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尘》莲遇

24、 第二十四章 雪落无言

　　弥留：火焰的尽头

　　多铎的生命，已经像风中残烛。

　　他身上的脓疱已经大面积溃烂，整个人泡在脓血与黄水里，连呼吸都带着肺部被感染的嘶嘶声。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只有在剧痛袭来时，才会短暂地清醒一瞬。

　　那日，雪开始下的时候，他奇迹般地清醒了很长时间。

　　他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在床前那个戴着面巾的身影上——沈云舒。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声音。干裂的嘴唇上沾着血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生锈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

　　云舒听到了，走了过去。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床边一步远的地方，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她的眼神，隔着面巾，平静地望着他，不带任何情绪。

　　祈求：最后的卑微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那只没有溃烂的手。那只手抖得厉害，上面布满了脓疱留下的疤痕。

　　他想碰她的脸，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那只手，最终只是无力地悬在半空中，颤抖着，像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

　　他的嘴唇又动了动，这一次，云舒俯下身，才勉强听清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声音：

　　“……别走……”

　　这是他最后的祈求。不是命令，不是占有，只是一个濒死之人，对身边唯一一个熟悉的人，发出的最卑微的挽留。

　　他怕黑，怕冷，怕那无边无际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孤独。

　　云舒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她没有靠近，也没有后退。

　　冰封的湖面

　　多铎悬在空中的手，终于支撑不住，无力地垂下，落在冰冷的、被脓血浸染的被褥上。

　　他的眼睛还睁着，望着屋顶的横梁，似乎想穿透那厚厚的房顶，看一眼外面的雪。但他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距。

　　他死了。

　　死在了那声微弱的“别走”之后，死在了她永恒的沉默里。

　　云舒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久到窗外的雪，已经覆盖了整个庭院，将那些血污和恐惧，都埋进了纯白的深处。

　　然后，她伸出手，将他睁着的眼睛，轻轻合上。

　　她的指尖，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尾声：雪落无痕

　　她转身，走出了寝殿。

　　外面，大雪纷飞，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抬起头，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凉。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雪花在她冰冷的掌心，瞬间融化，变成一滴冰凉的水，顺着她的指尖，滑落下去，消失在雪地里。

　　雪还在下，无声无息。

　　它覆盖了王府，覆盖了京城，也覆盖了所有爱恨情仇。