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之毒，今生之聘》满船星河入梦来

12、第12章 女生的天敌是数列

　　数学课的黑板上爬满了天书。

　　a??, a??, a??, S??……那些符号在我眼前跳舞，手拉手跳着一支我永远学不会的舞。

　　老师正在讲例题：

　　「已知数列{a??}满足a??=1，a?????? = 2a?? + 3，求通项公式。」

　　我盯着那个“a??????”，心想：它为什么不能等于“a??+爱”？至少还有点浪漫。

　　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圈，回过神来时，纸上已经爬满了流泪的卡通数字小人，旁边写着“救救我”。

　　下课铃响，随堂小测发下来——鲜红的“38”像两把刀，直插进我的艺术生尊严。

　　这分数……”

　　“我得想个办法。”我小声说。

　　中午食堂，人声鼎沸。

　　我端着餐盘扫描全场，很快锁定目标——秦屿和几个男生从侧门走出来，他们边走边说话，好像很开心。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出“偶遇熟人顺便问事”的标准笑容，快步走过去——

　　然后在秦屿面前半步，脚步却一拐，转向他旁边那个总爱起哄的男生。

　　“哎，同学！”我声音清脆，“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数学课讲哪一章？我们老师进度好像不一样。”

　　被问的男生愣了一下，挠挠头：“应该是讲数列求和吧……”他下意识看向秦屿，“秦屿，明天是不是讲Σ公式推导？”

　　秦屿的眉头微蹙。他抬起眼皮，目光先扫过我过分灿烂的笑容，又落到我问话的男生身上，才淡淡开口：“嗯。第二节课讲裂项相消。”

　　他的声音平静，但我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

　　“哦哦，裂项相消啊，谢谢！”我对着那男生连连点头，“那我得提前预习了，这玩意儿听着就吓人。”

　　说完，我端着餐盘翩然转身。走了几步，还能听到身后压低的声音：“秦屿，你表姐还挺好学啊……”以及秦屿一声极淡的回应。

　　我心里的小本本迅速记录：目标对“数学”话题存在基础关注度。当涉及“我的学习”时，警觉性未升高，反而有细微探究反应。

　　很好。数学，或许真能成为我靠近他最光明正大的理由。

　　放学铃响。

　　我以最快速度冲出教室，埋伏在秦屿的必经之路上。心跳又是不争气得有点快。

　　脚步声传来。沉稳，不疾不徐。

　　我从柱子后闪出来，精准堵他面前。

　　“表弟！”我扬起笑脸，“商量个事儿？”

　　他停下。看见是我，眼里浮起熟悉的、带着无奈的警惕。“……说。”

　　我立刻掏出那张折叠整齐的数学卷子，“唰”地展开。鲜红的“38”大剌剌对着他。

　　“数学，”我语气沉重，“要死了。救命。”

　　秦屿目光在那分数上停留一秒：“找家教。”

　　“家教贵！而且效果不好！他们不懂艺术生的思维！”我往前凑了半步，眼睛睁大，“但你不一样！你是理科脑，逻辑清晰；我是艺术脑，天马行空——你教我，那是思维碰撞！是理性和感性的完美互补！是……”

　　“切，你继续编……编不下去我走了。”他打断我，作势转身。

　　“哎你别走！”我连忙跟上去，“我编啥呀，要不，你说条件！”

　　秦屿不理我，脚步加快。

　　眼看就要到一楼，我心一横，再次拦到他面前，踮脚压低声音：

　　“秦屿同学，你要是不帮忙，我明天中午就去广播站点歌。就点《可爱颂》，送给高二（1）班我最亲爱的‘小豆豆-小屿’同学——全校点播，循环三遍，附带祝福：‘祝我表弟数学越来越好，早日成为数学之星！’”

　　秦屿猛地刹住脚步。

　　他回过头盯着我，眼睛里掀起波澜——震惊，羞恼，不敢置信。

　　“你……！”他像是气得说不出话，嘴唇抿成僵直的线。

　　我趁热打铁，双手合十：“帮不帮？就一周两次，放学后自习室，一小时！我保证规规矩矩，好好学习！报酬任选！”

　　秦屿盯着我，胸口微微起伏。那眼神复杂得像在解超纲竞赛题，在我脸上来回扫描。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笑容时——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最后一次。”

　　“啊？”

　　“这是最后一次，”他重复，每个字都像咬碎了再吐出来，“你再敢用那个名字——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免谈。一切免谈。”

　　我瞬间立正，举起右手：“保证！我以我未来所有的数学分数发誓！”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转身下楼梯，扔下一句：“明天放学，图书馆四楼东侧自习区。迟到超过五分钟，约定作废。”

　　“没问题！”我冲他背影喊，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雀跃。

　　成功了！

　　虽然手段有点……不过，这不重要。

　　第二天放学，自习区。

　　下午的阳光斜射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投出暖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旧书和灰尘的味道。

　　我提前十分钟到，占好角落位置，把数学书、卷子、笔记本、五颜六色的笔摆得整整齐齐。

　　秦屿准时出现。他穿着干净校服，背着很重的书包，走到我对面坐下，扫了一眼我铺开的“阵势”。

　　“从哪开始？”他问，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我赶紧把38分卷子推过去，指着第一道错题：

　　「已知数列{a??}的前n项和为S??，且S?? = 2n?? - n，求a??。」

　　秦屿看了一眼，拿起笔抽过空白草稿纸：“先写前几项。S??=a??，代入n=1，S??=2×1??-1=1，所以a??=1。”

　　我跟着写：a??=1。

　　我写下来：a??=1, a??=5, a??=9, a??=13……看着这串数字，我努力寻找规律：“它们……在变大？每次加……4，4，4？”

　　秦屿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放下笔，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了一丝少见的疲惫感。

　　秦屿拿起笔在旁边重新写了一遍推导，步骤清晰。“看懂了吗？”

　　我盯着那几行演算，从第二步开始眼神就有点发直。那些符号又开始跳舞了。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从第二步到第三步，那个2(n-1)??展开，为什么是2n??-4n+2？不是2n??-2n+1吗？”

　　秦屿放下笔。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阳光从他身后窗户照进来，给他轮廓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但他脸上没什么温度。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远处书架间轻微的翻书声。

　　我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宣判的笨蛋。

　　过了大概十秒钟，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很轻，却奇异地没有不耐烦的味道。

　　他抽出一张全新草稿纸，换了一支更细的笔。

　　“从头来。”他说，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也更缓了些，“这次我写慢点。你跟着每一步，哪里不懂马上问。”

　　他从最基础的 (n-1)?? 展开开始讲，一步一步，像在搭建精细的积木模型。偶尔停下来问：“这里明白吗？”或“这一步的变换，看清楚了吗？”

　　我起初战战兢兢，后来渐渐沉浸进去。他的思路清晰得像用尺子画出来的线，虽然那些符号依然让我头疼，但至少，我能跟上这根线了。

　　讲完这道题，他又找了两道类似变式题让我做。我做得磕磕绊绊，他在旁边看，不出声，只在我完全走错方向时，用笔尖轻轻点点我的草稿纸：“这里，想一下S??和S??????的关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窗外天色从明亮的金黄变成温暖的橙红。

　　当我终于独立解出一道变式题（虽然步骤繁琐得像裹脚布），抬头看向他时，发现他正侧头看着窗外。侧脸在夕阳余晖里显得格外柔和，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安静阴影。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转回头，视线落在我刚写完的答案上，扫了一遍。

　　“嗯。”他发出一个简短音节，算是肯定。

　　就这一个字，让我心里那点小小的成就感，瞬间膨胀成了巨大的快乐。

　　“今天就到这。”他开始收拾东西。

　　“谢谢秦老师！”我笑嘻嘻地说。

　　他没理我的调侃，但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看了我一眼，又移开视线，“你家那么有钱，你还是学的艺术，是真的想学么，还是想耍我玩？”

　　我认真看着他：“是真的想学。数学很重要。”

　　秦屿看着我，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的霞光，也映着我的脸。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背起书包：“明天同一时间。别迟到。”

　　“保证！”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慢慢坐回椅子上。图书馆里很安静，夕阳余晖洒满桌面。

　　我低头看着草稿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算式，还有他留下的、工整清晰的批注。

　　数列么，当然还是天敌。
　　但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今天，有人用我勉强能听懂的语言，耐心地，为我拆解过这个敌人。

　　手机震动。
　　闺蜜群。

　　小圆：“怎么样怎么样？数学辅导修罗场，还活着吗？”
　　我：（发去一张草稿纸照片，上面是解对的题）“看！本小姐的智慧结晶！”
　　晴格格：“哇！步骤清晰！看来秦老师教学有方啊！”
　　直男斩：“重点是‘教学’的过程吧？有没有什么……嗯？互动？”
　　我：（想起他揉眉心的无奈，叹气时的温和，还有最后那句询问）嘴角忍不住上扬。
　　我：“互动就是……他差点被我气死，但没放弃治疗。”
　　小圆：“哈哈哈哈！这很秦屿！口嫌体正直！”

　　我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心跳平稳而充实。
　　数列很难。
　　靠近他，也很难。
　　但好像，都在慢慢找到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