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本沐

5、裂痕

　　秋意渐深，宁城的梧桐叶开始簌簌地落。
　　林秋末和沈言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平衡。他们不再刻意回避，也不再刻意靠近，只是在彼此需要的时候，给予最简单的温暖。他会在她值夜班时，送来一份温在保温桶里的粥；她也会在他来换药时，多叮嘱一句“记得按时吃饭”。
　　然而，这份平静，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案子打破了。
　　那天，林秋末刚做完一台手术，疲惫地走出手术室，就看到沈言站在走廊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到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林秋末愣住了，心里莫名地涌上一丝不安。她想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从那以后，沈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医院。林秋末的手机里，再也没有了他“恰好”来换药的消息，也没有了他“顺路”送她回家的邀约。
　　林秋末开始变得心神不宁。她会不自觉地走到急诊室门口，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总是失望而归。她会盯着手机屏幕，期待着那熟悉的震动，却只看到一片死寂。
　　“秋末，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苏晴担忧地看着她。
　　“没什么。”林秋末勉强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咖啡。
　　她不想承认，那个人的消失，竟然让她如此不安。她告诉自己，他只是在忙案子，忙完了就会回来。可是，心底的那份不安，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一周后，林秋末终于在医院门口看到了沈言。他坐在那辆熟悉的摩托车上，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她心里一喜，正想走过去，却看到一个女人撑着伞，走到他身边，将另一把伞递给了他。
　　那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风衣，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气质温婉而优雅。她和沈言说了句什么，沈言接过伞，两人一起上了摩托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林秋末的脚步僵在原地，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冷汗。她看着摩托车消失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失眠了。脑海里反复出现着那个女人递给沈言伞的画面，以及沈言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接下来的日子，沈言依旧没有联系她。林秋末的不安，渐渐演变成了委屈和愤怒。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轻易地就将她遗忘？他们之间那些无声的默契，那些平淡的温暖，难道都是她的错觉吗？
　　她开始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连续做了几台高难度的手术。她用忙碌来麻痹自己，试图忘记那份莫名的失落。可是，每当夜深人静，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就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沈言那边，正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那个雨夜，来找他的女人，是局长的女儿，也是他父亲为他选定的“门当户对”的对象。父亲的电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言，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小雅是个好女孩，你好好相处。”
　　而他正在追查的那个案子，线索错综复杂，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他能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他自己倒无所谓，可是他不想连累她。她的生活，应该是安稳而平静的，不应该被他的职业和危险所打扰。
　　他以为，他的疏远，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他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他不知道，他的沉默和退缩，却在她心里，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这道裂痕，像秋天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落，却再也无法拼凑回原来的完整。他们之间，那条刚刚搭起的、通往彼此内心的桥梁，正在一点点崩塌。
　　而他们都固执地站在桥的两端，谁也不肯先迈出一步，谁也不肯说出心里的真相。
　　秋风萧瑟，吹落了一地的枯叶，也吹散了他们之间，那点刚刚萌芽的、还未说出口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