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烬：九天谋》玄极子

15、素微反扑

　　栖云阁的晨露还凝在桂枝上，凌清寒就着案头的琉璃灯擦伤口——左肩的淤肿泛着青紫色，金疮药的清凉渗进皮肤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让她想起幽冥渊里忘川婆婆给的药膏，同样的凉，却带着股挥之不去的苦杏仁味。她指尖无意识抚过左眼角的泪痣，镜中映出自己的模样：灰布仙服沾着断云崖的碎石屑，发梢缠着几根荆棘，活像刚从幽冥爬回来的鬼。

　　门被轻轻推开，云风扶着周元进来。周元的脸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却攥着凌清寒的袖口不肯放：“血衣使……素微和幽冥的血衣使交易，每月十五在鬼哭涧交货，账本里记着日期……”他咳了一声，血珠溅在凌清寒袖角，像朵绽裂的红梅。

　　凌清寒抽出袖角，从怀里掏出账本——昨夜她用幽冥寒气封了页边，字迹还清晰：“七月十五，交幽罗草十斤，换雷部通关文牒三张”“八月廿三，送秦广青斑毒，解在九月初一”。她指尖抚过“九月初一”这行字，抬头看向窗外：檐角的铜铃正好响了三声，今日正是初一。

　　外面突然传来侍女的尖叫：“薇嫔娘娘！您慢些！”

　　凌清寒把账本塞进黑色玉佩，玉光一闪便收进掌心。她站起身理了理皱巴巴的仙服，左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淡红：“来了。”

　　栖云阁台阶下，素微站在晨雾里，月白色仙裙沾着桂香，眉心朱砂痣比往常更艳。她怀里抱着秦广的胳膊，秦广铠甲歪着，脖子上的青斑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虚弱地靠在她身上，嘴里念叨着：“凌仙子……饶命……”

　　见凌清寒出来，素微的眼泪立刻落下来，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阿寒妹妹，你怎么能害秦统领？他不过拦了你去西荒，你就下这么重的手？”她的指甲掐进凌清寒皮肤，像当年在月华宫拽着她要昙花簪时那样，可眼底的毒，却比那时浓了十倍。

　　凌清寒掰开她的手，指尖沾到素微指缝间的消墨散——忘川婆婆说过，这药专解幽冥寒气。她笑了笑，指腹蹭过左眼角的泪痣：“薇嫔娘娘，秦统领脖子上的青斑，是你给的吧？”

　　素微的脸色一变，却很快捂住嘴哭起来：“你在说什么？秦统领是我表哥，我疼他还来不及……”她的哭声引来了路过的仙官，有人好奇张望，有人低头窃语——素微最擅长的，就是把自己扮成受委屈的小白花。

　　熟悉的龙涎香裹着仙风飘过来。墨渊站在台阶顶端，明黄色龙袍衬得他脸色更沉，眉心帝纹泛着金光。看见素微哭，他立刻走下来：“微儿，怎么了？”

　　素微扑进他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阿渊，阿寒妹妹嫉妒我得了你的宠，就害秦统领，还说我下了毒……你要为我做主啊！”

　　墨渊的目光扫过凌清寒的左肩——淤肿处还泛着青，他瞳孔缩了缩，却很快看向秦广：“秦统领，你说。”

　　秦广抬头，眼里全是惧意：“昨夜……凌仙子在断云崖用幽冥术伤我，还逼我指认薇嫔娘娘……我不肯，她就下了毒……”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缩进素微怀里，像只受惊的兔子。

　　凌清寒笑出声，泪痣跟着跳了跳：“秦统领，昨夜你拿雷神锤劈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伸手要扯秦广的衣领，素微却尖叫着挡住：“你要干什么？阿渊，她要打我！”

　　墨渊抓住凌清寒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像当年在月华宫，他握着她的手看星星时那样烫。凌清寒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就听见他压低声音说：“阿寒，别闹。”

　　凌清寒的笑僵在脸上。她盯着墨渊的眼睛，那里面有愧疚，有心疼，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突然想起三千年前的清晨，墨渊握着她的手说要带她去东海看日出：“清寒，等我当上天君，我们就去东海，再也不管天庭的事。”可后来呢？后来他把她推进诛仙台，说：“清寒，委屈你了。”

　　她猛地抽回手腕，从怀里掏出黑色玉佩，玉光一闪，账本落在墨渊手里。“天君自己看，”她声音冷得像断云崖的风，“素微给秦广下的青斑毒，解在今日初一，账本里记着。”

　　墨渊翻开账本——页面一片空白，连个墨点都没有。

　　素微的哭声停了。她从墨渊怀里抬头，擦着眼泪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阿寒妹妹，你……你怎么能伪造证据？”她转向周围仙官，声音带着委屈：“大家都看见了，昨天她从断云崖回来就说要告我，可这账本……根本是空的！”

　　凌清寒的指尖颤了一下。她接过账本，页面上的字迹果然没了——昨夜她明明用幽冥寒气封了，原来是素微刚才碰她手腕时，偷偷撒了消墨散。

　　周围议论声四起：“原来凌仙子想栽赃薇嫔？”“看着挺冷的，没想到这么狠……”“薇嫔娘娘多可怜啊，被自己妹妹欺负……”

　　云风要往前站，凌清寒却伸手拦住。她看向素微，对方正躲在墨渊怀里用眼角余光瞪她，嘴角勾着点得意的笑——像当年偷拿她的昙花簪被发现时那样，戏演得太满，反而露了馅。

　　凌清寒突然笑了。她摸了摸泪痣，声音清亮得像月华宫的编钟：“素微，你忘了周元？”

　　素微的笑僵在脸上。

　　周元从云风身后走出来，举着半块破碎的仙官令牌——上面刻着“秦”字，沾着秦广的黑血：“昨夜秦统领要杀我，我用令牌挡了一下，这血是他的！”他转向墨渊，膝盖一软跪下来：“天君，素微让秦广杀我和凌仙子，否则就不解他的青斑毒！”

　　素微尖叫着扑过去：“你这个叛徒！当年你父母的仙籍是我帮着恢复的！”

　　周元肩膀抖了抖，却抬头盯着她：“我父母的仙籍是凌仙子帮的忙，你只不过抢了她的功劳！”

　　周围议论声停了。墨渊的目光在素微和周元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凌清寒身上。他走过去要碰她的左肩，凌清寒却往后退了一步，撞在桂树上，桂花落了一身。

　　“阿寒，跟我去凌霄殿，我给你主持公道。”墨渊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凌清寒拍了拍身上的桂花，泪痣泛着淡红：“天君要主持公道，我自然奉陪。”

　　她转身走向凌霄殿，墨渊跟在后面。路过素微身边时，素微小声说：“凌清寒，你赢不了我的。”

　　凌清寒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摸了摸泪痣：“素微，当年我教过你——戏演得太满，会露馅的。”

　　晨雾散了，凌霄殿的金瓦闪着光。凌清寒走在台阶上，听见身后墨渊的脚步声——像三千年前他跟着她去月华宫的样子，很慢，却很稳。可现在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诛仙台的血，是幽冥渊的怨，是三千年的恨。

　　她摸了摸怀里的黑色玉佩——里面封着周元的令牌，封着断云崖的荆棘，封着她所有的恨。抬头看向凌霄殿的匾额，“凌霄宝殿”四个大字还是当年她和墨渊一起写的，用的月华神墨，至今泛着淡金的光。

　　可那光里，藏着多少阴谋？多少血？

　　凌清寒笑了。笑声像幽冥的风，穿过晨雾，穿过桂香，传到凌霄殿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