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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七王爷遇刺 ...

  •   顾舒白的口谕很快传遍了后宫和前朝。
      澄意斋成了名副其实的“禁地”,再无人敢轻易前来打扰。
      苏知浅乐得清静,更加专注于研究。

      她将玉璧拓片、井底残片、木牌符号的描摹图全部铺开,反复对比,并用炭笔尝试着将它们拆解、组合。
      她发现,这些符号虽然扭曲怪异,但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有点像某种极度抽象的“象形文字”或者“电流一样的回路”。
      她不懂其中含义,但尝试着用几何学和对称性的角度去分析。

      几天下来,还真让她看出点门道。玉璧上的符号以圆孔为中心,呈放射状和同心圆状分布,似乎构成一个完整的“封印”或“引导”结构。而井底残片上的符号更加细碎狂乱,像是这个结构被破坏后,能量逸散或扭曲的表现。木牌上的符号则极为简化,像是某种“标识”或“信物”。

      她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想详细记录下来,准备找机会向顾舒白汇报。

      这天傍晚,她刚用完膳,正在院中散步消食,忽听得养心殿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喧哗。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过了一会儿,高德胜匆匆来到澄意斋,脸色不太好看。

      “苏姑娘,陛下召见,请随咱家速往养心殿西暖阁。”

      “高公公,出什么事了?”苏知浅边走边问。

      高德胜叹了口气,低声道:“七王爷……遇刺了。”

      “什么?!”苏知浅大吃一惊。
      顾言卿遇刺?
      在皇宫里还是宫外?

      “就在一个时辰前,七王爷从宫外返回王府的路上,遭遇不明刺客袭击。所幸王爷身边侍卫拼死保护,王爷只受了些轻伤,但护驾的两名侍卫……殉职了。”高德胜语速很快:“陛下闻讯震怒,已命京兆尹和刑部全力缉凶。此刻七王爷正在暖阁,陛下召姑娘过去,许是……与近来之事有关。”

      苏知浅心头发沉。
      又是刺杀!
      针对完皇帝,又针对亲王?
      这幕后黑手,胆子也太大了!
      而且,针对顾言卿……
      是因为他最近在帮皇帝暗中调查什么吗?
      还是因为他和梨光走得太近?

      她忽然想起,那晚梨光“踩塌屋顶”后,顾言卿曾带着她来向皇帝解释。当时顾舒白还私下问过她对顾言卿说辞的看法……难道,顾言卿也卷入了这场针对皇室的阴谋?
      或者,他本身就是目标之一?

      思绪纷乱间,已到了养心殿西暖阁。

      暖阁内气氛凝重。顾舒白面沉如水,坐在榻上。顾言卿则坐在下首的椅子里,手臂上缠着绷带,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但神情还算镇定。梨光站在他身侧,依旧是一副柔弱担忧的模样,眼眶微红,手里捏着帕子,不时看向顾言卿的手臂。

      “民女参见陛下,参见王爷。”苏知浅行礼。

      “免礼。”顾舒白抬手,目光看向她:“苏姑娘,七弟遇刺之事,你已知晓。刺客所用箭矢,经过查验,与当夜皇陵袭击朕的弩箭,制式相同,且箭头上淬有同一种罕见的南疆混合蛇毒。”

      南疆毒!
      苏知浅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梨光。梨光也恰好看向她,眼神清澈无辜,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和后怕。

      “不仅如此,”顾舒白继续道:“在七弟遇刺现场附近,发现了一名疑似刺客同伙来不及带走的尸体,身上也搜出了类似的黑色木牌,符号相同。”

      又是那个符号,苏知浅深吸一口气。

      “苏姑娘,你研究那些符号多日,可有新的发现?”顾舒白问。

      苏知浅定了定神,将自己这几日的发现和猜想详细禀报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符号可能构成的“结构”以及破坏后的“逸散”特征。

      顾舒白和顾言卿都听得很认真。
      顾言卿甚至忍着伤痛,起身走到桌边,仔细看了看苏知浅带来的草图。

      “苏姑娘的意思是,这些符号可能构成一个完整的……阵法?或者封印?”顾言卿沉吟道,“而皇宫和皇陵的异常,可能是这个阵法被部分破坏或激活后,引起的连锁反应?”

      “民女只是推测。”苏知浅谨慎道,“但符号的排列规律和指向性非常明显。而且,将具有强大‘封印’或‘引导’能力的古玉器,埋设在皇宫和皇陵的关键节点,其目的绝不仅仅是破坏风水那么简单。很可能……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或者,在准备某种更大的图谋。”

      “更大的图谋……”顾舒白手指敲着桌面,眼神冰冷:“接连刺杀朕与亲王,动摇国本;破坏皇陵龙脉,断绝皇朝气运;在宫中埋设邪物,扰乱内廷……这一桩桩,一件件,倒像是……要彻底倾覆我顾氏江山!”

      暖阁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梨光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带着颤抖:“陛下,王爷……妾身……妾身有罪。”

      众人目光立刻聚焦到她身上。

      梨光泪眼盈盈,跪了下来:“那符号……妾身……好像在南疆部族的一些古老祭祀器物上……见过类似的……”

      “什么?!”顾舒白和顾言卿同时变色。

      苏知浅也心中一紧。果然和南疆有关。

      “你说清楚!”顾舒白厉声道。

      梨光似乎被吓到,瑟缩了一下,才断断续续道:“妾身……妾身幼时在南疆,曾偶然见过族中几位年老巫师保管的一些……很古老的骨器和水器,上面刻着的花纹……和这木牌上的符号,有几分相似。但那些器物,据说是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用于祭祀某些……已经不被允许祭祀的古老‘山灵’或‘地祇’,仪式非常诡秘,早已失传。妾身也只是远远见过一眼,记得不甚真切……”

      她抬起头,泪珠滚落:“妾身之前不敢说,是怕……怕牵连族人,也怕陛下和王爷误会妾身……但如今王爷遇刺,刺客又用了南疆的毒……妾身……妾身实在心中难安……”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顾言卿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弯腰想扶她:“你先起来,此事与你无关。”

      顾舒白却抬手制止了顾言卿,目光锐利地盯着梨光:“你说那些祭祀早已失传?那这毒,这符号,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出现在针对朕和亲王的刺杀中?”

      梨光身体一颤,哭得更厉害了:“妾身……妾身不知……或许……或许是族中出了叛徒?或者……有人偷学了禁术?陛下明鉴,我南疆部族多年来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她这话倒是说得巧妙,把个人和部族摘开,只承认可能有“个别人”作乱。

      顾舒白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深邃难辨。最终,他挥了挥手:“你先起来吧。此事朕自会查明。若真与你南疆部族无关,朕也不会冤枉好人。”

      “谢陛下……”梨光抽泣着起身,依旧靠在顾言卿身边,显得柔弱无助。

      顾言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苏知浅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疑虑却更重了。
      梨光的说辞,听起来合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出现得太巧合,知道得也似乎“恰到好处”。而且,她那种柔弱姿态,与苏知浅偶尔捕捉到的锐利眼神,反差太大了。

      但眼下没有证据,她也不能说什么。

      “七弟,你伤势如何?可需太医再仔细看看?”顾舒白转向顾言卿,语气关切。

      “谢皇兄关心,只是皮肉伤,太医已处理妥当,无碍。”顾言卿道。

      “那就好。这些时日,你就留在王府好生休养,出入多加小心。朕会增派侍卫保护你。”顾舒白道:“至于梨光姑娘……”他看了一眼梨光:“既然此事可能牵扯南疆,她留在你身边,或许也不安全。不如……”

      “皇兄,”顾言卿打断道,语气温和但坚定:“梨光胆小,离了熟悉环境恐怕更易受惊。且她方才坦言所知,已表明心迹。臣弟相信她与此事无关。王府守卫森严,臣弟会保护好她。”

      顾舒白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随你吧。只是万事小心。”

      他又看向苏知浅:“苏姑娘,符号之事,继续追查,尤其是与南疆古祭祀的关联。高德胜会协助你查找相关典籍或询问可能知情的南疆老人。”

      “民女遵旨。”

      “都退下吧。七弟,回去好好休息。”

      众人告退。

      走出养心殿,夜风微凉。苏知浅看着顾言卿小心翼翼扶着梨光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

      “苏姑娘,”高德胜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陛下让老奴送您回澄意斋。”

      “有劳高公公。”苏知浅收回目光。

      回去的路上,高德胜忽然低声道:“苏姑娘觉得,梨光姑娘所言,有几分可信?”

      苏知浅看了他一眼,这位大太监果然也起了疑心。

      “民女不敢妄断。”她谨慎道:“只是,太过巧合的事情,往往需要多留个心眼。”

      高德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回到澄意斋,苏知浅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今夜的信息量太大。刺客,南疆毒,古老符号,失传祭祀,梨光含糊的指认……一切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片神秘的西南边疆。

      而顾舒白和顾言卿之间那种复杂又默契的兄弟关系,也让她有些看不透。
      顾言卿明显在维护梨光,是真的动情,还是另有打算?

      还有顾舒白……他对自己的维护,究竟有几分是出于利用,几分是……别的?

      她翻了个身,望着帐顶模糊的绣纹,轻轻叹了口气。

      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深了。
      七王爷顾言卿遇刺的消息,虽被刻意压下,但还是在朝野间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遇刺地点在京城繁华地段,且涉及亲王,影响恶劣。
      京兆尹和刑部承受了巨大压力,但查来查去,线索似乎总在南疆方向断掉,那几个死士和黑色木牌成了无头公案。

      朝堂之上,几位老臣趁机再次上奏,言辞恳切忧心忡忡:“陛下登基不久,先是皇陵异动,如今又有亲王光天化日之下遇刺,此乃朝纲不稳、奸邪作祟之兆啊!”

      “陛下,当务之急,应尽快充实后宫,绵延皇嗣,以安社稷人心!”

      “臣等恳请陛下,下旨选秀,以固国本!”

      顾舒白坐在龙椅上,听着这些车轱辘话,只觉得脑仁嗡嗡作响。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御座扶手上敲击,视线扫过下方躬身站立的臣子们,最后落在了站在文官队列前方、手臂还吊着绷带的顾言卿身上。

      他这个七弟,今日穿着正式的亲王朝服,身姿挺拔,除了脸色苍白些,看不出太多遇刺后的虚弱。此刻正微微垂首,神情沉静,仿佛朝臣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与他无关。

      顾舒白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言卿坐在这个位置上,恐怕会比自己应付得更好吧?
      他比自己沉稳,心思缜密,又不像自己这般……惫懒。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顾舒白自己都怔了一下。
      他从未真正觊觎过皇位,当初被推上这个位置纯属意外,甚至可以说是赶鸭子上架。这两个多月来,龙椅坐得他浑身难受,奏折看得他头晕眼花,还要时刻提防暗处的冷箭。若不是父皇遗命和那份对顾氏江山的责任,虽然这责任他以前从未认真想过,但他真想甩手不干了。

      可如今,看到朝臣们喋喋不休地催婚催生,看到皇陵和皇宫隐藏的危机,看到言卿遇刺……他似乎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不得不继续坐在这里。

      烦。
      真烦。

      “够了。”顾舒白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喧哗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选秀之事,容后再议。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明刺客幕后主使,加强京城治安,以及……”他顿了顿:“彻查宫中及皇陵风水异状,以安人心。”

      他看向钦天监监正张玄素:“张爱卿,皇陵祭礼之事,你钦天监后续可有说法?”

      张玄素出列,躬身道:“回陛下,臣等连日观星推演,发现紫微垣略有偏移,主星暗淡,确是地气不稳、龙脉微恙之象。臣已拟定安龙脉、镇地气的祭祀方案,请陛下过目。”
      他呈上一份奏折。

      高德胜接过,转呈给顾舒白。

      顾舒白翻开看了看,无非又是些繁琐的祭祀流程和祷文,看得他头痛。他将奏折合上,淡淡道:“张爱卿有心了。此事……容朕斟酌。另外,朕记得钦天监中亦有精通堪舆地脉之人?”

      张玄素眼神微动:“是,监副周明远于此道颇有研究。”

      “嗯。”顾舒白点点头:“朕日前寻得一位民间堪舆师,对此类异状亦有独到见解。稍后朕会让她将一些发现与周监副参详,你钦天监需全力配合,务必尽快查明根源,给出切实可行的化解之法,而非仅仅是祭祀祷祝。”

      他这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张玄素眼皮跳了跳,连忙应道:“臣遵旨。定当竭力配合。”

      “至于七弟遇刺一案,”顾舒白看向京兆尹和刑部尚书:“限期半月,必须给朕一个交代,若再查不出头绪,你们二人,自请辞官吧!”

      “臣等惶恐,定当竭尽全力!”两人吓得扑通跪倒。

      “退朝!”顾舒白拂袖起身,不再看底下噤若寒蝉的群臣,径直离开。

      回到养心殿,顾舒白觉得比打了一架还累。
      他扯开领口,瘫在软榻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高德胜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可要传膳?还是……召苏姑娘前来询问堪舆进展?”

      顾舒白摆了摆手:“先传膳吧。苏知浅那边……让她晚些时候过来。”
      他需要点时间理清思路。

      用膳时,顾舒白吃得心不在焉。
      高德胜在一旁侍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陛下,老奴今日听闻,朝会后,有好几位大人……去了七王府探望王爷。”

      顾舒白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高德胜继续道:“还有,安国公、平远侯几位,似乎对王爷遇刺之事格外关切,言语间……对陛下暂停选秀,略有微词。他们觉得,若后宫有主,内廷安定,或可冲淡些不祥之气。”

      顾舒白冷笑一声:“他们是嫌朕挡了他们女儿、孙女进宫的路吧。”他将筷子一放,没了胃口。“言卿那边伤势如何?”

      “太医回报,王爷伤势确实不重,只是失血加上惊吓,需要静养。梨光姑娘……一直在旁悉心照料。”高德胜答道:“不过,王爷虽在休养,却似乎并未闲着。老奴听说,王爷今日在府中接见了两位从南疆边军卸任的老将领,详细询问了南疆各部近年动向及一些古老传说。”

      顾舒白眼神一凝:“他倒是上心。”
      不知是说顾言卿对调查上心,还是对梨光的事上心。

      “陛下,王爷他……”高德胜欲言又止。

      “朕知道。”顾舒白打断他,语气有些复杂:“言卿从小就有主见,心思也深。他若真想查什么,会比朕有效率。”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或许,这皇位……本就不该是朕的。”

      “陛下慎言!”高德胜吓得连忙跪倒:“陛下乃先帝嫡子,名正言顺,七王爷对陛下亦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朕没说他有二心。”顾舒白揉了揉眉心:“只是……朕确实不是那块料。算了,不说这个。” 他站起身,“让苏知浅过来吧。朕倒要听听,她跟钦天监那帮老学究,能参详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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