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尘》莲遇

11、第十一章：笔架山的雷霆

　　锦州城外，清军大营。

　　第十章初战告捷的余波尚未平息，帐内的空气却已凝重如铁。中军帐内，济尔哈朗端坐主位，面色阴晴不定。案几上，摊着一幅潦草的军图，标注着明军十三万大军的动向。

　　“洪承畴老儿，倒是沉得住气。”济尔哈朗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深沟高垒，竟想与我大清拼消耗！”

　　帐下，多铎一身玄甲，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他刚从前线巡营归来，靴底还沾着松山的冻土。笔架山明军粮草囤积的情报，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在他的心上。

　　“消耗？”多铎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帐，“郑王爷，我们耗得起，明军耗得起吗？洪承畴麾下十三万人，每日粮草如流水，他那粮道，能撑几日？”

　　济尔哈朗眉头紧锁：“十五弟，莫要轻敌。洪承畴老谋深算，此举必有后手。”

　　“后手？”多铎一步上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笔架山的位置，“他的后手，就在这里！我军斥候探明，明军粮草尽数囤积于此，守备不过数千老弱。此乃天赐良机！”

　　他声音陡然拔高：“只需三千白甲亲兵，一夜奔袭，便可断其粮道，乱其军心！届时，不战而屈人之兵！”

　　“荒谬！”济尔哈朗猛地一拍案几，“孤军深入，若中了埋伏，如何是好？此等大事，需禀明皇上，从长计议！”

　　帐内气氛剑拔弩张。就在此时，帐帘一掀，多尔衮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封用黄绫包裹、盖有内秘书院火漆印的密信，沉声道：“十四弟，不必再议。皇上密旨，已至我手。”

　　他展开密信，宣读道：“‘敌之粮，命脉也。谁能断之，首功！’——这是皇上的原话。”

　　济尔哈朗脸色一阵青白。多尔衮将密信递给他，目光却转向多铎：“十五弟，皇上信你。此任务，交由你全权负责。我与郑王爷，为你策应。”

　　多铎心中一热，重重点头：“定不负皇上所托！”

　　雪夜：雷霆前的寂静

　　当夜，无月，风雪大作。

　　三千白甲亲兵，人人衔枚，马嘴束缚，聚集在多铎的玄色大旗下。这是他从盛京带出的旧部，经过第十章的整训，人人眼中都闪烁着野狼般的光芒。

　　多铎立于高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沉声道：“弟兄们，今日一战，不为别的。只为证明，我们手中的刀，不是摆设！是为大清，更是为你们自己，搏一个前程！”

　　“杀！杀！杀！”三千将士，齐声低吼，声音压抑，却如地底奔雷。

　　多铎翻身上马，玄色斗篷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他从怀中摸出那个熟悉的油纸包，里面是沈云舒给他的最后一粒梅子。他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混着风雪的凛冽，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犹豫。

　　“出发！”

　　三千铁骑，如一道黑色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松山方向的茫茫风雪之中。

　　笔架山：血火燎原

　　笔架山，明军粮草大营。

　　风雪掩盖了一切声响。明军哨兵缩在避风处，呵着寒气，浑然不觉死神已至。

　　多铎一抬手，身后的骑兵立刻散开，呈扇形包围了营地。他亲自带着最精锐的百人敢死队，如灵猫般摸向哨岗。

　　“噗！”寒光闪过，哨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便软软倒下。

　　“放火！”

　　随着多铎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火把，如雨点般抛入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垛中。

　　“轰！”“轰！”烈焰冲天而起，瞬间将半个夜空染得通红。干燥的粟米、豆料，遇火即燃，火势迅速蔓延。

　　“敌袭！敌袭！”营内传来惊恐的呼喊，一名明军将领（负责粮草的明将）提刀冲出。

　　迎面撞上的，正是策马而来的多铎。

　　“大清豫亲王，多铎！”多铎的声音在火海中，如惊雷炸响。

　　那将领目眦欲裂，挥刀便砍。多铎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待他刀锋临近，手中马槊如毒龙出洞，后发先至！

　　“铛！”一声巨响，那将领的刀被震飞出去，虎口崩裂。他惊恐地看着多铎，转身欲逃。

　　多铎并未追击，只是冷冷下令：“传令下去，能带的粮草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干净！一个时辰后，撤退！”

　　清军如狼似虎，或扛粮，或纵火，将明军粮营搅得天翻地覆。明军残兵败将，根本组织不起有效抵抗。

　　一个多时辰后，多铎一声唿哨，三千白甲亲兵带着缴获的粮草和俘虏，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火光冲天的笔架山。

　　松山的凝望

　　笔架山失守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遍了明军大营。

　　松山城内，洪承畴接到急报，眼前一黑，险些栽倒。粮草尽毁，军心已乱，十三万大军，顷刻间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清军大营，欢声雷动。

　　济尔哈朗看着多铎带回的战利品和俘虏，脸上表情复杂，最终只化为一声长叹。多尔衮拍着多铎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

　　而多铎，却独自一人，站在营垒的高处，望着远处被清军重重围困的松山城。风雪已停，晨曦微露，映照着他坚毅的侧脸。

　　他知道，笔架山的这一把火，烧掉的不仅是明军的粮草，更是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与不甘。

　　他从怀中摸出那枚早已干瘪的梅子核，轻轻放在脚边的雪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他轻声自语。

　　不，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松山城头，残破的明军旗帜在风中摇摇欲坠。城内，洪承畴的残部，已成为瓮中之鳖。

　　多铎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如电，望向松山。他的“战神”之路，从这一刻起，正式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