成了两个独立的物体不再受到身体管辖,他瞪圆了眼睛刚啊出口,就被薄林一个弹指击中指尖,哪怕没有痛感,许烬言也条件反射地捂住了手。
“嗯,没坏。快点吃完饭收拾东西走吧。”
许烬言被冻掉值的思维明显已经跟不上薄林了,几乎是听人说一件跟着做一件,好在奶虽然糊出了锅,好歹还是能勉强能倒出两杯。
薄林抓着杯子将杯把朝着许烬言,看着人迷迷瞪瞪地还提醒了一句先抓杯把,许烬言毫不怀疑这人绝对把自己当成了智商残障人士,但碍于刚刚的蠢事也不敢嘀咕,只能讪讪地接过。
许烬言小心翼翼地啄了一口温热的牛奶,还有空感叹薄林绝对是倒酒的高手,满满一杯奶恰好比杯沿略低一点,量既足又不至于溢出来,只是自己这杯怎么这么多。
他抬眸朝薄林杯子里望去,就见薄林三两口塞完面包后仰头闷干了杯子,他只能看见军绿的杯底和薄林滚动的喉结,然后就是薄林放下杯子后的脸。
“怎么了?烫?”
许烬言回神摇头,也学着薄林两手揣着杯底吨吨灌,差点没被呛死。
一顿早饭吃得鸡飞狗跳,但实际上也不过过去不到半小时,薄林帮着许烬言把帐篷和所有物品收回车里后,看了眼收拾装备的许烬言说道:“你今天就别带东西了,只带登山杖,其他的我带,今天早,我陪着你走完全程回来也赶得上队伍,照片的话等回去之后我传给你。”
许烬言只纠结了几秒就同意了,暗想着不行等回到县里后请他吃顿大的回报一下,在山上还是别逞能。户外就怕逞能,虽然这个不是什么技术线路,但毕竟还是在高原地区,不能不自量力给别人惹多的麻烦。
许烬言站在路边等薄林,天色渐亮,路上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背着包进山,手机基本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也就没指望早上还能用它看例行的英文阅读,不过打卡已经断了好几天了,也就不在乎这一天,山里的空气,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与尾气,是安逸的宁静与清醒。
许烬言抻了抻胳膊,绝对自己的状态至少比昨天好,胸口不至于那么憋闷,他正闭着眼睛听着林间鸟声,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阵惊呼声,许烬言顺着人群的方向望过去,瞬间呆住。
那是一种不完全的“日照金山”,山间云雾笼罩,两山重叠在云端里,前面的山背阴,没有一丝光线洒在山体,只有阴暗的墨绿色,但山后的山,有一小块拨开了云雾,被晨光照得一片金黄,山体上是闪烁的黄绿色和阴灰的云朵倒影,两山交相辉映,后山的金色山体更被凸显。
许烬言反射性地掏相机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来相机被放在车里了,这时候再去拿肯定来不及,只能改掏手机,连拍了好几张死活不满意,跟人的眼球看到的景色相比,相机拍出来的画面简直在侮辱这片山林。
他不禁有些懊恼,正想还是回去取相机时,身旁传来咔擦的几声快门声,许烬言扭头正好看见薄林放下相机朝他挥了挥。
“担心啥,都说了我拍了回去发你,诺,拍照我可是专业的。”
许烬言将信将疑地探过身去,在看到相机屏幕呈现出的画面的瞬间被俘获,他不禁哇了一声,由衷地称叹了一句,“兄弟,牛逼。”
薄林眉尖一挑,每一次相机带子扬起的弧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自傲,黑色机身上的hasselblad牛逼哄哄地晃悠着,时刻准备着炫耀它亿级像素的硬件资本。可惜许烬言一时之间没看到,否则他的这声赞叹就是给维克多·哈苏的了。
等到真正开始走的时候,许烬言才认识到了什么叫爬升高度,好不容易手脚并用地翻过了一片林子,气都还没喘匀就被眼前的大草坡骇得两眼发黑,他两手撑在膝盖上,喉咙火辣辣的干涩感。
薄林将水瓶拧开递给他,看着他咕噜咕噜猛灌了好几口,试探着建议道:“你要不要坐摩托上去?”
许烬言抬头瞄了眼远处被车轮扬起的尘土和吵闹的鸣笛声,坚定道:“不!我可以慢慢走,我还没有废到那个地步!”
薄林看着犯倔的人笑了笑,拉起他的胳膊带着人挪了几步,“行~那我们走慢点。”
许烬言反手撑在薄林的臂弯处,手掌下是勃发的肌肉群,在发力的时候握起来很硬,是一个完美的支点。
他捏了捏掌下的肌肉,有些好奇,“你这是怎么练的?健身房吗?”
薄林忍住了想抓住许烬言乱动的手的冲动,回道:“不全是,我户外的时间比较多,而且我的工作跟摄影相关,你知道那个摄影器材吧。”
薄林比划了两下,“就那些重量,我没有练成那种粗壮的麒麟臂而是这种带有流畅线条美感的肌肉,可是在私教上花了不少钱。”
许烬言拍了拍他的胳膊,非常诚恳道:“那你还真是不容易。”
“那你呢?”
“我?”
薄林点了点许烬言的胳膊,“虽然瘦,但是也挺有劲。”
许烬言视线偏移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回道:“健身房练的。”
最终,许烬言还是在薄林的拉扯下,用了二十多分钟翻过了这片草坡,他摘下墨镜瘫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气还没喘匀就听见薄林叫他的声音。
“干嘛啊——”许烬言半死不活地抬头,就看见薄林举起相机咔擦一声,随后就是他盯着屏幕的爽朗笑声。
“你在笑什么鬼啊?!”许烬言皱着眉没好气地问。
薄林拿着相机走过来,许烬言拿手遮了下光线,看清了屏幕里的画面:自己坐在石头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悲催神色,右侧身后,一只小牛犊好奇地歪头看着自己,一脸憨态可掬。
许烬言立马转头,小牛犊还没走远,它对这个人类有些好奇,但没敢靠地太近,圆圆的大眼睛里盛着水光,两只耳朵扑腾着扇来扇去,很是可爱。
许烬言转头,“你拍它就可以了,把我拍进去,白瞎这只这么可爱的牛。”
薄林不敢苟同,他拿回相机,几乎是用许烬言听不见的声音嘟囔道:“明明都很可爱。”
“你说什么?”许烬言没听清。
“嗯,没什么。喝水吗?还是需要吸氧吗?”
许烬言看着放下包打算掏东西的薄林摆了下手,“你别忙活了,走吧,你这一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