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反派吗？》与清川

4、 任务

　　“原来我昨日救的那只雏鸟，在你看来，是‘闲得发慌’？”

　　林清砚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唰地退去。

　　她缓缓地转过身。

　　南涂就站在她身后三五步远的地方，不知来了多久。

　　对方手里拎着个小巧的竹编食盒，正歪着头看她。

　　“师、师姐……”林清砚喉咙发干，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她听到了多少？从哪句开始听的？会不会以为自己在背后非议她？

　　南涂没应声，只是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递过来。

　　“桂花糕，山下人做的，甜而不腻。”她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句问话只是随口一提，“想着你练剑该饿了。”

　　林清砚机械地接过食盒，竹编的提手还带着南涂掌心的微温。

　　“我……”她攥紧食盒提手。

　　南涂却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耳侧，拈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细小草叶。

　　“练剑要专心。”她收回手，将草叶弹开，目光落在林清砚紧紧抿住的唇上，顿了顿，才道，“别人说什么，不必太往心里去。宗门这么大，人这么多，心思各异，寻常事。”

　　她这话说得含糊，不知是在说赵师姐，还是在说林清砚自己。

　　“至于我闲不闲……”南涂故意停顿，“我觉得挺好。你有意见？”

　　林清砚摇头。

　　南涂静静看了她两秒。

　　“明天有空吗？”

　　林清砚有了回应：“有。”

　　“那陪我去趟后山。任务报酬分你一半。”

　　南涂举着一个执事堂的任务令牌。

　　正是之前那赵师姐口中的采集银线草的任务。

　　“好。”林清砚还陷在尴尬中，二话不说答应南涂。

　　“明天见，师妹。”南涂语气中带着笑意。

　　“明天见。”

　　--

　　林清砚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回自己屋子的。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还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撞，脸颊也隐隐发烫。

　　一半是心虚，被正主逮到自己在背后“编排”人家，哪怕本意并非如此。

　　另一半是南涂最后那句带着笑意的“明天见，师妹”。

　　那语气，听着不像生气，倒像是觉得有趣。

　　林清砚把这古怪的念头抛开，将南涂给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几块小巧的桂花糕整齐地码在里面，色泽金黄，撒着细碎的干桂花，甜香扑鼻。

　　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糕体松软，甜度适中，确实好吃。

　　食盒见底，她仔细将盒子清洗擦拭干净，放在一旁，打算明日还给南涂。

　　夜色渐深，她盘膝坐在榻上，却难以立刻入定。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越想越乱。

　　林清砚索性不再纠结，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开始运转《青炎诀》。

　　暖流在经脉中缓缓游走，渐渐抚平了心绪的躁动。

　　修炼不知时日，再睁眼，天已蒙蒙亮。

　　清晨的山门空气微凉。

　　林清砚到得比约定时辰稍早，南涂却已等在那里。

　　她今日换了身利落的浅灰色窄袖劲装，长发高高束起，背着一个半旧的竹篓，腰间除了佩剑，还挂着个皮质水囊和一个小布袋，看起来真像是要正经去做任务的。

　　“师姐。”林清砚上前，将洗干净的食盒递还，“谢谢师姐的糕点。”

　　林清砚已经整理好心情。

　　南涂接过，随手塞进竹篓里，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带了水？”

　　林清砚拍了拍腰间挂着的皮质水囊。

　　“嗯，那就走吧。”

　　南涂率先踏上通往山外的青石阶。

　　后山并非单指某座山峰，而是云隐宗护山大阵后方连绵山脉的统称。

　　两人沿着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径深入，起初还能见到其他做任务的弟子身影，越往里走，人迹越少，林木越发茂密苍翠。

　　南涂和林清砚并肩前行。

　　前者对这条路颇为熟悉，偶尔会停下来，指着路旁某些植株或岩石，简短地告诉林清砚名称或特性。

　　“那是灯芯草，低阶符纸的辅料。”

　　“那片石头颜色发青，下面可能有伴生的铜矿，不过含量太低，不值当开采。”

　　林清砚默默记着，这些都是宗门基础玉简里不会细说的东西。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空气越发湿润，隐约能听见潺潺水声。

　　一条清澈的溪涧蜿蜒流淌，两岸植被丰茂，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点。

　　“银线草喜阴湿，多长在水边石缝或背阴的腐殖土里。”南涂放下竹篓，解下水囊喝了一口，“分头找，别走太远，有事喊我。”

　　林清砚点头，仔细搜寻溪涧两岸。

　　要找的银线草并不难认，细长的叶片呈银白色，在绿荫中颇为醒目。

　　不一会儿，她就在一处覆满青苔的岩石缝隙里发现了几株。

　　林清砚小心地用随身带的小药锄连根挖起，尽量不损伤根须。刚把几株草放进带来的布袋，就听见南涂在稍远处叫她。

　　“林清砚，过来。”

　　林清砚快步过去，只见南涂蹲在一丛植株旁，指尖拨开叶片，露出一小片不过巴掌大的银线草。

　　旁边还有几株淡紫色的小花，散发着清甜香气。

　　“运气不错。”南涂示意她看，“这是伴生的紫花，有微弱的宁神效果，可以一并采了，回去晒干泡茶或做香囊都不错。”

　　两人一起动手，很快将这一小片银线草和紫露花采撷干净。

　　日头渐高，林清砚额角渗出细汗。

　　她直起身，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目光扫过南涂的侧脸。

　　对方正低头清理一株银线草根部的泥土，神情专注，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点阴影。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南涂抬眼看来：“累了？”

　　“还好。”林清砚移开视线，掩饰性地喝了口水。

　　南涂没说什么，从自己腰间解下那个小布袋，递过来。

　　“吃点吧。”

　　林清砚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黄酥脆的饼子，还夹着肉干和野菜。

　　“我自己做的干粮，比辟谷丹有滋味些。”

　　南涂自己也拿出一块，咬了一口。

　　南涂还有这般手艺，林清砚未曾想过。

　　饼子确实很香，外皮酥脆，内里柔软，肉干的咸香和野菜的清新混合得恰到好处。

　　林清砚默默吃着，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师姐常来后山？”她忍不住问。

　　“嗯。”南涂咽下口中的饼，“修炼之余出来走走，接点任务，赚些灵石，也顺便认认路，看看花草。”她补充道，“宗门发的资源有限，总得自己想办法。”

　　这位大师姐总能带给林清砚意想不到的惊喜。

　　两人吃完干粮，稍事休息，便继续采集。

　　竹篓渐渐被银线草填满。

　　--

　　午后，林清砚在一处水潭边的湿软泥土里发现了一大丛长势极好的银线草，正准备开挖，脚下湿润的苔藓却突然一滑。

　　“小心！”

　　南涂的声音与一只有力的手同时到来，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拉了一把。

　　林清砚踉跄一步站稳，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片湿滑的苔藓和水潭边缘。

　　若不是南涂及时拉住，她很可能直接滑进水潭里。

　　“谢谢师姐。”她手腕还被南涂握着，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掌心微糙的薄茧和稳定的力道。

　　南涂松开手，看了眼她刚才差点踩到的地方，眉头微蹙。

　　“这边地质松软，苔藓湿滑，不宜久留。银线草也采得差不多了，该回了。”

　　林清砚点头，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沿原路返回。

　　然而，刚走出水潭范围没多远，走在前面的南涂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林清砚止步。

　　林清砚立刻警觉，顺着南涂的目光看去。

　　前方十几丈外的林间空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头灰褐色的野狼，正低头啃食着什么，獠牙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它们体型比寻常野狼大上一圈，眼珠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周身隐隐有稀薄的、混乱的妖气波动。

　　是妖兽。

　　只是最低阶的并且尚未完全开化的狼妖，但对于林清砚而言，已是不小的威胁。

　　虽然林清砚经过这些天的修炼，已经从刚引气入体的状态长进为炼气一层。

　　南涂将林清砚往自己身后挡了挡，手按上了腰间剑柄，声音压低。

　　“慢慢后退，别跑，别发出大声响。”

　　林清砚屏住呼吸，跟着南涂的脚步，一点点向后退去。

　　其中一头野狼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猛地抬起头，暗红的眼睛准确锁定了她们的方向！

　　“嗷呜——！”

　　低沉的狼嚎响起，三头野狼同时停止进食，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四肢压低，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跑！”南涂低喝一声，抓住林清砚的手腕，转身就往林木更密集的方向冲去。

　　身后，狼嚎声近在咫尺，腥风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