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不语 晚意知风》堇语未夙

7、微表情破局与积分风波

　　周三大课间的篮球赛决赛刚结束，二班的休息区就炸开了锅。

　　记分牌上显示二班以一分之差输给了四班，男生们围着体育委员吵得面红耳赤，江彻坐在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矿泉水瓶，眉头紧锁。

　　“凭什么判我们进攻犯规？江彻那个三分明明是在对方球员伸手之前就出手了！”
　　“就是！四班那后卫明显是故意往前凑的，碰瓷！裁判怎么就瞎了眼？”
　　“最气的是最后时刻全场乱糟糟的，裁判被四班球员缠着理论，连慢放都没看，直接就定了性！”

　　吵嚷声越来越大，连路过的其他班同学都忍不住驻足观望。晚意抱着心理社团的活动记录本，本是来操场角落的宣传栏贴招新海报，路过二班休息区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心的江彻。她刚才贴海报时，恰好瞥见江彻起跳、出手、篮球空心入网的全程，也看清了对方球员是在球离手后才踉跄着撞过来的，当时场边还有不少观众跟着欢呼，随即又因为裁判的哨声陷入哗然。犹豫了两秒，她还是抱着记录本走了过去。

　　她刚站定，就听见体育委员烦躁地抓着头发：“体育老师刚才被四班的替补球员缠着问话，压根没细看那球的慢放！裁判一口咬定是进攻犯规，三分球直接作废，这分根本追不回来！”

　　“不一定。”晚意的声音清亮，瞬间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江彻也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围观的人里有不少认识晚意的，都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个梳着马尾、面容清秀，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气势的女孩，竟然会主动站出来管篮球赛的纠纷。

　　晚意没怯场，走到裁判身边，目光扫过记分表上被划掉的三分记录，又看向站在一旁、神色紧张的记分员——一个四班的女生。

　　“同学，我们能聊聊吗？”晚意的语气很温和，她没有直接质疑判罚，而是拉着记分员到篮球场外。

　　江彻率先跟了过去，他望着晚意从容不迫的背影，想起她之前仅凭细节就化解匿名帖风波的敏锐，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笃定——她一定能把这件事捋清楚。二班的男生们面面相觑，也纷纷停下争执，伸长脖子往角落的方向张望，四班的几个球员也凑了过来，眼神里满是警惕和好奇。体育老师皱着眉，快步跟上，显然也想看看这个气场不俗的女生能说出什么门道。

　　场外，晚意从口袋里掏出纸笔，笑着问：“你还记得最后那个三分球的判罚细节吗？比如，裁判吹哨的时候，球有没有离手？”

　　记分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晚意的目光：“我……我不记得了，当时太吵了，裁判说犯规，我就把三分划掉了。”

　　“是吗？”晚意低头，指尖在纸上飞快划过，“可你刚才跟体育委员辩解的时候，语速明显加快，手指还反复摩挲着记分牌的边缘，这是典型的紧张和心虚的微表情哦。”

　　记分员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捏着记分牌的手更紧了。

　　晚意继续说：“而且你提到‘没看清球离手时间’的时候，瞳孔收缩了一下，这是说谎时的生理反应。其实你看得很清楚，是四班的班长让你配合裁判的判罚，删掉这个三分的，对不对？”

　　这句话直击要害，记分员的肩膀猛地垮了下来，眼圈瞬间红了：“我……我也是被逼的，班长说如果不这么做，我们班就拿不到冠军了……裁判那边，他早就跟我们班长打过招呼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瞬间哗然。二班的男生们忍不住发出一阵哄声，四班的球员脸色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躲在人群后的四班班长，更是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转身溜走。

　　晚意转头看向跟过来的体育老师，条理清晰地说：“老师，根据微表情心理学，说谎者会出现语速异常、眼神躲闪、肢体紧张等信号，刚才的对话已经能证明记分员存在刻意删分行为。而且二班的三分球有很多同学都看见了出手时间早于身体接触，再结合球场的监控慢放，完全可以重新核实。”

　　体育老师点点头，立刻让人调取了球场角落的监控。慢放画面里，江彻的球清晰地在对方球员抬手前就离了手，空心入网后，对方球员才故意撞了上来。铁证如山，裁判不得不改判，进攻犯规无效，三分球有效，二班反超两分夺冠。

　　男生们瞬间欢呼起来，拍着江彻的肩膀大喊“彻哥牛”，江彻却穿过人群，走到晚意面前。看着她站在暖阳里，身形纤细却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他心里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甚至觉得，她这份洞察人心的能力，比任何球技都要耀眼。

　　暖阳照在她的发梢，染出一层柔和的金光，她正低头收拾着记录本，刚才匆忙写下的纸页从本子里滑出来。江彻下意识地伸手帮她接住，目光扫过纸面时，瞬间愣了愣——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洒脱狷狂，和她清秀却自带锋芒的模样，看似违和，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利落劲儿。

　　他指尖微顿，指腹不经意间拂过纸面上遒劲的笔画，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涟漪。他见过太多工整娟秀的字迹，像晚意这般，在细微处藏着锋芒与洒脱的，还是第一次。这字里的风骨，倒和她直面纠纷时的从容不迫，如出一辙。

　　“谢了。”江彻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把纸页递还给她。

　　晚意抬起头，弯了弯眼睛：“举手之劳，毕竟微表情心理学的实践课，可比书本上的知识点有意思多了。”

　　她顿了顿，又调侃道：“不过你们班男生吵架的样子，可比打球的时候热闹多了。”

　　江彻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目光还停留在那纸页的字迹上，随即失笑。

　　那是一个很轻的笑，却瞬间冲淡了他周身的冷硬气场，眉眼间的疏离散去不少，露出几分少年气的明朗。晚意看着他，忽然有些看呆，脱口而出：“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江彻的笑僵了一下，耳尖几不可见地泛红，他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上课铃恰好在这时响起，晚意回过神，连忙挥挥手：“走了，下次篮球赛，记得请我喝汽水。”

　　江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低头又笑了笑，转身走向队友们。他攥着矿泉水瓶的指尖微微收紧，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叫向晚意的女生，好像总能轻易打破他惯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