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不语 晚意知风》堇语未夙

29、少年的温柔，只给一个人

　　便利店的暖光裹着关东煮的香气涌过来，驱散了三人身上的寒气。晚意挑了个靠窗的卡座，小心翼翼地把三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放在桌上，露出手套的指尖冻得通红，她笑着推了一杯可可到苏亦舟面前：“趁热喝，甜的能压一压心里的闷。”

　　苏亦舟局促地坐下，捧着纸杯，指尖微微泛白。他低着头抿了一口热饮，甜腻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完全化开心里的涩。

　　江彻坐在对面，刚打完架的热意还没散尽，他随手将黑色短款羽绒服的拉链拉开，墨灰色羊绒针织衫领口不高不低，刚好勾勒出清晰的锁骨线条，暖光落在上面，晕出淡淡的绒光。

　　“其实……”苏亦舟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没散去的鼻音，“我早就想反抗了，可是我不敢。我妈一个人拉扯我不容易，我怕我出事，她会垮掉。”

　　晚意点点头，听得认真：“我懂，换作是我，肯定也会顾虑很多。你今天能站出来，已经很勇敢了。”

　　这话像是戳中了苏亦舟心里最软的地方，他抬眼看向晚意，眼眶又有点泛红。灯光落在晚意的侧脸，睫毛长长的，嘴角还带着笑，看得他心里微微一动，连忙又低下头，假装去看杯底的可可沉淀。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苏亦舟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些被霸凌的日子——被泼在身上的冷水、躲在厕所里的哽咽，还有被勒着脖子学狗叫……他摸着脖子上的伤痕，说得断断续续，却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晚意眼底渐渐漫上怒意，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太过分了！怎么会有人坏得这么肆无忌惮？难道真的有人生来就带着这样的戾气吗？”

　　苏亦舟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怒意，下意识抬眼看向她。暖黄的灯光落在晚意的脸上，粉色羽绒服衬得她脸色格外白净，脸颊上泛着一层薄红，分不清是冻的还是气的。她的眉毛微微竖起来，镜片后的眼睛里燃着明晃晃的怒意，那股凶巴巴的劲儿里，偏偏透着一股少年人独有的正直和清亮，竟让他看得一愣，一股热气瞬间腾上他长着青春痘的脸颊，他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忙低下头，慌乱地抠着纸杯的边缘。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全落在江彻眼里。他敲着杯壁的指尖顿了顿，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苏亦舟泛红的耳根上，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忽然起身，声音淡淡：“我去买点东西。”

　　“对了……我没有手机，那段录音……”苏亦舟带着点局促地对晚意说道。

　　晚意立刻明白过来，摸出手机，语气轻快又笃定：“没事，我帮你保存着。以后他们要是敢再找事，咱们直接拿这个当证据。”

　　苏亦舟点点头，心里渐渐有了底。暖光落在桌面，气氛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苏亦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江彻回来了。他手里没拿别的，只拎着一个橘色的暖手宝，是便利店货架上那种毛茸茸的款式，看着就暖融融的。

　　他走到晚意身边，径直把暖手宝塞进她手里，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细致：“手凉，捂捂。”

　　晚意愣了愣，低头看着掌心毛茸茸的暖手宝，橘色的绒面蹭着指尖，暖意顺着皮肤漫上来。她抬头看向江彻，弯着眼睛笑。

　　江彻垂眸看着她，眼底的冷意好像被暖光融开了一点，连指尖都跟着松了松。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苏亦舟眼里。

　　他攥着热可可纸杯的手指猛地收紧，刚才还在心里悄悄冒头的那点雀跃和悸动，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凉得透彻。

　　原来江彻不是冷淡，只是他的温柔，从来都只给晚意。

　　苏亦舟低下头，看着杯底沉淀的可可粉，嘴角的那点笑意慢慢敛了下去，连带着心里的那点酸涩，也跟着沉了下去。他悄悄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暮色，再也没敢往晚意那边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